()()上妝之前,水姑吩咐婢女去幫錦兒。可錦兒拒絕了,她走到了梳妝台前,將那些胭脂,眉筆,粉盒等物品一一查看了一遍,冷冷地說道︰「原來牡丹教坊里用的東西都是這麼不堪入流!」
水姑的婢女興兒一听這話不樂意了,不滿地問道︰「什麼叫不堪入流?你這人架子又大說話也難听,仿佛你用過什麼了不起的好東西似的!」
錦兒隨手拿起了桌上一個巴掌大的圓缽,揭開蓋里面盛得是滿滿的胭脂。她拿到鼻邊輕輕嗅了嗅道︰「這胭脂的顏色雖正,只不過擱置的時日已久,這當中的香味早不似最初那般香氣宜人了,就算模在臉上,也只是一團俗氣的紅而已!」
興兒不服氣地問道︰「那你說什麼樣的胭脂才算入流啊?」
錦兒淺淺一笑,又拿起另一盒胭脂,是玫瑰色帶淺紫,她用指甲蓋挑出了一丁點,在手背上暈開了一些。興兒見她這副裝模作樣的姿態,很是不喜歡,一把搶過她手中的胭脂說道︰「你別弄砸了它,它可值一兩多銀子呢!你既然說得那麼頭頭是道,那你知道這是什麼胭脂麼?」
錦兒輕蔑一笑道︰「這等胭脂只不過比之前那些稍貴些,算不得什麼奇物,左右不過是用紅藍花,玫瑰花以及紫茉莉花,再加些紫蘇汁制成的。為了香氣特別,里面還加重了紫茉莉花汁。可惜啊——」她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可惜什麼?」水姑好奇地問道。
「可惜這膏體太薄了,抹在臉上暈出來的顏色顯得單薄,一不小心就會弄巧成拙!」
「是麼?」水姑若有所思地打量了錦兒一眼,吩咐興兒去她房里取來了梳妝匣子。興兒極不情願地去了,她捧了一個描金的紅黑漆匣子回來。水姑將匣子交到錦兒手里,微笑道︰「這里面是我用的東西,雖不是最好的,不過也請姑娘講究著些用。時候不早了,珀濃公子還等著呢,你快些上妝吧!」
水姑和興兒退出了房間,拉上了門。興兒氣呼呼地說道︰「她好大的口氣呀!這也挑那也挑,那盒紫瑰梅可是宮辦的東西,她竟然也說不好!」
剛才錦兒對那些胭脂品評時,水姑也有些驚訝。那盒紫瑰梅是上等貨,是專門置辦宮中用品的怡宣坊制的,照理應該差不了。可錦兒卻能將其中所用的材料,以及膏體薄厚說得頭頭是道。若不是見識過更好的,她必然不會有這番心得體會。
「水姑,你說是不是呀?那丫頭分明就是在虛張聲勢嘛!水姑,您怎麼發神了?」
水姑淡淡一笑道︰「是不是虛張聲勢我們無需介懷。只要她今晚能拿下這個珀濃公子那就是最好了!」
興兒翻了個白眼,回頭朝房門瞪了兩眼道︰「靠她?我看還是算了吧!沒準一進門就給踢出來了呢!」
半盞茶的功夫後,錦兒打扮整齊,被水姑引到了一處僻靜的水閣上。這水閣處在大院最東邊,建在一注活水噴泉旁邊。涌出的泉水形成了一個半月形的水池,那水閣就依照水池的形狀也建成了半月形,小巧別致,在月光下一眼望去,別有一番風景。
水姑領著錦兒上了水閣,踩著光滑的木地板,悄然無聲地來到了正房門前。水姑向里喊了一聲︰「珀濃公子,奴家送來了一位姑娘!」
透過月白色的窗紗,里面隱約可見一盞盞通亮的燭台,可是過了好一陣子,里面的人都沒有回話。錦兒心里祈禱著,若是喝醉了,或半道溜走了,那就是最好的!
「珀濃公子,奴……」
「進來!」
水姑的話還沒喊,里面就傳來了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那聲音听著有些滄桑,甚至是憂郁,錦兒不敢多想,水姑推開了門,她咬咬牙,悶頭抬腳跨了進去。
屋內燈火通明,幾乎照得如白晝一般,仿佛是要將這屋子里每一絲黑暗都去除。錦兒垂著頭,踩著淡藍色的地毯往前走了兩步停了下來。屋內安靜得像沒人似的,她不敢猜想那個滄桑的聲音的主人會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又或許——
一柄鋒利的長劍劍尖忽然伸向了錦兒下巴處,那銀亮的劍光猛地射進了她的眼里,她立刻覺得眼前一片白光,嚇得呆在原地不敢動彈了。
那劍尖慢慢貼近了錦兒細女敕的下巴,冰冷的劍氣如冬日的寒冰一樣刺骨,她不敢亂動一絲一毫,只能任由那劍頭將她的下巴緩緩挑起。她的視線漸漸往上挪移,一片明亮的燭光中出現了一個中年男人的模樣。這人長著短短的絡腮胡,方臉濃眉,一雙不大不小的眼楮里透著一股股寒意,甚至是一點點憂郁,就如同那聲音一般。
難道這就是那位珀濃公子?錦兒怔怔地看著對方,而對方也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著錦兒的全身,就像是在馬場挑選馬匹一樣。片刻後,對方的劍尖往下挪移,移到了錦兒那突兀飽滿的胸前,錦兒的臉頓時紅得如天邊飛霞,她嚇得魂都飛出去了一半,這輕佻狂妄的男人難道想……不!絕不讓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