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卻是傳旨的公公來了,她沒有任何反抗也不會去做反抗,因為她的生命真的要在今天就結束了。
囚車,不是第一次坐,卻是坐的算安穩了,最起碼沒有被人扔石頭或雞蛋了,真的算是好的了。
但是那些人的眼神她終究不想去看,太過火熱的輕視,甚至是要殺死她的憤怒,跟司寇墨太過像了。
蜷縮著雙腿,她只要想著那些幸福,因為如今,她所能懷念的也只有那一丁點的幸福,只有昨日。
原來這一刻才想明白,不是因為尹風,而是真正的愛上了,愛上了這個對她殘忍的司寇墨。
茶樓上,一道白影與一道紫色身影怒視,「皇兄,讓那些死士不要有任何動作,為了一個女子,不值。」
司寇曜臉色蒼白,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囚車里任命的女子,他原以為,只要劫了這囚車,她就會遠離傷害的,卻想不到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司寇墨的掌握中。
他太可怕了。
司寇曜擺擺手,藏于暗處的身影立即消失了。
囚車突然停住,水夜月抬頭,眼里夾著一絲興奮,「清兒……」明明不要讓她跟過來的,她不想留下那樣可怕的印象。
「小姐,你早上一直不願吃東西,可是你的身體真的受不了的,讓清兒再喂你一次吧?」清兒淚流滿面,連碗都拿不住。
「還是我來吧。」很好听的聲音突然在清兒身後響起,也在那一剎那接過了清兒手中的碗,碗里,依然是清兒每天為她熬的粥。
「謝謝,還是我自己來吧。」緩緩伸出指節分明的手,早已沒了肉感,僅有的,只是傷痛後的滄桑。
白蘇點頭,也是,畢竟他們沒什麼關系,便把碗遞了過去。
只是那不小心相觸的溫度,竟然讓白蘇失了神,看向水夜月的眼神有了疑惑不解甚至是溫柔,那雙眸里也泛起了淡淡的黃色,暖暖的,格外溫馨。
原來,他找了許久的人,竟然是她。
呆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他無法反應,身邊的人流動了起來,但白蘇卻真的無法動彈了,這樣的消息無法讓他消化。
甚至連太陽到了頭頂,他都不知曉,此時,已經正午,驕陽如火,灼燙了整個大地。
刑台上,也早已站立了一女子,雙手反縛,一臉傲氣,不卑不亢地面對著所有人,沒有一絲將死之人該有的畏懼。
一身紅衣,就代表了所有,其實,自從來到這里,這身紅衣就一直是為了他而穿的,為眼前之人。
「告訴我,這麼大動旗鼓的要殺我為何?我本就一個將死之人,你又何必多此一舉?」早就想問了,卻一直不敢問出口。
「想引出一些人。」
那臉上仍是淡然的平靜,只不過想不到她對于他竟然還有價值。
「為了什麼?」
司寇墨看著她,然後淡淡地說道︰「這個胎記。」
「我可以告訴你的,這個胎記只不過是為了見到你的證明,若是它消失了,也是我們的緣分不再了,對你的……愛……也終將不再。」聲音哽咽,又痛苦,那愛字,不知道他听見沒有?
早上那一覺讓她想起了這件事,原來,當初為了見他,她把自己的命魂給賣了,卻換來這樣的痛苦,明明她看到的未來是他們相愛的場景。
再次凝著眼前瘦弱的他,心還是痛,「以後……你要多保重。」
「夜兒。」
心里滿滿的激動,剛才是她的錯覺嗎?可是她真的見到了那薄唇動了動,「你……」
「夜兒,千年了,為何還不忘?」
這句話,讓她激動的心恢復了平靜,張張口,話卻哽咽在了喉嚨里。
「情鎖君心,情不悔。夜兒,這讓我很累,我以為這千年不去找你,你就會忘了我,從此我和你就不再有瓜葛了,可我錯估了你的心,夜兒,從下一世,忘了尹風吧?」
話,溫柔的絕情。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發上突然而來的溫度,真的讓人貪戀。
「一直都知道。」
「那你還愛著雲亦詩!」她無法接受,她以為一直都是他忘了她,所以才愛上別人的,如今,這樣的答案怎麼能讓她相信?
「當年是我愛上了你,可這一世,不想愛了,詩兒很好。」
「很好?哈哈,如今我的愛是你的負擔。」明明她要問出來的,卻成了肯定。
「是,很累很累,也讓詩兒很累。」
那濯黑的眸里,真的沒有一絲愛,甚至連溫柔都沒有,原本還因為那聲夜兒而激動的心,徹底死寂,「我不相信!」
其實不相信又如何,他為雲亦詩所做的一切,哪樣不是在折磨著她,又若不是那麼的愛著雲亦詩,又怎會不聞不問地讓她對自己如此殘忍?
只是她一直不明白罷了,他的一切行為都是在告訴自己,他真的不愛她。
突然想明白了許多,抬起的眸,瞬間明亮,卻夾著死灰的沉寂,「所以,你留我在府上,根本就不是因為夜無痕的拜托,而那次我請你不要穿白衣,你那麼爽快的答應,也是在告訴我,尹風早就不是那個尹風了。」
「夜兒,你真的是很聰明。」
那濯黑的眸染上的厭惡,她看的一清二楚,听他的話,也是那麼的淡然,「包括竹林那次,還有你帶我去見皇上,又那麼急忙地打斷我的期望,故意來問我水家的事,看起來都是誤打誤撞的事,其實你故意這麼做,就是讓我懷疑你的身份。」
「又刻意對我這麼好,你了解我,知道我肯定不想回去,所以就爽快的帶著我去了听風閣,那里種的奇花異草全是藥材,你一直都會醫術的,繞了這麼大的圈子就是刻意讓我深信,你就是尹風。」
「真不愧以前那個鬼丫頭。」
「所以,所以昨日我讓你畫畫,你故意喊了一聲鬼丫頭,故意讓我知道你就是尹風,但還是必須死在你手里,是不是?!」他怎麼能這麼對她,如此殘忍?
面前的男人默認。
「司寇墨,你把我當做什麼?!」在她終于明白了自己的心的時候,他卻對她如此殘忍,是她從來都不了解他,還是他掩藏的太過深?
千年了,多少次的輪回,她受了多少苦,哪一次的折磨不是痛徹心扉,但她卻一直告訴自己要忍耐,她的尹風會回來的……對他,她不敢說出來,怕他擔心,怕他為她難過……也真的幸好她沒說,不然她真的太過可笑了。
太陽折射的寒光乍現,閃了眾人的眼,黑白交換間,一把劍刺入了那顆破碎的心,順著劍而流下的血,泛著黑夜一般的黑。
一聲嘹亮的吼聲震懾著天地,她絕望了,風突然而至,吹散了那本已挽的完美的發髻,張牙舞爪在空中翻飛。
星眸里,恨意決絕,里面瓖嵌著一道身影,卻被血絲打碎。
「司寇墨,我用魂飛魄散換來陪你身邊,既然不愛了,以後,水夜月從此消失,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從此,水夜月恨你!」
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何況是千年的愛。
那倒地的一瞬間,世界就此安靜,她耳邊,只響起司寇墨最後的話。
「當年,只是覺得你很特別,不同于大家閨秀的安靜,真的很新鮮,但玩過了就該扔了,只是你還這麼幼稚,幼稚的以為本王會生生世世地和你在一起,那樣,多無聊,更何況,水夜月,尹風也早已玩膩了,只是沒有說出來罷了。」
「你的愛,本王看的出來,若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那茶,知道本王為何不想喝嗎?那只會讓本王想起自己竟然也會玩過這麼一個看起來都討厭的女子,那頓飯,本王也謝謝你還記得本王的喜好和食量。」
「還有,不要以為這麼默默的做這些就會讓本王感動,只會讓本王恨你,詩兒的孩子,本王知道不是你害死的。」
說了這麼多,水夜月怎會不懂,這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他何時被別人蒙蔽過雙眼,他的心永遠都是明鏡的,只是他不想去追究罷了。
原來恨他也這麼容易,曾經也想過怕會去恨他,卻不想成了真。
那一切就結束吧,沒有他的世界,太過冰涼了。
自作多情,她頓悟的徹底。
那把劍,生生地扎在了原本的傷疤上,碎心,她克服了沒有?
只知道,她的心真的碎了,若沒有心,那該多好,就不用去感受那把劍的冰涼,不用去感受一個人對你的冷情。
魂飛魄散,其實也沒有那麼可怕……
「司寇墨,若是我的心沒了……」
「夜兒,本王再教你一件事,意識比心來的更重要!」
「司寇墨,我恨你!恨比愛來的更簡單,我謝謝你教會了我這個道理。」
「嗯……孺子可教!」
天忽然飄起了鵝毛大雪,瞬間覆蓋了整個大地,而四下的百姓,終于從剛才的事情中醒悟了過來,這發生的太過快了,沒有一點心里準備。
他們真的無法相信這樣的事情,這個傳絳紫色衣服的男子是誰,怎麼可以那麼決絕的殺了王妃,但他們心中,其實完全沒有譜,畢竟他們不了解這個王妃,不了解所有的事情,他們驚訝,也只是因為她只是一個弱女子,不敢相信就這麼死去了。
但是不是傳這王妃是妖孽嗎?不是會禍害到滄雲國嗎?不是偷男人罪不可恕嗎?但為什麼這會卻七月飄雪了?
白色的雪飄落在倒地的紅色身影上,太過明顯的對比刺激著人們的神經,恐慌,瞬間襲上了心頭。
似乎只是在他們思考的一瞬間,那鵝毛大雪就覆蓋了女子身體的一半,而雪地上,竟然從女子身下流了黑色的血,如小溪般向外流淌。
司寇墨望著這樣的景象,有一瞬間的窒息,因為那次的夢境,竟然一模一樣,突然有什麼刺激到了他的神經,敏感的他立刻抓住。
對了,那年他們共生死時,其實也下了雪的,他怎麼忘了……
這一刻他才明白,根本就不需要引什麼人出來的,那本書上面的記載,有什麼還比他自己更清楚的,手中的劍頹然落地,濺起了點點雪花,沾在了絳紫色的衣擺上,卻比那紅更加刺眼!
白蘇,這個一開始就沒想過救她命的男子,如今,卻是站在人群中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就是以前那種溫暖,那種早已沁進他心脾的溫暖,為何就這樣在他還來不及享受時便消失了。
夜月,他明明記得,那個丟了她的女子曾說過一句話︰尹風,我永遠都是你的夜兒。
心幾乎痛道極致,他就這麼讓她在眼前消失了……
那老頭一定知道什麼的,一定是的,他要問清楚,轉眼間,便消失在了人群中,只在雪地上留下了兩個腳印。
茶樓上,白色衣服的司寇曜瞬間摔在了凳子上,久久無法反應,他就這樣束手就擒了,沒有一絲反抗,他一直以為司寇墨不會殺了她的,一直都這麼以為的……
「皇兄,來王府有何事?」入夜,天下又似乎太平了,那突然而至的雪花也就如過客般,不在地上留下一絲痕跡,似乎誰都忘了。
司寇墨像往常一樣,一杯一杯喝著酒,淡然的不像發生過任何事情的人,連王府也只是象征性的在門口掛了兩個白色燈籠。
「你還有心情喝酒,她就這麼死了,你就沒感覺嗎?!」惱怒的司寇曜一把把石桌上的酒杯推到了地上,清脆的一聲響,便是一串流水聲,格外的響亮。
「朕怎麼忘了,你當然有心情,你連結發妻子都可以狠心的殺害,你還有什麼做不成的?!」見司寇墨還繼續喝著酒,司寇曜一把奪過,以極具爆發力的狠勁摔向了地上。
卻只是惹來了司寇墨淡淡的一眼。
「司寇墨!」
「皇兄,你是一國之君,不能因為一個女子就亂了心性,可皇兄你看看你自己,從遇見夜月開始,有哪一點像一個帝王的,皇兄尤其要記得,貴為一國之君,無情無愛是最基本的事情,而她,本就是禍國殃民的女子,更是要不得。」
似乎,他就是一個君王,在培養另一個更得民心的君主。
「你不愛她所以你可以這麼說,你……」
「皇兄,知道母後死前的願望是什麼嗎?」司寇墨打斷了他的話。
听司寇墨突然提起德賢皇後,便說道︰「希望你早日擺月兌病魔,可是這跟她有什麼關系?!」
「記得那個錦囊嗎?」
「錦囊,你說小時候那個神秘人給的錦囊?」司寇曜急忙問道,依稀記起了一些事情來,總感覺很排斥。
司寇墨點點頭,「那個錦囊里的東西,能讓我擺月兌這種折磨。」
記憶回籠,司寇曜記得,那時候自己太過嫉妒,雖然當了皇帝,可他依舊無法忘記那種被忽視的痛,所以他踏進了雲華宮,然後他找到了那個錦囊,里面是個紙條,寫了一些字,而那些字……
「夢中之女,殺!」
「你的意思是,夜月就是那個夢中之女……」最後的話幾乎喃在了喉嚨里,發不出了聲音。
但
還是清楚的听到司寇墨的話,「是,所以她必須死!」
而那思緒卻是停留在了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