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蕪界 三十七耳機

作者 ︰ 神幻域

《耳機》

她獨自站在路邊,車站牌被黑暗吞噬,成為黑暗的一部分,挺著古怪的腰桿。

她跺著腳,搓著手,把圍巾纏上頭頂,陪伴她的只有天邊起伏的山影和山上半輪孤月。

她突發奇想,若是跳進深海一樣的夜波里,一定冷得非常徹骨,非常痛快。一片枯葉悄悄掛在她的肩頭。

不知何時,他站在她身後。她發覺有人,但不敢回頭,想起若干恐怖片,凶狠的眼神,殘忍的獰笑,血紅的尖刀,心仿佛要跳出來,身體卻變得僵硬。

客車驟然出現,溫暖的光隨著開啟的門播撒下來,她如釋重負。他見她站著不動,越過她,跨上車。她趕忙跟著上去,看見他柔和的側臉。

只有兩個空位,兩人並排坐下,他戴上耳機。她心懷歉意地斜眼望他,他一看她,她的視線立即飄向空洞洞的窗外。他摘下一只耳機遞給她,一起听吧。

車廂里有人打呼,有人談話,馬達的轟鳴聲,輪胎的摩擦聲,所有一切都被音樂吹去另一個世界,緩緩流動的旋律使她麻木的指尖漸漸溫熱起來。

從那天起,她和他經常踫面,每次都一起听歌。他說,他的耳機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只要對它說出想听的歌就能听到。她低聲說出幾首歌名,下次果然听到了。

又一次,她一邊听歌一邊靠在他肩頭睡著了。他推推她,到站了。兩人匆忙下車。

從那天起,他總是在她的站和她一起下車,然後步行兩站折回去。

原本對她來說寂寞乏味的行程變得鮮活生動,是她每時每刻的期盼。

他說,在車上遠遠望見落日下的海灘異常美好。兩人相約去看海。她說,《海上鋼琴師》的配樂很合適。

兩人挽著手,踩著綿軟的細沙,任海風掀起衣袂,夕陽染紅臉頰。

當時沒有留下照片,但這幅畫面深刻在記憶里。

當時沒有任何表白,但彼此的心意凝結成礁石。

當時沒有激情,沒有承諾,只有音樂。後來,她想起來,是否那些哀傷委婉的曲調是某種沉痛的預示。

暴雨的深夜,她留宿親戚家。第二天,新聞報道昨夜最後一班客車發生事故,並刊出遇難者名單。

她不明白,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會抽象成一個名字。

她也不明白,一切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

但是她知道,他會在車站一直等她,和她上同一班車。

他的耳機真的有了魔力,能永遠播放她喜歡的歌曲。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玄蕪界最新章節 | 玄蕪界全文閱讀 | 玄蕪界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