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寧宮。
風雪已經停了,大地沉浸在一片純潔美麗的白色中,像一幅寧靜美麗的圖畫。
幾案旁,林雅靜望著洛奇軒眼周淡淡的陰影,關切地問道︰「皇兒,你昨晚沒有睡好嗎?」
洛奇軒唇角輕揚︰「皇兒剛剛誕生,兒臣有些興奮,所以睡不著。」
他徹夜難眠,不過不是因為剛剛出生的孩子,而是因為琳兒。聶長風請霍雲水來檢查琳兒是否能夠生育。他恨得咬牙切齒,痛得撕心裂肺,但是他愛莫能助,只能袖手旁觀,讓他如何成眠?
林雅靜宛爾一笑︰「皇兒第一次當父親,哀家能夠明白皇兒的心情。只是永銘是皇兒和皇後的第一個孩子,才剛剛出生,皇兒現在就把他立為太子,是不是有些太著急了?」
「兒臣今年已經二十七歲了,兒臣以為早日確立太子,可以讓朝野上下人心安定,另外也可以避免將來皇子們爭奪太子之位。請母後放心,兒臣一定會認真的撫養和教育永銘,讓他將來有足夠的能力承擔起繼承皇位的責任。」
林雅靜注視著洛奇軒看不見一絲光亮的黑色瞳眸,心中有隱約的不安。
皇兒曾經決意為了安寧終生不娶。好不容易迫于壓力娶了皇後,又一直不肯踫她。皇後的這個孩子是偷來的。皇兒這麼迅速的立他為太子,真的如他所說是想安定人心和避免將來皇子們手足相殘,還是因為,這將是他唯一的孩子?
「皇兒,昨天下午皇後眼看快要分娩了,你卻匆忙離開,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洛奇軒沉吟片刻︰「邊關送來急報,近日大月氏國以受到偷襲為名挑起事端,似乎有些蠢蠢欲動,不過已經被鎮*壓下去了。兒臣怕母後擔心,所以沒有告訴您。」
林雅靜無聲地嘆了口氣。
皇兒只會讓她看見能夠讓她看見的,只會讓她听到能夠讓她听到的,至于其他,問也無益。至少從表面上看,皇兒和蘭若的關系已經有了非常巨大的改善,他們還要一起度過幾十年,漫長的時光和剛剛出生的孩子總會在他們之間逐漸積累出感情的。而且皇兒現在已經有了太子,皇位總算後繼有人了。
「哀家想去看看皇後和太子,皇兒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兒臣也想去看看他們呢。」
該給皇後和皇兒的榮寵他一樣都不會少。他會在琳兒和聶長風面前演出一場恩愛幸福的喜劇,讓他們都放心。
穿戴上斗篷、雪靴,洛奇軒親自攙扶著林雅靜緩步向鳳儀宮走去。
走了一陣,一輛深紅色的馬車迎面駛來,在洛奇軒和林雅靜面前停下。緊隨其後的侍女上前掀起簾幕,聶長風和洛琳從車上走了下來。
林雅靜笑道︰「哀家猜著安寧和駙馬今天上午會來,可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早。你們用過早膳了沒有?」
洛琳想要上前攙扶林雅靜,卻只是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頭發︰「母後不必擔心,我們用過早膳了。」
如果她和奇軒一起攙扶著母後,駙馬也許會不高興的。
聶長風笑道︰「母後不知道,公主從昨天傍晚得知皇後生下太子的消息,恨不得馬上進宮來看一看,今天一大早就起來了。」
洛奇軒的目光淡淡掃過洛琳,疼痛在心中來回輾轉。
琳兒的笑容如此甜美,看不到一絲憂傷,以隱忍的痛苦為代價,她真的長大了。
「朕和母後正要去看望皇後和皇兒,我們一起走吧。」
洛琳挽住了聶長風的胳膊︰「好的。」
鳳儀宮。
蘭若倚著靠墊半躺在榻上,溫柔地注視著安睡在她身旁的洛永銘,心中蕩漾著暖暖的幸福和甜蜜。她會用余生所有的時間和心血去疼愛他、教養他,讓他健康快樂的成長,希望他將來像陛下一樣成為一位了不起的帝王。
侍女進來稟道︰「娘娘,太後、陛下、安寧公主和駙馬來了。」
蘭若的心怦怦地跳動起來。
公主來看望皇兒了。她生下了他,卻不配稱作他的母親。他原本是屬于陛下和公主的孩子,是她偷走了他。她只是代替公主把他生下來,公主才是他真正的母親。
一陣腳步聲響,林雅靜、洛奇軒、洛琳和聶長風走了進來。彼此見過禮,洛奇軒在榻前坐下,林雅靜陪著洛琳和聶長風坐在桌旁。
洛奇軒握住了蘭若的手,眉目間溢滿了脈脈柔情,笑容明媚宛如三月的陽光︰「皇後,你今天覺得怎麼樣?」
蘭若配合默契地嫣然一笑︰「多謝陛下關懷,臣妾很好。」
洛奇軒又望著洛永銘溫柔地低語︰「皇兒,父皇來看你了。」
昨天下午他在榻前站了很久,用目光深深地撫模和擁抱了皇兒,但是卻沒有伸出雙手。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皇兒沒有錯,他理應得到父親的關懷和疼愛。然而,他背叛了琳兒才生下皇兒,他愛皇兒,就意味著他接受了自己的背叛行為,他永遠都無法接受。
洛琳微笑著,眼眶有微微的濕熱︰「皇兄,皇後,恭喜你們。」
奇軒、皇後、太子,他們是多麼幸福美滿的一家人。盡管這種幸福已經與她無關,她還是衷心地感謝上蒼。
洛奇軒的笑容更加燦爛,眸中的深情似乎要滴落下來︰「這都要感謝皇後,第一次就為朕生下了一位太子,朕實在是太高興了。皇後辛苦了。」
「臣妾一點都不覺得辛苦。」
「朕希望下一次皇後能為朕再生一位公主,就像皇後一樣又美麗又溫柔。」
蘭若紅著臉低下頭無限嬌羞︰「陛下……」
洛琳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激動︰「皇兄,我可以見見太子嗎?」
「當然。乳娘,快把太子抱給公主和駙馬看一看。」
乳娘抱著洛永銘來到洛琳和聶長風面前。洛琳凝視著洛永銘,淚水在眼底洶涌,笑容有微微的顫抖︰「駙馬,你看,太子長得可真漂亮啊。將來他一定會成為一位偉大的帝王,就像皇兄一樣。」
這是奇軒的孩子,奇軒終于有孩子了,他終于當上父親了。
聶長風的雙眼看著洛永銘,眼角的余光全放在洛琳身上︰「是啊。」
陛下二十七歲才有了第一個孩子,又是個男孩,舉國歡騰,公主這麼激動,也許真的如她所說是為陛下感到高興。畢竟他們還是兄妹,又一起生活了十六年,有著深厚的感情。即使公主對陛下的感情不止是兄妹,她看到陛下和皇後如此恩愛美滿,也應該不會再對陛下戀戀不舍了。
「皇兄,我可以模模他嗎?」洛琳問。
猶豫了一會兒,洛奇軒叮囑道︰「安寧,皇兒才出生不久,肌膚非常嬌女敕,你要輕一些,特別要注意不要讓指甲劃到他了。」
洛琳連忙點頭應道︰「請皇兄放心,我一定會非常非常注意的。」
洛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在洛永銘的臉頰上輕輕地模了模,柔若無物的觸感好像一道閃電瞬間擊中了她的心,濃烈的愛意猶如海浪般澎湃。她是多麼愛他,就如同愛自己的孩子一樣。
「皇兄,我可以抱抱他嗎?」洛琳情不自禁地再次問道。
洛奇軒立刻說道︰「安寧,你從來沒有抱過孩子,還是讓乳娘抱給你看好了。」
蘭若努力保持著臉上的微笑。
陛下從來不會做無緣無故的事情,他一定是為了保護公主才這樣做的,只是,無論對公主還是陛下來說,這都實在太殘忍了。
聶長風握緊了雙手。
陛下是這樣珍愛他的孩子,連對公主都不放心。公主再也不是陛下心上最寵溺的那個人了。
林雅靜的心疼痛起來︰「皇兒,安寧會當心的。再說抱孩子也不難,學一下就會了。」
太子再怎麼寶貴,也不至于謹慎到連抱一下都不行的地步吧?安寧會像喜歡自己的孩子一樣喜歡太子的,怎麼可能傷害到他?
洛琳急忙說道︰「不,母後,皇兄說得對,安寧不會抱孩子,萬一不小心傷到太子就不好了,乳娘抱給我看也是一樣的。」
話音剛落,洛永銘的小嘴動了動,「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洛琳趕緊捂住了嘴,不敢再說話。
洛奇軒微微皺起眉頭︰「皇兒怎麼了?是不是我們人多太吵,驚嚇到他了?」
乳娘連忙說道︰「請陛下不必擔心,太子可能是餓了,奴婢馬上為太子喂女乃。」
乳娘抱著洛永銘出去了,很快洛永銘的哭聲便停止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侍女進來稟道︰「長樂公主和駙馬求見。」
洛奇軒輕嘆一聲︰「請長樂公主和駙馬在偏廳先坐一會兒吧。今天前來恭賀的人肯定還有很多,天氣這麼冷,大家大老遠的跑來,若是不見,恐怕辜負了他們的心意,若是都見,皇後和皇兒就要被吵鬧得沒辦法休息了。安寧,你和駙馬已經見過皇後和皇兒了,不如先回去吧。」
林雅靜一愣。
皇兒關心體貼皇後和太子固然沒錯,但是安寧和駙馬一大清早趕過來,還沒說上幾句話,怎麼能這麼快就趕他們走呢?
林雅靜正想說話,洛琳和聶長風已經站了起來︰「皇兄說得很是,母後,皇兄,皇後,安寧和駙馬告退。」
蘭若和林雅靜不好再說什麼,只好目送著洛琳和聶長風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