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愛人glass lover 手足之愛

作者 ︰ 程言非

()已經回來了這麼多日子,不單單只是在家安逸地呆著,我還是很想念曾經的同學和朋友,我始終記得那個我最好的朋友和同學——赫兒,也不知道現在她怎麼樣了。雖然之前我們有用電郵聯系過,但也只是寥寥數語,我很想約她出來談談心。

真是好不容易,我等到赫兒有時間終于約到了她。這一次見面,我對赫兒看我的表情印象深刻。不知道為什麼,赫兒用一種很詫異的眼光看著我,這讓我覺得有些落寞。可是赫兒的變化也讓我很驚訝,因為看著現在的赫兒我感覺很熟悉,但是太熟悉了,就好像看著自己一樣,沒錯,赫兒太像過去的我了。

「赫兒,我怎麼覺得你見到我很不可思議的樣子?」我攪動著面前的咖啡,有些不安地問。

也許感覺到我的不自然,赫兒握住了我的左手,看著我微笑著說︰「不是啦,我只是覺得,這幾年你的變化好大啊!」

我立刻抬起頭直視著赫兒,回她一個微笑︰「有嗎,我覺得我都一樣啊,你倒是變化不小。」

「以前的你高貴得像個公主,而現在,你居然會穿得這麼普通隨意。」赫兒的眼里有著同情和不舍,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情。

說實話,赫兒的話真的震撼到我了,不是她提起,我真的從不覺得我有什麼改變,從不覺得現在的我和以前的我判若兩人。可是一個連記憶都不完整的人,還能要求生活什麼呢,我已經把自己定義為一個流浪者,如雲一般漂泊,直到生命完整了。

「也許流浪過太多的地方,經歷得多了,看得多了……我的世界變得簡單多了吧……」說著說著我無意地望向窗外,窗外的陽光並不強烈,可是卻能刺痛我的雙眼。

我不知道赫兒注視我的目光是什麼樣的,但是我听見她說︰「以存,你真的好像三毛啊,我不知道你是為了情而流浪,還是為了忘情而流浪——」

我仿佛覺察到赫兒話里有話,有可能是和我失去的記憶有關的,所以我很警覺地直立著身子傾向赫兒問她︰「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我有一部分記憶不見了,總覺得生命里少了點什麼,你知道什麼告訴我好不好!」

可是我感覺到赫兒並不希望我記起我遺失的,赫兒把目光停留在我的右腿上︰「怎麼樣了,還不能正常走嗎?」

「請你不要這樣子好不好,我覺得我好像被你們隱瞞著很多事,爸爸媽媽和藍非這樣,現在你又這樣,到底我的過去有什麼是我不能知道的!」這是我回來後第一次發脾氣,因為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人人都似乎在維護一個秘密,一個不讓我知道的秘密。

即便是這樣,最終赫兒也沒有告訴我什麼,只是她告訴我不記得會比記得好。赫兒說他們費盡心力想要保護我,所以不希望輕易地毀掉他們對我的保護…赫兒還告訴我如果有一天我自己記起來了,那麼才是天意,天意會讓對的事發生,而現在是天意不讓我知道。

雖然我的內心沒有被赫兒的天意論說服,但是我無能為力,只能順其自然,只是心里的那份空洞實在是太難受。

幸虧在我很煩的日子里,周皓言常來找我,他很像幫助我恢復健康,所以會一直幫著我做物理治療。皓言的性格很溫婉,做事總是有條有理不緊不慢,他很有耐心。每當我自己首先失去耐心發脾氣的時候,是皓言一直在我身邊給我鼓勵,讓我慢慢來不急。面對皓言的信心和耐心,我才也擁有了耐心,他就像陽光一樣溫暖我鼓勵我關心我。長這麼大,我還未曾試過有人會對我的事這麼有耐心,就連爸爸都不會,遇到事情,爸爸性子也是比較急躁的。

新的一天,同以往一樣,皓言約我去公園散步。我興致沖沖地拄著拐杖從樓上下來︰「皓言——」可是我卻發現大廳里沒有皓言的影子,可是劉媽剛才明明上來叫我說周皓言來了啊!

正當我滿布狐疑的時候,藍非從外面進來,緊皺著眉頭。但是藍非看到我下來了,就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過來扶我︰「姐,你慢點,小心點。」

「周皓言呢?」我問他。

「哦,他突然有事先走了,我跟他說了以後我會陪你練習的!」藍非很平淡地說,不留一絲痕跡。

可是我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因為我早就看得出來藍非對周皓言不是很友好。「是不是你趕走了周皓言!」

藍非松開了扶我的雙手緊緊攥成了拳頭︰「姐你就這麼在乎這個莫名其妙的周皓言嗎!」如果藍非不是我的弟弟,我還真以為他是為了我爭風吃醋呢。

畢竟藍非是我的弟弟,我還是疼愛他的,在我心里沒有人比我的家人更重要。我扶著他的手臂,耐心地說︰「藍非,不是這樣的,不管怎樣,你不應該對人家無禮啊,況且,他是你姐姐我的朋友!」

「姐,你離開了這麼久,現在回來了好總是跟這個莫名其妙的人一起,姐,以前我還小,現在我長大了,我可以保護你了,你做復健我可以陪你的啊!」藍非抓著我的肩膀激動地說。

我忍不住撲哧一笑︰「哦,我可以理解為你在跟皓言吃醋嗎?傻孩子,皓言是朋友,你是我的弟弟,你的重要誰都取代不了的……走吧,我們出去吧!」

雖然藍非沒有再憤怒什麼,但是我還是隱約感到這孩子心里存著什麼事。我也是一個敏感的人,我也有些擔心藍非對我的好會跨越了界限,因為小時候的藍非是一個什麼都會跟我吵跟我搶的人。

「姐,我不是野蠻不講理,只是……只是……以後就讓我保護你吧,我不希望姐姐有任何的不開心。」在路上藍非低沉地對我說。

跟藍非在一起我就覺得壓力好大,似乎我這個弟弟對我期待太重。藍非陪我練習走路和皓言陪我一點都不一樣,皓言是那樣的耐心,而藍非卻有些急躁,他似乎很希望我能快一點好起來正常地走路。

這次的練習都沒有短暫的停歇的,我已經心猿意馬了,可是藍非卻不停地努力和催促。直到我再也忍受不了這份壓力,我對藍非說︰「讓我休息一下吧,我真的不行了。」

「姐,你在努力一下,你看你就快成功了!」藍非殷切地看著我。

我有些慍怒地瞪著他︰「藍非!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變得這麼急躁!為什麼自從周皓言來我們家以後你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五年來我第一次對藍非發脾氣,顯然藍非也被我震懾住了。但是緩了一會兒,藍非還是唯唯諾諾地開了口︰「姐,你知道嗎,我現在很開心,你終于不再跟我那樣客氣地說話了!我多希望你像以前一樣跟我吵鬧啊……其實……其實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想你能像以前一樣健康一樣開朗野蠻……姐,我好想念以前的我們……我好想保護你不受傷害。」

我眼看著藍非在我的面前掉下眼淚,我這麼帥氣的大男孩弟弟卻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掉眼淚,我真的很感動,我好像沖過去抱住他,可是我做不到。我也忍不住掉了淚,然低頭擦掉淚再抬頭看他︰「傻瓜,你不知道欲速則不達嗎,還是你有受虐傾向啊,我長大了,自然會想疼愛多一點我這個傻弟弟,才會對你那樣溫柔的啊。姐姐答應你會加油好起來的!」

說完我就扔掉拐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艱難地往藍非的方向走去。我看到藍非緊張的樣子和展開的手臂就十分地有動力,我已經完全忘記了這一步一步對我來說是多麼的艱難,忘記了時間,只是一步一步地靠近藍非。一點一點地,我終于走到了藍非的面前抱住他,抱住我這個傻弟弟。

「藍非,告訴我,我曾經受過什麼樣的傷害,讓你這麼地心疼我,呵護我!告訴我為什麼我會一個人遠走外國!」

藍非沒有做聲,于是我繼續說︰「你們不要把我當成傻瓜,我知道你們心中有觸踫不得的那條線,這也和我失去的記憶有關。要知道你們這樣小心翼翼避諱它,我心里真的很不好受!」

「姐,你不要再想了,忘就忘了吧,那個壞男人不值得你再想起來,以後的日子你有爸爸媽媽還有我就夠了!」

這是第一次我明白地听到那個禁忌的信息,我終于知道我遺忘的是一個人,而從藍非的口中我知道這個人曾經帶給我不小的傷害。原來我的過去受到過一段情傷,也許這就是藍非對接近我的周皓言有很深敵意的原因。後來弟弟覺得自己說了不該說的,但是我安慰了他沒有關系,至少我心安了,竟然是痛苦的回憶,我也不想去找回它了。

「為什麼,為什麼上天要對姐姐你這麼殘忍!」藍非心里有深深地痛,而我知道這痛是為我而生。

我釋然了很多︰「不會啊,上天對我很好,因為我有你,有爸爸媽媽這麼的愛我!」

就這樣,我漸漸開始能夠正常走路了,也許是因為我有了堅強的勇氣。直到完全丟掉拐杖的那天,我才覺得丟掉拐杖的快樂,因為我就快可以自由奔跑了。可是醫生建議我不能著急,還是要慢慢來,不能著急做劇烈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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