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41酒店位于白晶漢宮路,與皇家馬廄相連接,能俯瞰女王的花園,它的裝飾有著古典皇家的奢華榮貴,亦同樣有著現代先進的高科技設施。而這家酒店的特色套房則是倫敦唯一的溫室主人套房,能確保客房百分百受自然光的照耀。
諾曼?洛汀亞西斯和菲利普?克萊爾定下的套房便是這樣的一間套房。
安琪來到酒店之時,先前的沖動與憤怒已然在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中平復了下來。她坐在沙發上,看著秘書Judy一邊收拾著茶幾上剩余的牌局,一邊詢問她︰「大小姐,您是喝咖啡還是茶呢?」
安琪擺了擺手,「不用麻煩了,我一會兒還要趕回劍橋。」她轉頭看向那名秘書,她顯得有些疲倦,在外的頸項上有著一記明顯的紅斑。安琪的雙眼微眯了起來,眉頭輕蹙,嘴角扯出一記旖旎氤氳的笑容,「我伯父和姑夫呢?」
「昨晚他們和質監司的官員談到很晚,又飲醉了酒,所以到現在都還沒有起來。」
「是嗎?」安琪瀲灩的雙眼充滿了玩味,「那他們真的是太辛苦了,私人時間都還要為公司做事,我真該代我daddy好好謝謝他們。」
她的話誨莫能深,Judy不知如何接口。
「不說這些了,去叫我伯父起來吧。」
「可是總監他……」
安琪不耐地抬手止住了她的辯詞,「不要跟我再解釋些什麼,我知道你會有辦法叫醒他的。」她明明在笑,可那笑容尚未到達眼底便又流轉回來,化為似嘲非諷的言語,「你說我說的對嗎?你和他難道單單只是上下級的關系嗎?」
安琪伸手似有若無地輕撫過自己白玉般的頸項,Judy霎時漲紅了臉,尷尬地匆匆扭過臉去。
「行了,去把他叫起來吧。」安琪揮手讓她快去,面上的不耐已越發明顯,「當然,還有我的姑父,讓他們下樓來,我有事問他們。」
一縷陽光自巨大的落地窗外灑將進來,拖出一道長長的光暈,先前還陰霾抑郁的天空,此時已變得晴空萬里,陽光明媚了。只是房間的空氣中依舊彌漫著昨日未及散盡的酒氣,混雜著嘔吐之後的污穢氣息,雖然很淡,卻充斥了房間的各個角落。
安琪微蹙著眉頭,抬手在口鼻前扇了扇,有著厭惡與不耐。在Judy去叫醒諾曼和菲利普的間隙,她給航空公司打去電話,定下兩張當晚回溫哥華的機票。
剛剛掛上電話,她抬頭便看到一臉惺忪,滿嘴碎碎叨叨的諾曼和菲利普,但在看到她泰然坐于正廳之中時,他們都霎時噤聲,疑惑地互望了對方一眼,然後目光很快又回到她的身上。
他們衣衫不整,眼神迷離。她皺眉掩去了心中的厭惡,她帶著倨傲的神色靠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說︰「伯父,姑父,真不好意思打攪了你們的美夢。」
諾曼和菲利普猜不透她突然造訪的原因,他們深知這個佷女從小與他們間的關系便並不親厚,甚至可以說她從不待見他們,傲慢中對他們充滿了不滿。而此刻她坐在房間中,波瀾不驚的臉上卻有著如同深海的表情,雖清澈卻深不見底。不知為何,十年之後再見到她,除了驚嘆她現在已出落得傾國傾城的容貌外,他們的心中竟都有著無可適從的惶恐。
諾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率先走到了安琪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你這樣突然造訪,倒是讓我這個做伯父的怠慢了。Judy,你是怎麼做事的,大小姐來了怎麼也不準備茶水?」
Judy立時要去準備,安琪再次出聲阻止了她,「行了,不用麻煩了,是我讓她不用準備的,我只是有些事要請教二位。」
菲利普揮手讓Judy下去,然後再諾曼的身邊坐下,他帶著試探的口吻說︰「安琪你還真會說笑,誰不知道你的才智過人,我們兩個老頭子有什麼值得你請教的。」
「您倒真是謙虛了,我想關于鮑爾?巴頓的事兒也只有你們二位可以回答我。」
「鮑爾?巴頓?他是誰?」菲利普一臉茫然,轉臉詢問諾曼,「諾曼,你認識這個人嗎?」
諾曼也一臉的茫然,「不知道啊,公司這麼多人我怎麼會全都認識。」
他們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迷惘的表示著深深的疑惑,甚至在那麼一瞬,安琪都有所惶惑。她凝望著他們,那兩雙鎮定自若的眼中漸漸顯出了不自然的閃爍。她也不直接揭穿他們的謊言,平靜地敘述︰「那我詳細點,鮑爾?巴頓是工地的領班,這次事故中傷亡的幾名工人便是他招聘回來的,但公司的人事部門卻沒有他們的資料。」
諾曼和菲利普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諾曼一邊揉著自己的頭,一邊做苦思冥想狀,「噢?你是說他啊。沒錯他是和我們說過擴充人員的事情,但這事兒我們也沒有太多過問,畢竟工地的事兒一直都是他拿主意,我們也不便過問工地的人員調動。」
菲利普也連忙補充道︰「而且至從事故之後,我們一直很忙,一面要應付工人們提出的無理補償,一面還要應付媒體及社會大眾對此事的關注。有時候焦頭爛額起來,我們也管不了這麼多,因此偶有疏忽也是在所難免。我們盡力做好,卻終不能事事周到,並經我們都已經老了,精力上比不上……」
「姑父當真‘辛苦’,為公司的事如此‘殫精竭慮,廢寢忘食’,倒叫佷女慚愧。」安琪生硬的搶斷了諾曼和菲利普的滔滔不絕,笑容浮現,面上卻更加冷傲,任誰都能听出她話中的冷嘲熱諷,偏偏自己卻鎮定自若,看似隨意地從茶幾上的水晶果盤下扯出一張撲克丟在桌案上,先前只是稍稍露出一小角,若不注意甚難發現的「Jack」此時就這麼大赤赤地顯現眼前。
菲利普面色劇變,詭辯的言詞在接觸到安琪如寒霜般冰冷的雙眼時便立刻凍結凝固。諾曼看著那張撲克,有心開口為他辯解︰「安琪,你還年輕,你不明白人際關系的復雜,有時候賭博也是一種交際。」
「噢?那麼伯父以為BodyMassage也是一種社交手段嗎?」安琪雙眼含笑卻促狹玩味,一瞬不瞬地看著諾曼的臉色變化,仿佛夜間城市上空閃爍的霓虹,變幻莫測。
「伯父說自己老了,佷女倒認為您‘老當益壯,風姿綽約’不減當年,就連Judy小姐這樣的晚輩也為您傾倒。」她的言語就就平靜無波,卻激起層層漣漪,諾曼剎那窘迫尷尬極致,一時間屋內寂靜無聲,唯有急促的呼吸聲不斷。
菲利普傲慢地打破沉默,「你無權過問我們的私生活,就連你的父親都還沒有權利過問,你又憑什麼來干涉?」
面對質問,她淡然處之,「沒錯,我是沒有權利。不過,既然是你們的私生活,那麼也沒有理由讓公司為你們買單,你們在倫敦的所有花銷還請自便。」
「你……」
「還有,我幫你們定了今晚回溫哥華的機票,這是免費贈送的,權當佷女的一份孝心。」安琪說,「另外,自己坐車去機場,沒有車送你們。」
「回溫哥華?我不喜歡溫哥華,那里蒼白空曠,沒有倫敦的厚重繁華。」菲利普斷然拒絕。
「你喜歡這兒不僅僅因為這里的歷史底蘊,更因為這里天高皇帝遠,凡事都來得更自由吧。」
「是又如何?」
「那麼抱歉你們已沒了這樣的閑職了,你們缺席了今早的會議,因此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免職的消息。」
「什麼?!」諾曼和菲利普異口同聲地驚呼,驚詫過後,他們的臉上有著同樣的惱羞成怒,「你有什麼資格作這樣的決定?米迦勒是絕不會允許的。」
「我是沒有資格,只是此事鬧得這麼大,甚至驚動了皇室,你們身為工程的負責人總該有所承擔的吧。」
「你無非是想找個替罪羔羊,一面轉移公眾對事故的關注,一面提高你自己和你那侯爵父親的聲譽。」菲利普叫囂道,「更何況,這件事又不是我們的責任,既然是鮑爾?巴頓招用非法勞工,他又失蹤了,很明顯是畏罪潛逃,你不過是想找個借口將我們踢出集團。」
安琪困惑地問︰「咦?你們的消息倒是靈通,師傅和我也只是懷疑鮑爾?巴頓招用了非法勞動,害怕受到調查所以才畏罪潛逃,而你竟能如此篤定。」
諾曼怒目看向菲利普,眼帶責備之色,他解釋道︰「菲利也只是猜測,我們又怎會知道?既然他失蹤了,那麼交予警方抓捕就是了,到時候水落石出便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你又何必來質問我們呢?」
「此事我自會繼續跟進,盡力贏下這場官司是我的職責,但我不希望在此時此刻有人來搞什麼小動作。」安琪站起了身,準備告辭。
「這樣最好不過,無論我弟弟是出于什麼原因聘你為辯護律師,我都希望你記住,你是律師,同時你也是洛汀亞西斯家族的一分子,無論你多麼不喜我們,但我們畢竟是親戚,打斷骨頭尚且連著筋。」
諾曼和保羅果然是親兄弟,無論他如何玩世不恭,在憤怒時所顯現的威儀有著同樣的與生俱來的貴氣,讓她一時竟有些無所適從。
自套房出來,安琪的腦海中不停閃現著諾曼和菲利普先前的臉龐,他們的臉上明明平靜得如同無風的湖面,但她卻分明看到他們的笑容,如此邪佞狂肆,仿佛與記憶深處的兩張男子的臉龐相重合,他們一個有著貪婪的眼神,一個有著倦怠的表情,但是他們卻擁有著同樣的蒼白而邪魅的氣質,隱匿在同體黑色中的笑容猙獰狂娟。
他們一步步地將她包圍,空中風雲突變,雲卷風殘,黑暗霎時壓境,一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