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逝 第五十九章•短暫的相聚

作者 ︰ 薇城

()「David?!」

安琪呆呆地望著眼前這個渾身被雨淋濕的男子,他一頭黑發凌亂地搭在他的額頭,滴下的水珠描摹著他臉上英挺的輪廓。他隨手將落在額前的頭發往後撥了撥,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安琪說︰「怎麼美女,看帥哥看得眼楮都直了。」

這樣調侃輕松的口氣,這樣熟悉的面容,眼前的這個人不是江胤浩又是誰

「你怎麼會在這兒?」安琪好半天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了,對于江胤浩的出現她的心中充滿了疑問。

江胤浩托腮想了想,說︰「這個嘛,早些時候,安晟給我打來電話,說是他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惹惱了他的姐姐,他害怕受到打擊報復,所以就讓我來當當消防員。不過呢,我還沒來得及來滅火,先就被老天爺給滅了。」

安琪「噗嗤」笑出聲來,很難得見到他如此狼狽的樣子,也就有心調侃他︰「是嗎?我以為是某些人人品不大好,天神看不下去了,一腳踢翻了洗腳水呢。」

「喔?」江胤浩故意拖長了音節,眼里充滿了促狹,他向安琪靠近了兩步,順勢就甩了甩頭發,滿頭的雨水飛濺了出來,安琪猝不及防,正好被淋個正著,只听他用中文說,「孔子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這樣美好的東西當然要和最愛的人分享一下。」

安琪懊惱地連連退步,口上笑罵道︰「你怎麼跟個狗狗甩毛一樣的。」

「是嗎?狗狗甩毛可是這樣的。」

說著他就又要往安琪身上甩去,可這一次她早已有了防備,一個箭步便跨到了安晟的背後,探出個頭來︰「你滅吧,正好是他叫的火警。」

正當他們三人追追躲躲時,愛爾麥蒂細心地拿出了條毛巾遞給安琪,「安琪姐姐,快給David哥哥擦擦吧,免得他感冒了。」

江胤浩停下來打量一下她,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位女明星,真人倒是比電影中看著年許多,也質樸許多,清新得讓人充滿了好感。他沖她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對安琪說︰「你瞧瞧你瞧瞧,同樣都是別人的女朋友,你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心疼人呢?」

安琪接過毛巾,笑盈盈地走到他的身邊,踮起腳尖為他擦著頭發,「我一定心疼死你了。」

她說得咬牙切齒,手上也故意家重了力道。江胤浩吃痛地抓住了她行凶的雙手,「哇,你謀殺親夫啊。算了算了,不勞您老人家大駕了,這種粗活還是小人自己來吧。」

他拿過安琪手中的毛巾搭在自己頭頂上,又望了望正掩嘴偷笑的安晟和愛爾麥蒂,補充道︰「你們看這就是讓女王服務的後果。特別是安晟,你以後可要小心點,千萬別得罪女人,特別是你姐姐這種有仇比報的……」

「閉嘴!」安琪惱羞成怒,順手操起懷中的衣服就輕砸向他,他竟熟練地接住抱在懷中,還耍寶地繼續跟安晟他們解釋,「我這是熟能生巧,你姐姐常常選用衣服啊,枕頭之類的東西充當暗器……啊!」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自己的痛呼所打斷。他低頭看看安琪笑盈盈的臉,卻清晰地感受她伸在他背後的魔爪,不由咽了咽口水,「敢問女俠有何賜教?」

「說完了嗎?」安琪問。

「說完了。」他如實回答,然後又似想起了什麼,連忙補充說,「法律規定不許使用家庭暴力,你笑得這麼陰,我覺得我關節炎就要發了。」

安琪面不改色,說︰「那你還那麼多廢話,趕緊上去洗個熱水澡,否則病了可沒人伺候你。」

不等江胤浩再說廢話,她就推著他上樓去了。

他們上樓後,愛爾麥蒂仿佛還沉浸在先前的輕松中,她愉悅地對安晟說︰「其實呢,安琪姐姐並不是那麼的拒人于千里,她貧嘴起來也讓人真正感覺到她只有19歲,也就只比你我大兩歲多一點。只是她的優秀,美貌和家世讓她在人前便少了那份純真,更多了些孤高。但那不是她的全部,今天我所見的她,真的和電視上的很不一樣。」

安晟也有些怔怔出神,「是吧。只是這樣的她其實並不多見,更多的時候,她只會在靖姐姐和浩哥哥面前露出孩子氣的一面,即使對我,她扮演一個嚴厲姐姐角色的時間要多得多。所以,現在比起親姐姐的她,我更願意見到雅各哥哥,甚至諾曼伯父和菲利普姑父,不管他們怎樣,至少他們在我成長中留下的印記都比她更深刻一些。」

愛爾麥蒂抬起頭來看他,不知道是不是燈光昏暗的原因,她覺得安晟的神色晦暗莫測,當中包裹了太多她看不明白的情愫,但她卻從中清晰地讀到了一種心情……

那就是,嫉妒。

江胤浩洗澡的時候,安琪為他拿來了一件浴袍。

他把門開了一條縫,伸出一只**的手來接衣服,她交到他手里,他突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一下子將她扯了進去。

她猝不及防,「啊」的一聲撲到了他懷里,頭上花灑噴出的水「唰」地打在她的身上和臉上,頓時澆了個透,他的吻卻比水還要密,還要急。

他的溫暖像電流一樣麻痹了她的四肢。他抱住了她,帶著一種蠻力般親吻著她,狠狠咬痛了她。她下意識地想躲,他卻扼緊了她的腰,熟練地退去了她的浴袍。身體相合的剎那,他俯在她耳邊,夢幻一樣的聲音低喃︰「龍兒,你還愛我嗎?」

排氣扇在他們頭頂嗡嗡響著,像是一個熟睡了打著咕嚕的人。燈光那樣暗,浴室里只有黑紅兩色。黑色的地磚,紅色的玻璃馬賽克;紅色的大理石台,紅色的台盆。光線不是黑紅,也變得黑紅。她讓他箍得透不過氣來,眼前的一切也讓她壓抑。她睜著雙眼,背靠著牆壁,望著頭頂的燈光隨著身體有規律運動而一下一下地晃動,一種疲倦油然而生。

晨曦一寸一寸地正從窗外墜下來,酸酸的麻意也正順著安琪的爬上來。她一動不動,呆呆地瞧著那一分一分移過來的余暉。

陽光終于怯怯地站到了她的手邊,照著她指上那枚戒指,鑽石反射著璀璨的光芒。她側頭避開,正巧看到在她身邊安然睡著的江胤浩。看著他唇邊雖掛著的滿足笑意,眉頭卻緊緊皺在一起。她想到昨晚無止境的索取,仿似要將她吃干抹盡才能滿足一般。她已是他的未婚妻,他卻問她︰「你還愛我嗎?」

她還愛他嗎?

她伸手輕撫過他的眉頭,一點點將其展平。真是傻瓜,她當然愛他。即使她放不下,也分不清對瑞焱的感情,但他們從小就在一起長大,交往也已有七年,佔去她人生差不多一半的時間,對她來說,他已是她生命中必不可少的習慣,他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沒來有的,她的腦海中又一次閃過那道目光,那道銳利冷峭的目光緊緊盯著她,是想將她扎出個窟窿來,只听一個又冷又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害怕。只要你喝下這杯酒,我就相信你,我們也能永遠在一起。」

那聲音如此哀傷,仿似帶了急切的期待,又好像帶了卑微的乞求,竟听得她陣陣的心痛。

她不敢再細想下去,心髒劇烈跳動得不正常的咚咚聲讓她心悸,她不想在此時此刻再次引發自己的宿疾,惹人擔心。于是她翻身就要起床,手腕卻被牢牢扣住。轉頭望去時,江胤浩已經醒了,他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正握住她縴細的手腕,剛剛展平的眉毛又擰在了一起,「你怎麼又瘦了。前段時間你不是放假回家了嗎?以伯父對你的寵溺,你該像北京填鴨一樣的迅速長肥才對啊,怎麼會又瘦了?」

「你才北京填鴨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安琪想抽回收來,但掙扎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她瞪著江胤浩吼道︰「撒手!」

江胤浩不但不听,反而手上用力,將她拉入了自己懷中。輕咬著她的耳垂道︰「你說要是世人見到他們心目中的女神暴粗口,會是驚訝比較多呢,還是失望比較多?」

安琪挪了挪身子,與他稍稍拉開些距離。他的吻直吻得她渾身戰栗,如今她還渾身酸痛,實在沒心情再去應承他的熱情。只听她不以為然地說︰「別人怎麼想關我什麼事呢?我又不認識他們,也就沒必要關心他們在想什麼。」

「哦。」江胤浩拉長了尾音,半認真半玩笑地問,「那麼我的想法呢,你關心嗎?」

安琪聞言背脊有一霎的僵硬,她知道他所指的是她與瑞焱間糾纏不清的關系,也清楚他為此所有的不安,甚至嫉妒。可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他,抑或者她根本不想在此時此刻談論這個話題,她沒有做好準備,其實他同樣也沒有做好準備。與其開始之後激烈爭吵,還不如不要提及。所以她轉回身來,主動地吻了吻他,「我以為昨晚我用行動已經證明了我對你的關心,難道你還不滿足嗎?」

江胤浩微愣,他沒想到安琪會說出這麼大膽的回答,雖然他能听出她話里敷衍的小情緒,卻依舊不由大笑了起來,「不夠,昨晚我可是听說你和安晟的爭執,連夜搭飛機過來,還被雨淋了個澆透,怎麼你都是要補償我的。」

說著他就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密集的吻如期落了下來。安琪只覺剛剛平復的心跳又熱切地跳動了起來,身上一陣陣的酥麻,神思飄離前,她虛弱地說了句︰「別鬧了,我今天還要回英國的。」

江胤浩亦是呼吸急促,卻哪里還停得下來,不容分說的他已分開了她的腿,迫不及待地挺了進去,喘息間回答道︰「那今天就別回去了,留下來陪我。」

安琪再次醒來時已是傍晚,江胤浩並不在身邊,想是已經起來了。

她穿好浴袍,翻身起來,腳一落地便覺陣陣發軟,她忍不住咒罵了一句︰「該死的臭流氓!」

剛剛扶牆站穩,就听門口有個譏俏的聲音傳來︰「背後說人壞話可是相當不道德的哦。」

安琪抬眼望向倚在門邊的江胤浩,恨恨地說︰「你不是正站在我面前嗎?我哪里有背後說人。」

江胤浩朝她走了過來,夸張地右手壓在胸口,恭敬地鞠了一躬,學著古代騎士的樣子單腿跪地,說︰「美麗的公主殿下,您有什麼困難,在下都願意代勞。」

他故意加重了代勞二字,話里充滿促狹。安琪惱羞成怒,卻又有氣無力,也無心與他貧嘴,說︰「你已經害得我錯過了我的航班了,少說那些有的沒的,我一天沒吃東西了,餓死我了。」

江胤浩收斂了玩笑,「我這不就是上來問你晚飯要吃什麼。剛才我去超市買了些吃的回來。不知道你要吃中餐還是西餐,所以上來看你醒了沒有。」

安琪想了想,說︰「中餐吧。好久沒有吃過你做的川菜了。」

江胤浩點了點頭,「好的,我這就給你做去。你先休息一下吧,飯做好了我叫你。」

「不用了,我和你一起下去吧。」安琪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已是晚飯時間了,想是安晟和愛爾麥蒂也就快回來了,于是她說,「我幫你一起弄吧,安晟他們也快回來了吧,多做一些給他們吧。」

說是安琪幫忙,實際上絕大部分都是江胤浩自己一個人在做,不是安琪不會,她常年和蘇靖軒住在劍橋,烹飪這種事情她多少還是會的。然而胤浩卻不舍得她去做這些,她也就只能無所事事地站在旁邊,偶爾遞遞調料之內的。

她望著他忙碌的樣子,不知是不是廚房燈光是暖黃色的原因,籠在他身上有層淡淡的光暈,折射出一種溫馨,她突然覺得一種平凡的幸福。想到尤利爾神父對她說的愛當要簡單而平實,不該貪戀新鮮刺激。而今,她不正擁有一段樸實而單純的愛情嗎?眼前的這個男人溫柔又儒雅,俊朗又智慧,雖然偶爾有著嫉妒,可那也是愛她的另一種表現,難道這一切都不值得她去珍惜嗎?

她望了他許久,他已經感受到她的目光,疑惑地回過頭來,「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你這麼奇怪地看著我。」

她笑著搖了搖頭,突然對他說︰「David,等Phoenix畢業了,我和她過來波士頓讀書好嗎?這樣我們就不用長期分居兩地。」

「啊?」這樣的想法江胤浩已經想了好多年了,到真的听在耳里之時,他卻有些不敢相信了。當他懷疑地想再問一次時,安琪已踮起腳摟住了他的脖子,說︰「你沒有听錯,我安琪?洛汀亞西斯想和你江胤浩在一起。」

江胤浩欣喜萬分,低頭親吻下去此時已不需要再多的言語了,一切盡在不言中。

安晟和愛爾麥蒂回來之時,他們看到的恰巧就是這一幕,如此溫馨美滿。

安琪和江胤浩相擁在寬敞的廚房,短暫而甜蜜的親吻,卻像是整個廚房都變得冗蹋了起來,里面滿載了濃濃的愛意,似乎抽油煙機的轟鳴,油煙的彌漫,食物的沸騰都影響不到他們一般,他們沉浸在彼此的溫柔中,所做的也不過是最普通的事情,卻在這一刻像是世間最幸福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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