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未央 滿目山河空念遠(1)

作者 ︰ 安漠涼

()「殿下。」一聲雄厚堅韌的音調回蕩在屋內。

「你小子現下可是這京城婦孺皆知,赫赫有名的南宮大將軍。」皇晟墨一把拍在這人後背,「快給我起來,在我這兒那還有這麼多虛禮?」

「是。殿下。」南宮將軍面上一笑,看著眼前平易近人,卻難掩雍容貴氣的三皇子。

「這次你可是立下大功了,竟是將那北疆的匈奴全數逼回去了。」皇晟墨坐在桌前,歡笑著看著眼前剛毅的南宮,一身藏青勁裝將挺拔修長的身姿勾勒的恰到好處。那年輕英俊的面容上有幾分剛烈,眸光堅定如鐵,令人不由生出敬意來。

「如果此次沒有殿下您的謀略和救濟,南宮恐怕不會大敗匈奴,甚至是命喪荒漠。」說著南宮往地上一跪,「南宮謝殿下此次救命之恩。」

「你小子言重了啊,就是沒有我的計謀,憑你的智慧怎麼可能會想不到。至于救命就更提不上了,那些糧草本就是我為你們預備的,就怕有人會中途從中作梗,將你陷入險境。」皇晟墨說著,眼中露出一抹狠絕,真是要逼著自己下手麼?

南宮一抬頭就看見皇晟墨一貫波瀾不驚,溫和安靜的瞳孔中閃過的那抹狠絕凌厲的光芒,可偏偏就是這樣的目光令南宮心間一暖。這世間終是有人能夠為了自己的安危而擔憂,會為了自己被人陷害而心生恨意。如此,就足夠了,就足夠他南宮一生為之效忠了。

南宮低下頭想到姒璿,眼中盈滿狠絕,此次竟是如此明顯地想置自己于死地麼?援兵至卻見死不救,糧草到卻中途被扣,竟是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困死。即便想置自己于死地,也不用搭上這皇朝那麼多的熱血男兒,這樣的人就該挨千刀。

原本一室的溫和寧靜此刻卻帶著一襲凌厲,兩人似是心有靈犀地同時保持著沉默。

「殿下,此次回來的路上,我听聞宮中傳出皇上要立姒貴妃為後,可是真的?」南宮小心翼翼地問著皇晟墨。自己初听到時,內心都是一震,不知殿下听聞後心間會怎樣的難過?應該也是會痛的吧?

「自古天家人薄情,至今我終也是看淡了。而且畢竟他還是王者,不僅僅是我的父皇,我想他也有他自己的苦衷和無奈吧?」皇晟墨輕輕嘆口氣,眼中掠過一絲傷悲。怎麼可能不痛,初听到時他甚至不相信這個消息。可是,當他親眼看到他對姒貴妃無微不至的關心時,心中就突兀地生起一種難以名狀的痛,鈍鈍的痛肆無忌憚地在他身體內部叫囂。只是,他畢竟還是自己的父皇。從小仰慕他,在自己內心深處,他就像神祗一般。即時他也恨過他,恨他傷害了母後。可這麼些年看著他每一年折磨自己,看著他對未央的疼惜,自己終是沒辦法恨起他來。

南宮看著一臉悲戚的皇晟墨,終也只能嘆口氣。在他心中,那個人終是偉大的。

月光透過雕花窗戶打下來,將這冰涼落寞的未央宮鍍上一層陰冷的光芒,令人不寒而粟。夕顏看著此刻坐在屋子中間的未央,一襲梔子白薄紗長裙,烏發用一根細長的湖藍絲帶隨意挽著。月光映照在面容上,不知是她面容上聚集的冷氣將月光的清冷逼退,還是這冷然的月光將她的孤廖襯得更是清寂,看來是那樣冰冷孤寞。那雙黑瞳宛若兩顆無情無義的黑珍珠,雖是閃著耀眼的光輝,卻冷冷的毫無溫度,毫無焦點,死死地瓖嵌在那精致的面容上,波瀾不驚的面容看不出任何表情。本是一副死寂的面孔,卻偏偏散射著逼人的光芒,令人深感無力和悲愴。到底是心中有怎樣的哀絕,才可以讓她那般無望。這奢華的宮殿此刻看來竟像是一處陰冷的牢籠,將她身上那份靈氣生生圈禁起來。

「夕顏,查得怎麼樣了?」未央忽然轉頭看著隱在黑暗處的女子。許是她早已習慣了在黑暗中辨物,她看著黑暗中夕顏臉上那抹清淡卻真切的疼惜,心間仍是一暖。至少身邊的這個人,不僅僅是把自己當成效忠的主子,至少還是有情有義的。

「回主子。此次大戰確實如主子所料,有人做了手腳。南宮將軍與匈奴大戰時,前幾日將士斗氣十足,每日必是大捷。可是沒多久,許多將士卻出現了虛月兌的情形。而且按原定計劃送去的糧草卻遲遲未到,軍中盡是人心惶惶。皇軍一開始是處于攻勢,後幾日竟是連連戰敗,處于守勢。而姒璿所帶的五萬援兵卻一直在路上緩行,遲遲不至前線支援。然而就在南宮將軍苦苦被困于山谷中時,卻忽然有一隊秘密的軍隊攜糧草到達軍中。只是這隊軍馬極其隱蔽,全是入夜時分,由南宮將軍親自帶入營帳,然後全副化妝為南宮軍後埋伏在山坡之上。第二日,南宮所帶軍隊中便流言四起,說糧草已盡,皇上派遣來的援兵也全數回去。一時,軍心打亂,很多人集結起來打算逃出去。而匈奴看到被困的南宮軍軍心大亂,正是攻打的時機,因而整裝出戰。南宮將軍率領著僅剩的一小部分忠將與匈奴殊死搏斗,只是終歸寡不敵眾,因而只能邊打邊退。只是等匈奴所有部隊進入山谷後,那些原本逃散的將士竟是立刻就位,擺開的竟是八陣圖中的圍式。匈奴一看中計,已經全數被圍,便打算從山坡上逃走,卻被山坡上早已埋伏好的南宮軍攔截。一時,匈奴大亂,雖是拼死搏斗卻終究被全部殲滅。」

夕顏說完後,看著微閉著雙眼的未央,依舊是那般寧靜的面容。這樣的平靜令夕顏都暗自猜測主子是否已睡著了。

「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南宮將軍,竟想出如此周密的計謀。」未央忽然睜開眼,嘴角勾出一抹淺笑,這般男子跟隨在哥哥身邊到底是福是禍呢?

「只是主子,南宮將軍我們卻始終調查不出任何疑點。他原是一貧寒之家的孩子,入軍後,憑著自己的一身武藝和計謀四處征戰,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不用再查了。」既然是哥哥認定的人,就是哥哥必信之人,當然也是自己可信之人。而且,如此來看,此人確實不簡單。

「是,主子。只是屬下辦事不力,還請主子責罰。」

未央疑惑地看著夕顏,示意她說下去。

「那一隊隱秘的軍隊,我們仍舊沒查出任何線索,除了從幾個死傷的將士身上發現他們在左肩上統一刺著一個藍色的‘宮’字,就沒有任何線索了。」

「命人將那些死者全部掩埋,你們發現的有關蹤跡不可讓其他人發現。動作要快,而且要不著痕跡地做。」未央臉上掛起難得的嚴肅。

哥哥做事還是大意了點,竟還是讓冥樓的人發現了一絲蹤跡。

「是。」夕顏抬起頭來,對上未央的眸子,終還是將疑惑沉于心底。既然她已經將她認定為主子,就應該遵照她的指示行事。而且,這天家本來就有太多秘事,有些事情本就不是她這種江湖人士所能過問的。

「夕顏,這皇宮中比不得外面自由。明劍易擋,暗箭難防。日後行事更是要萬分小心,要先護好自己的命,再談護我周全,懂麼?」

「夕顏,謝主子……」夕顏沒有再說下去,這是她听到的最溫暖的一句話。這個女子是自己誓死效忠的主子,而現在她卻告訴自己,自己的命卻比她的還要重要。一瞬間,一貫冷漠的她竟是濕了眼眶。

「至于那姒璿,收集到的證據先暫借放著。」看來,這姒家的人,還全不是肥頭大耳,莽撞無禮之徒,竟還有這般「知事」的人兒。好一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竟是把幾萬將士的性命視若無睹,打算坐享其成,無功受祿。

只是,這等美事哪能全數落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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