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舞陌籬進入房間的瞬間,後轉角處悄悄隱現一人。依然神秘如斯的男子,銀玄。呆滯片刻,眼神輕凝。「清理現場,暗中好好保護小姐。」
「是。」暗中突然閃出一些墨色身影。快速又很輕,動作看來很熟練。
疏影橫斜,暗香彌漫。每一朵梅花都如飛舞在月星色下的白蝶,紅蕊點點,帶著淺淺淒愴。暗夜,危險在蔓延。
楚塵閑坐梅花亭,酌酒自飲,凝眉淺听隔院動靜。白皙的皮膚,溫和而又自若。他嘴唇的弧角相當完美,似乎隨時都帶著笑容。有點痞雅,肅然時卻若寒星。
寒梅翻飛,枝丫凌亂錯落,大片的紅粉包圍著亭台。星光閃耀,宛若仙境。楚塵垂眸把玩茶幾,淡淡出聲。「銀玄兄。今晚亦難眠???還是喜愛冬梅傲立的奇景?」
銀面邪魅性感,不苟言笑。輕輕走近,淡漠而坐。
端起楚塵倒滿的月白紅,冰眸冷垂。「梅雖傲骨,不過也是身不由己罷了。」淡淡品嘗,蠱媚妖冶的眸瞟向遠方,淺看雪梅翩飛。幽暗如深潭般的眸,竟有淡淡的無奈與身不由己。不過,眨眼即逝。
人生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無奈。曾以為,命運自握,人生獨劍,亦可怒吼清手訴指天,我命由我不由天。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那麼,我們一醉解千愁。」楚塵笑道。舉杯對飲,眉梢微挑。
倆人靜靜無語,儀靜體閑,坐賞落梅芬香。楚塵青衣飄然,痞雅風流。銀玄邪魅神秘,銀發勝雪。兩道淺淺身影湮沒梅香叢中,卻又耀眼如閃光點,不可忽視。恍惚間,天空轉白,星光漸淡。轉眼之際,他們竟坐了一宿。
寨里丫鬟逐漸忙碌,醉酒的人們也漸漸轉醒。舞陌籬醒來,天已太亮。來至庭院,早已不見昨夜血腥現象。她凝眉,難道是銀面男子干的???空氣淡淡的血味被梅香覆蓋,淡若清水。
房門咯吱,舞陌籬轉身,見芍藥慌慌張張出來。雙手捂肚,雙腿緊並,小臉被憋得通紅。看到舞陌籬,急急呼道。「籬兒。可知茅廁在哪???」動作扭捏。
舞陌籬潔白小臉瞬間黑線。靜默不語。芍藥見她不答,抱怨一聲。跑出庭院,隨手拉著一個丫鬟便領著一起上廁所去。那名不幸的丫鬟,哭喪著臉,非常之無辜的陪著。
芍藥正一臉痛苦,面目扭曲的在廁內跟shi大戰。暗怨自己昨晚不該喝那麼多酒的,到現在頭還隱隱脹痛。正在芍藥滴滴嘟噥著時,突听一聲驚呼,隨之好像什麼被嚇昏倒下去的聲音?芍藥詫異,急忙起身,卻發現自己肚子疼痛不已,直不起身來。又連忙蹲下,不悅說的,該死的。
芍藥連續呼喊了幾聲,還是不見其回答。心頭擔憂,連忙起身。推開圍欄。見陪她一起來的丫鬟姿勢怪異面目朝天,瞳目俱睜,像是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驚恐過度而休克過去。
芍藥好奇,順著她的手指的地方。順目看去,同樣驚呼一聲,心髒狂跳,好似承受不住這負荷的跳動想要休克而去,卻被芍藥拍著胸脯,強行鎮定下來。
閉了閉眼,再睜開。卻見一個目面恐怖布滿血絲的男子,睜著那雙不可置信又痛心的雪眸子躺在草地上。衣著樸素,衣料卻是上好的絲綢。現在卻破爛不堪,大口大口的血痕深得血肉都已模糊,漣糊漣糊的,令人作嘔。且,他的右臂已被人砍斷,深紅的血跡漣糊著衣漬,白骨碌碌,深深刺激人們的視覺。難怪那丫頭會被嚇昏過去。著實嚇人以極。
芍藥擰眉,隨後故作受到驚嚇般跑了出去。邊跑邊喊。「殺人了,殺人了。」
立即引來一大批觀眾,有些受不了這視覺的沖擊,吐了出來。有的把小孩眼楮蒙了起來,生怕看了晚上做噩夢,有的柔弱女子看了眼直接昏過去。由于面目已經血肉模糊,看不清原貌,不少人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突然,一個灰白男子撥開人群。近前一看,隨即撲通一聲,跪地大哭。「爹爹。」
身後的人群中,忽一人驚呼。「鐵鏢頭。這是鐵鏢頭啊。」
眾人默,同時無語。人家兒子都已經哭了,你才說有個屁用。不過大家沉默不語,遠遠便可听見這男子悲愴的呼喊。神態悲涼,血紅的血絲閃在眼角,手握成拳,深深的抵在草地上,草地都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地窩。絲絲血絲從掌心流出,任由指甲深深的陷入肉中。
終是忍不住,仰天長嘯「啊……!!!」
人群越圍越多,鐵柔聞風前來。眼淚瞬間滑滿臉頰。腦子里若如蜜蜂窩炸開似得,恨意剎那用上心頭。她無法道出心中是什麼感覺,像無數鋼刀在腦海里攪動,又痛又狠。她的心髒快要窒息了,緊緊的逼得她呼吸緊致。身形不穩,仰面倒了下去,卻在半空被人接住了身形,卷入在熟悉的懷抱里。此人正是江痕。
他的懷抱很溫暖,讓人舍不得離開。她眼睜睜的看著他,他俯頭,目光依舊溫柔似水的凝著她。深情,專注,又帶著隱隱的愧疚。
驟然,一劍直朝江痕心口刺來。裹著凌厲與狠絕,深深刺入他心髒。鐵柔大驚,欲起身。卻被他死死扣住,她慌張的看著他心口的血污,白蔥般的手顫抖著輕輕覆上。「呃…。」突然一口血漬從江痕口中噴出。
噴在鐵柔雪白素衣上,宛如綻開的雪梅,明艷刺眼。眾人唏噓,寨子的人早已拔刀直指灰白男子,卻被江痕攔手止住。
灰白男子恨極。劍軸再轉,又入三分。胸腔血花四濺,大家驚呼。鐵柔雙目巨睜,滾滾淚珠垂流而下,眼里有驚慌,有無助,有深深的疼痛及悔恨。她多想鼓起勇氣棄他而走,她又多想這一劍是刺向她的,可惜她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不恨他,做不到拋開他,做不到…。她恨這樣的自己。她淚眼梨花,見他依舊嘴噙微笑,依然靜雅溫潤的盯著她。
此畫面,這般情深。她卻承受不起!!!
灰白男子欲奈松手,深深閉眼。讓人抱著自己的爹爹消失在眾人面前。空氣之沉重,大家幾乎緊閉呼吸。天空驟然飄起了大雪,大朵的雪花輕盈紛飛,冰尖上的寒意卻直入心田。讓人不住的打顫。
「柔兒。」芍藥有些擔憂的輕喊一聲。銀面男子淡然,楚塵蹙眉。幾乎沒人說話,寂靜得可怕。
她抬手,想要觸踫他的臉。可如此近的距離,卻讓她感覺好遙遠,遙遠得他們好似鏡花水月,海市蜃樓般,遙不可及。或許,咫尺天涯說的就是這樣吧。最終咬牙,冷眸狠狠看了他一眼,帶著絕離。掙開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懷抱,頭也不回的追灰白男子而去。大陽天飄著大雪,日光折射鐵柔身影上,盡顯淒涼,悲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