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02
空氣中有些干澀,風吹著沙子也有些迷了眼楮,山坡上安魁只是眨了眨眼楮,趴在地上卻一動不敢動。
遠處驛道的盡頭,一架馬車緩緩駛出,周旁跟著數名騎士,皆是一身勁裝家將打扮。
安魁慢慢的從山坡上爬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回到了瘦猴身邊,小心的叮囑道;「肥羊來了,讓老大準備了。」
瘦猴人如其名,身手也如猴子般敏捷,應了一聲便蹬蹬瞪竄上了一棵高樹,緩緩有節奏的搖動著樹上的枝椏。若非有心留意,遠遠的看到只是以為風吹動的。
很快,數百丈外正在留心觀察的探子就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又迅速的搖動了手中的布條將消息傳遞了下去。
正在樹蔭下打著盹的趙瀚被嚴政搖醒了來,听見消息後便頓時精神了起來。
「石頭,你帶著兄弟埋伏在西邊,待會看我手勢形勢,一會下手注意點分寸,盡量別弄出人命來。」
「遵命。」石頭帶著十多人興沖沖的離開。
趙瀚又扭頭望向嚴政道;「一會你來射箭,你的箭術我放心些,盡量避開些要害。」
「是。」嚴政拱手領命,將背上背著的鐵胎大弓取了出來搭弓上弦,平放垂下預備著。他在軍中時以弓射顯名,趙瀚自是物盡其用。
只是嚴政動作雖然嫻熟無比,神情間卻有些猶豫之色,頓了頓才小聲說道;「老大,這里靠近官府的哨所,我們這次來的人並不多,若是驚動了官兵,恐怕會難以月兌身。」
嚴政久在軍中,自然知道這些手下們雖然平時勇健,但畢竟是沒有經過正規訓練的散兵游勇,若和官府訓練有素的正規軍對抗,那無疑是死路一條,故而才有此一說。
趙瀚卻不以為意搖頭道;「你當那些官兵們這麼積極嗎,我們若是動作快利索些,完全不會驚動那些老爺兵們。」
嚴政仍然有些擔心道;「其實老大,我們這幾月來靠收取保護費已經衣食無憂了,又何必去招惹這些世門大族呢?我听說潁川的這些大族一個個都曾出過在朝中位列公卿的人,他們若是出了事,地方上的官府定然不留余力的圍殺我們,我們還是不必招惹他們為好。」
趙瀚沖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你這做山賊的,倒是出奇的謹慎。你看我這些日子來的行事,可曾有過失手。」
嚴政頓時閉嘴不再說了。
正如趙瀚所言,至他帶領群盜以來,完全打破了過去山賊們傳統破舊的一哄而上的打劫行徑,而是開始選擇地形,兩路包抄,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在趙瀚的帶領下,這伙小股的山賊迅速在鄢陵境內崛起,數次火並後成功的吞並了數股其他山賊,每次出師皆是無往不利。
怪只能怪這時代的明智未開,聰明人大都集中在世族大家之中,平常的草民個個都是愚笨不堪。一些在後世看來平常至極的小伎倆,如今趙瀚用起來卻是如魚得水,十分好用,才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就成功一統了鄢陵境內大大小小的山賊勢力,得青壯三百余人,如願的當上了山賊中霸主。
很快按照他的計劃制定了行業規矩,規定對路過商人只是收取保護費而不傷害性命和貨物,例如商人販貨能獲利七分,他便從其中抽取二分,從鄢陵過境保你一路平安。若是肯多交上一分銀錢,還能享受高級會員待遇,一路上還有酒水招待、向導相陪。
此時天下已經勸盜蜂起,各地都不太平。南北的商路大半已經堵塞,只有少數道路附近有漢軍駐守才得了安寧,卻也架不住地方官府的高稅抽丁。鄢陵本就地處南北要沖,趙瀚在這里這麼一套傳了出去,到吸引了大批客商前來過境,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內這伙山賊就大掙了一比,生活水平極大的提高了,連帶著趙瀚的聲望也水漲船高,令群盜推崇至極,無人再敢反對他的決定。
比如他這次決定要設伏算計過路的大族車馬,上下幾乎無一人反對,只是按照吩咐行事。也就只有還有些見識的嚴政心中仍然存著些疑慮,猶豫了許久才說了出來。
見嚴政面上仍有憂色,趙瀚自然心知他擔心何事,便安撫道;「你不必擔心,我這般行事自然有我的打算。雖說有些冒險,但我已經細細想過,應該不會出什麼差池。」
嚴政點頭道;「我自然信得過老大你,只是實在不懂我們為何要去招惹這些世家,他們背後可是官府,老老實實的做我們山賊不好嗎?」
趙瀚眯著眼望向遠方,卻仍未見車隊進入視野,便慢條斯理的同嚴政說道;「你當真以為做山賊是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嗎?我既然收了你們做小弟,就不得不為你們的將來做打算,在此處落草現在看似風光,其實卻並非長遠之計。」
嚴政一怔,不解問道;「這是為何?」
「很簡單,潁川靠近洛陽,是南北要沖之地,朝廷自然不會對這里不聞不問的。如今我們已經坐大,早晚會引起官府的注意的,到時候有官軍前來圍剿,那我們退無可退,已然必死無疑。」
嚴政辯解道;「可我在這里落草一年有余,可從未見有官軍前來圍剿。」
「一來是你們勢力太小,還成不了氣候構成不了威脅,官軍只要控制住驛道附近就可,可若是坐大了定會引起郡守的注意;二來也是最為關鍵的,我已經派人打听過了,如今正是三年一次的郡縣大考階段。現任的潁川郡守即將調離別處,他自然是沒有心思在這潁川了,所以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維持現狀。只是新來的郡守若是上任,定會那我們這些山賊開刀已立聲威。」
嚴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心中頓時凜然。他不過一個小軍官出身,見識也是有限,到沒有趙瀚想得如此之深。如此說來若非僥幸遇到趙瀚,自己這伙人怎麼死的也不知道。
當下拜服道;「老大果然高見,那我們日後該當如何?」
趙瀚眯著眼楮繼續望著遠處,「很簡單,做完一票大的,然後我們立刻換個地方,汝南郡離這里並不算遠,境內又是多山,若是鑽入山中的話官軍就奈何不了我們。哪像潁川平原之地,根本是守無可守,退無可退。那些投奔我們的人就不用帶上了,他們大多是趨利而來並不靠得住,只帶上我們自己兄弟就是。」
「這些世家大族都是百年基業,歷屬數代而不倒,家中的金銀糧秣皆是數不勝數,若是我們能成功劫掠一家的話定會大發一筆,遠勝于我們在這里收保護費幾十年了。」
說到此處趙瀚的嘴角露出一絲邪邪的笑容,「要玩就要玩一票大的,老是小打小鬧有什麼有趣。這些世族大家是了不起的很,一個個高牆護院,我們平時靠近都是難得很。如今我就來玩玩計謀,且看看他們上當不上當。」
這時一聲口哨聲響起,趙瀚連忙凝神戒備,不多遠車馬就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待車馬隊伍走進,趙瀚果斷的揮手示意行動。只見嗖嗖一只冷箭從路邊高處的草叢射出,一名騎士已經肩膀中箭,大叫一聲從馬上跌落。車隊頓時亂成了一團,護衛們紛紛慌亂的拔劍,家僕們則如同無頭蒼蠅般下馬大喊著躲入車後。
石頭這時已經揮刀帶著十余人大喊著從草叢中殺了出來,嚴政則仍然冷箭不斷,不到片刻就將馬上的四名護衛紛紛射落,讓石頭他們毫不費力的將馬車團團圍住了。
「快滾出來。」石頭一腳踹開了擋在車前戰戰兢兢的家僕,一把掀開了車簾,將里面的人強行拉了出來。
「打劫,都給大爺老實點,否則請你們吃上一刀。」石頭面目猙獰,惡狠狠的說道;
車中正坐著兩人,皆是年長之人。一人須發盡白,六十上下的年紀,面目清瘦,神情頗為孤傲,可樣子卻是頗為丑陋,不但眼皮下搭,而且鼻子深凹,仿佛被人很不負責任的打了一拳正中鼻子一般。石頭拉扯他出來時臉上卻滿是憤憤之色,到不見有多少害怕神色。
另一人則一襲青衫,年紀與白發者相仿,卻多了幾絲儒雅氣質。見同伴被石頭強行拉出,他也識相的自己下車走了出來,眉目之間雖然有些憂色,神情卻是淡然。
白發丑陋者理了理被石頭拉扯亂的衣襟,怒不可遏道;「放肆,你們好大的膽子,朗朗乾坤下竟然行強人之事,可還知何為禮義廉恥?」
石頭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神情不耐煩的說道;「少跟老子說什麼道道來著,最煩你們這些腐儒臭生了。我的刀便是王法,便是禮義廉恥,如今你能奈我何?」
「你……」白發者氣極,指著石頭手指顫動,對待這種胡攪蠻纏的無賴之徒卻是說不出話來。
到是一旁的青衫者神情淡然的許多,只是在一旁拱手道;「這位好漢,你們既然是為了求財,定不願意傷人性命以免多惹出事端來。我們隨身所帶的財物並不多,都在馬車之中,你若求財自可拿去便是,還望勿傷了老朽和老友的性命。我二人在潁川也算小有名氣,若是在外死傷,恐怕會給你們帶來極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