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血 第四章 我們被人陰了一下

作者 ︰ 溪上青青草

第四章我們被人陰了一下

下午五點,黨政辦辦公室。哈

齊江平看著那五顏六色,堆積如小山般的布券,目蹬口呆,他宛如那霧海中飄蕩的小舟,茫然不知去向。

「齊主任,已整理好,堆碼在二十八個抽屜里的布券,合計萬丈。」

耳邊傳來姚佳慧柔和的聲音,再次將齊江平喚回現實中。

齊江平抬起頭,看著姚佳慧那未妝卻如花的臉,他皺著眉,苦笑道:

「這個數字,倒是很吉利。」

「這還只是整理好的,桌上還有幾大堆。要是整理完畢,肯怕上了兩億丈。」

姚佳慧瞥了一眼辦公桌,連連吐著舌頭,小聲地說道,她也被這個數字驚愣了,這里怎麼會出現這麼多布券?太不可思議了,這天子墳公社,簡直成了一個布券小印刷廠。

「這只是第一天的數。听到消息的鄉親們,明,後兩天都會趕到公社,布券會更多。娘的,這幾年,公社農經委發行了多少布券。」科員徐文小聲說道,他又將己整理好的布券,碼在一個方形抽屜里,然後將這個小山般的抽屜,搬到牆角處。

齊江平走到另一個小山般的抽屜前,彎著腰,右手拿起一捆伍市尺彩色布券,放在手中心,還往空中輕輕地拋了拋,他嘆了一口氣,無奈地將手中彩色布券重新放進抽屜里。

布券金額如此之多,這方寸長布券,前後連起來,只怕能繞地球幾圈。

「公社以前怎麼搞的,怎麼會有如此多布券?」齊江平心里嘟喃;「難道公社的錢都換成布券?」

他思考了好久好久,一時也找不到答案。

「你們好好整理布券,我現在去文書記那兒匯報情況。」

齊江平向黨政辦工作人員交待道。布券如此之多,已超出了他處理的範疇,這擔子並不是他肩膀扛得住的。

文國安中午,已趕回公社革委會,同時帶來了幾十噸救濟糧,總算解了燃眉之急。

齊江平從黨政辦辦公室出來,急沖沖走向公社黨委書記辦公室。

天子墳公社辦公樓樓高僅兩層,與三十年後的那種雄偉壯麗,富麗堂皇的辦公樓相比,齊江平有一種回到原始部落的感覺。

不說沒有高大透明的落地式窗戶,也不說沒有潔白亮麗的牆壁,一塵不染的大理石窗台,欄桿,即使是辦公樓的樓板,也不是水泥架構,而采用了雜木木板。

剛來此上班時,那淡淡的桐油氣味,就讓齊江平產生要嘔吐的感覺。行走在樓面上,那‘ 吱、 吱’的聲音,令齊江平心驚肉跳,幸好習慣成自然,工作久了,一切成了習慣。

黨政辦辦公室與書記辦公室同在二樓,只是一個在東,一個在西,中間有一條長長的走廊,隔著數十個辦公室。

齊江平從黨政辦門口出來,快步向最東頭書記辦公室走去。當他走到辦公樓走廊正中段時,婦女主任趙麗麗從中間樓梯間不急不慢地旋上來。

看到匆匆在走廊上行走的齊江平,老遠就和齊江平熱情地打著招呼︰「齊主任,忙啥啊?」

趙麗麗春風滿面,臉上堆滿了迷死人的微笑,那柔和的語氣讓齊江平全身發酥。

「忙啥,還不是那讓人頭痛的布券。」齊江平用左手輕輕拍了拍前額,沒好氣地答道。

趙麗麗是兩年前調到天子墳公社,齊江平很少和她打交道,他一直敬而遠之。

趙麗麗今年已滿二十九歲,在前世都市中,可能屢見不鮮,但在七十年代未,在那遙遠偏僻的小山村,絕對是鄉親們的茶余飯後的談資。

前世,在齊江平生活中,他與趙麗麗沒什麼交集,兩人之間還有一些小怨隙。

齊江平清清楚楚地記得,二年後,齊江平在朋友的幫助下,得到了一個下鄉知識青年招工返城名額。

而在辦理戶口遷移手續時,曾受到時任黨委書記趙麗麗的故意刁難,卡過脖子,以至在省城工作的齊江平,半年內都沒有糧油指標,同時還得向派出所,辦理流動人口暫住證。

當時,氣急的齊江平在心中還罵過趙麗麗,罵她一生都是沒人要老處女,是人見人嫌的老巫婆。

今生,趙麗麗還是公社婦女主任,齊江平見到她時,前世心中的那種隔亥油然而生。

「江平,別著急,慢慢來,問題會解決的。」趙麗麗柔聲勸道,那語氣就如久別的情人再相逢;「嘻嘻,江平,今天上午,你站在花壇圍台上,那樣子,真的很帥。」

趙麗麗的笑容中充滿媚意,齊江平的心一陣狂跳,他趕緊說道︰「是嗎!馬上要下班了,趙主任,我還要去文書記那兒匯報工作,不聊了。」

齊江平一說完,就沒理趙麗麗,撥腿飛快地朝文國安辦公室沖去。

「哼」趙麗麗那悠長地鼻音,即使己到文國安辦公室門口的齊江平,都能清晰地听見,他的後背還傳來趙麗麗目光射來的陣陣寒意。

齊江平沒有回頭,左手輕敲了三下門,推門進入了文國安的辦公室,向文國安匯報了布券具體數據。

「半天收集了兩億丈。江平,你不是開玩笑吧!」

文國安听到這個數字,連忙放下手中的文件夾,驚訝地看著齊江平。

「我從上午到現在,頭痛就沒停止過。全是這布券惹的禍。」

齊江平用右手輕揉著頭,細聲細氣地說道。

「這到底是什麼回事?」文國安從辦公椅上站了起來,很不高興地說。

齊江平攤開雙手,作了一個不知和無奈的動作。

「江平,你去通知農經委主任趙心寬,財政所長錢若財,讓他倆來黨委辦公室,我要仔細問問情況。」

文國安對齊江平說道,他對齊江平整理出來的數據,觸目驚心,不得不引起他的重視。

公社財政所和農經委都在同一棟辦公樓,財政所在二樓西頭,農經委則在一樓樓梯口。

齊江平花了一柱香的時間,就通知了趙心寬和錢若財兩人。

趙心寬是個矮胖子,滿身橫肉,傳言重量在天子墳公社,他是第一人。

錢若財則是瘦高個,就如一根稻草,隨時都被風吹走。

三人剛進黨委辦公室,文國安指了指沙發,示意錢,趙二人就坐。

二人依序坐在沙發上。

「趙主任,你們農經委到底發行了布券,有沒有向上級請示備案?」

文國安一見農經委的趙心寬坐好,開口問道。

「嗯,這個,這個。」趙心寬胖臉上的汗立即滲了出來,說起話來吞吞吐吐。

「趙主任,有什麼話直說,今天公社大門口差點釀成大禍。」

齊江平泡了四杯茶,遞給三人,自己也端起了一杯,想起上世郁郁不得志,齊江平不愉地說道。

「文書記,布券是為了響應上級不給農民打白條而發行的,每年縣里都下發了文件,我們發行也上報了縣政府,」

趙心寬避重就輕地說,他沒有理會齊江平,而把一切責任都推給了縣委。

發行布券的事,齊江平是知道的。

這是基層政府的應付措施,但他卻不知道,事情有如此復雜,影響如此惡劣。

要不是上世發生了悲劇,他真的會淡然處之。

「天子墳公社總共發行了多少布券?」

文國安對趙心寬的回答不滿意,他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嗯,這個,這個,具體的數字我要回去看一下,才能知道。」

趙心寬偷偷地瞥了一眼文國安,閃爍其詞。

「你這主任是怎麼當的?這些數據應該隨時在你腦子里,怎麼會不知道呢?」

文國安站了起來,右手還輕敲了幾下辦公桌,他真的升起了無名火。

趙心寬臉上白一陣,紅一陣,坐立不寧,鼻尖上更是出細汗,一句話也不敢說。

「趙主任,請你將布券近幾年的發行數據交給我。如果沒數據,你就別來上班了。」

文國安對趙心寬下了最後通牒。

他從趙心寬口中問不出什麼,立即轉臉對財政所長錢若財說︰

「錢所長,現在鎮財政上還有多少錢?」

「文書記,我們財政上並沒有余錢,這半年多,每個月都是赤字的,發工資都是去縣財政直接領取。」

財政所長小心翼翼地說。

「我問你還有多少可支配的現金!」文國安心中更是惱火。

「書記,我們帳上還有……還有二十元現金,現在……」

錢若財抹了一下臉,聲音幾乎小不可聞。

「什麼?」

「啊?」

會議室里的人不單是齊江平,其他二人也一時驚呼。文國安桌上的茶杯,直接被文國安推落到地面上,「叭」的一下,摔得粉碎,地面上,滾燙的開水濺滿一地,濕漉漉地一大片。

沒有想到公社財政上的情況是如此惡劣,會議室里的人都很吃驚。

齊江平大腦里一片亂麻麻,茫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辦公室變得很靜,四人都沒開口說話,眾人一時陷入了沉靜。

「文書記,現在看來只有一個辦法了,」

好一會兒,財政所長錢若財緩了一口氣,小聲說,他這個管家當得如的窩囊,他也沒辦法。

「噢,你說吧。」回過神的文國安,發現三人都看著他,他輕聲問錢若財。

「到縣財政局去找王局長,找他要點。先對付一下眼前形式。」

錢若財無奈地說。

「只能這樣了。」文國安輕聲說道,他擺了擺手,示意兩人離去。

兩人急不可待地退走,一刻也不願多留,仿佛這兒有炸彈,隨時可以取他們的性命。

「我有一種感覺,我們被人陰了一下。」

文國安看著兩人消失,目光從辦公室門口收回,他盯著齊江平,不急不慢地說。

「只有將布券變成大米,我們才能從中突圍。」

齊江平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陰都已經陰了,怨天尤人,長吁短嘆,都無法解決問題。

他轉過頭,發現文國安正望著他,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

「文書記,我什麼也沒說。」齊江平趕緊改口道。

「哈哈!我也沒有向鄉親們承諾什麼,江平,你說對不對?」

文國安笑嘻嘻地說,他右手順便拿起了文件夾,準備翻閱。

「交友不慎,真是交友不慎。」齊江平看著文國安幸災樂禍的樣子,搖著頭說道。

「給你半個月的時間,你是連哄帶騙也罷,還是玩魔術也好。總之一句話,想方設法將這些花花綠綠的布券紙,變成白花花的大米。」

文國安起身,來到齊江平的跟前,拍著齊江平的肩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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