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19
馬廄除了馬棚,其他都是露天的地方。李世峰和世綾到達馬廄外側的時候周圍寂靜的甚至有些恐怖,可隨即便听見一個女聲打破了這寂靜,然而她的話語卻讓人更加毛骨悚然。
「真是塊硬骨頭,打成這樣,竟也是死不了的。去,給我把他的天蠶絲衣抽緊,讓他好好的享受享受!」是周欣然的聲音。
「小姐,現在抽緊了,怕他熬不住了。」並非真正的擔心,王叔只是在提醒周欣然罷了,因為之前老爺小姐可曾再三交代過不讓要了這奴隸的性命。
「得罪了西夏王妃的賤奴,不死留了何用!」
「哎,慢著。欣然妹妹,你可是能賣個人情,把他與了我?」是張思宜!听到這個聲音時,世峰微微一挑眉,而世綾則緊緊皺起了眉頭。
「王妃想要他?」
「怎麼?妹妹不舍得?還是,不願?」
「哪里,王妃想要隨便拿去就是。奴隸,還不一抓一把,還說什麼人情不人情的,反倒生分了。」
「欣然妹妹這樣說我就放心了,他的奴隸契文可是都在此?」
「王妃要的話我待會兒派人整理好了連人一起送去驛館便是,也省得姐姐費心帶他了。」
「也好,如此就辛苦妹妹了。」
「談什麼辛苦,本就為姐姐出口氣,如今姐姐自己辛勞,倒省了妹妹不少事。妹妹該多謝姐姐才是。只是,這奴隸,極端的不好教,姐姐恐怕真的費點心思了。」
「呵呵,想來妹妹是誤會了,我又豈是那種記仇之人?今日要他,卻不是我的主意,而是……王爺。」世綾一听到此,不禁大驚,什麼?是叔叔要那奴隸,怎麼,怎麼可能?西夏從來就待奴隸如畜生,可以隨便打殺,僅僅因為,他們是奴,他們骯髒、下賤,根本不是人。
可以說,若不是有次她也學別人一樣折磨一個奴隸,被哥哥踫到狠狠訓斥了一番的話,如今踫到奴隸的話題,她也不會這般上心。雖然她當時並不十分明白哥哥說的什麼奴隸也是人,也是父母所生,也是血肉之軀,還有什麼他們也可以忠肝義膽、俠骨柔情,甚至像什麼衛青一樣可以做出什麼馳騁沙場,千古留名的豐功偉績之類的話,但是自小崇拜哥哥的她,當時確實看到了哥哥的激動,眼角中噙著淚水的激動。
而與哥哥不同,叔叔從來視奴隸為糞土的,因為王爺高貴的身份,卻也從不與奴隸有直接的交集,是什麼,是什麼促使這樣的叔叔要周府的這個奴隸?如果沒記錯,叔叔也是沒有來過周府的,他如何會見到過這個奴隸,如何又會要他呢?
「哦?王爺要他?」顯然,有疑問的不只世綾一個人,還有旁邊皺著眉頭的哥哥,還有馬廄中傳出聲音的周欣然……
「恩,王爺本想親自來的,可國事纏身,只囑托了我一定要把他帶回去,活著帶回去。」
周欣然心中一聲冷笑,原來剛剛所說的什麼賣人情真是虛偽之言,即使她不答應,這張思宜也一定會想方設法帶秦漫修走的,可是,為什麼呢?爹爹昨日也囑咐她要選擇適當的機會將秦漫修送與這宜王妃,否則,她今日又何苦會專程帶張思宜來這充斥著血腥的馬廄里來呢?
原以為是張思宜記恨秦漫修當時將其打暈在軍營里的仇,現在看,恐怕事情遠非如此簡單。可爹爹明明還囑咐一定要留住秦漫修性命的,看來,爹爹也是在走下一步棋,將他手中的燙手山芋丟給別人,而自己,卻仍能坐享其成。
也好,如此也好。秦漫修,周府本就不能留你,你走了,也好!可是,爹爹為何又讓她想辦法留張思宜三日呢?三日,三日後,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原來如此。只是這奴隸此次傷得重了些,這樣走,恐他不能活著到達西夏,莫若再等上三日,一來欣然也陪同王妃娘娘逛逛這京城,二來,也好給他些時間恢復,路上,也不至于讓王妃娘娘多費心思。這三來嘛……」
「三來,也好讓欣然妹妹與世峰多接觸接觸,可以更好的做以後的世子妃啊。」
「王妃娘娘可真真會取笑欣然,我,我哪里有……」
「呵呵,瞧瞧,還沒說完,臉怎麼就紅了呢?哈哈!」
「王妃!」
馬廄中傳出一陣笑聲,而在笑聲遮掩下的,卻是懸掛在半空中,那如秋風落葉般飄零的一顆近乎破碎的心。
秦漫修,你千辛萬苦做著奴隸,只為在周府能找出些端倪,為父親翻案報仇的。如今,卻又節外生枝,被送與了張思宜做奴,還有那個什麼西夏的王爺。雖然不知為何要他,但去了西夏,父親的冤案還有出頭之日嗎?自己,還有出頭之日嗎?
周欣然你這招可真可謂一箭三雕啊,既賣了人情與張思宜,促進了周家與西夏王族的關系,又為周家除去了一個心頭大患,沒有了自己,便少了個對周家的威脅。更何況,自己擁有的那個兵馬分布圖的秘密,是對西夏有利的,他們周家費力要不出的東西,西夏卻可以不計代價的要出來。因為,奴隸給了西夏,便不必再遵從大宋的律法。奴隸,隨時可以從人間蒸發!連命都沒有了,秘密在又有何用呢?
只是,他們千算萬算,卻算不出秘密即將揭開,他們處心積慮想要得到的兵馬分布圖馬上就要成為萬歲桌前之物。這些笨蛋,手中之牌,不該亮的太早的!
而,那西夏的王爺指名要他,是否也與此兵馬分布圖有關呢?
「王叔,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是是是,小姐吩咐,屬下一定辦妥。只是,這天蠶絲衣……」
「沈雲城,你留下,幫他把天蠶絲衣暫時除去,等傷好些,再與他穿上。」
「是。」
「王妃娘娘,請。」
外面的世峰連忙和世綾往側處一躲,不久,就見張思宜與周欣然一前一後的走出了馬廄,身後還跟著幾個僕從。
「哼,這個可惡的女人,我就知道她不是什麼好東西。哥哥,你可不許娶她!否則,我跟你斷絕兄妹情誼!」
「呵呵,竟敢讓世綾如此惱火,哥哥豈敢不從命?」
「我再說一遍,我可不是開玩笑的昂!」
「呵呵,世綾什麼時候如此不信任哥哥了?」
正說著,見馬廄中又走出了一個人,長得一臉橫肉,倒似有幾分力氣,一邊活動著肩膀,一邊口中還不停的咒罵,「娘的,累死老子了!還要老子伺候你,想得到美!葉子奇這混蛋呢?他娘的,有事他倒溜得快,別讓老子逮著你,否則,有你好看!」
嘟嘟囔囔,罵罵咧咧的離開,想必這就是眾人口中的那個王叔了。王叔不在,葉子奇不在,那這麼說,馬廄中現在就應該是那個護衛沈雲城與那奴隸在了。沈雲城剛在游園時是見過的,不苟言笑,甚至應該說他除了嚴肅的表情,還有別的表情嗎?不過,世綾倒不意外,護衛嘛,基本上都那個樣子。
意外的,是接下來她听到的一段對話。
「你別動,這天蠶絲衣很是難解的。」
「呵呵,原來你一開始就會解這衣裳。」
「怎麼,怪我沒早給你解開,讓你少受些苦頭,還是怪我沒有告訴她?」
「呵呵,沒有這絲衣保護,恐怕今兒就不是這個樣子了。說到底,還得感謝這天蠶絲衣,讓那位活閻羅手下留情了呢。至于她,又沒問你會不會,你干嘛要告訴她?不過,我勸你最好永遠也別說,否則,要讓她知道了,準能氣的發瘋,沒準兒還能扒了你一層皮呢,哈哈。」
「我真服了你,這個時候,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堂堂的周府護衛伺候我月兌衣,還得給我上藥,不笑,難道哭嗎?」
「你就沒听說過剛者易折這句話嗎?在這里,周家人能留你一條命,去了西夏,也能如此嗎?」
「原來你在擔心這個,沒听說要活著帶我到西夏嗎?要想殺我,只過了邊境便可動手,可見,那西夏的王爺還是想見見我的。」
「你可知道那西夏的王爺?」
「不,從沒听說過。張思宜嫁的人,我沒興趣知道。」
「我倒听說些關于那王爺的事情。他是西夏王的第三個弟弟,名叫李青林,一對雙刀使得出神入化,更是個主戰派,之前宋與西夏不和時,戰場上多見他的身影,絕對是個英勇善戰的將領。在他的帶領下,西夏軍屢屢得勝,直到遇到一個宋朝的威武將軍,才嘗到被挫敗的滋味。」
「萬物生生相息,又生生相克,想必是那王爺遇到克星了,威武將軍好樣兒的!」
「是,一次戰爭中,那李青林因忙于指揮越來越不利的戰局,而被對方得了空子,一支飛箭直沖王爺心髒便去。可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王爺身邊的一個士兵竟奮不顧身的沖到了王爺前面,替他擋下了那箭。可箭力仍不減多少,直插入王爺的胸口。然而到底是錯過了最佳的良機,也是那李王爺的命大,竟讓他活了下來。可是,替他擋箭的士兵卻當即死亡。」
「西夏也有忠義之士,可敬可佩。」
「據後來人說,那士兵,正是李王爺的原配,卿夫人。」
「是王妃?……那威武將軍……是誰?」漫修警覺的問道。
「秦威。」
一陣沉默,秦漫修終于知道對方為何一定要活著將他帶回西夏的原因了。因為父親在戰場上錯殺了王爺的王妃,而之後卻慘遭陷害,終被周可殺害。那西夏的王爺一直沒有找到手刃仇人的機會,無疑,周可給他提供了這個出氣的機會,他秦漫修,是秦威唯一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