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北鬼事 第二章 121節 你有沒有走過夜路

作者 ︰ 辰碩

我心里想著,背心上的汗毛就豎了一下。連忙轉念想著,現在最要緊的是,該怎麼饒過前面滑坡的道路。可是從剛才听到的聲響來判斷,峽谷絕對被壅塞大半。希望垮塌的山體,不是靠路的這邊。

我邊走邊想著這些。四個人就走了二十米的距離了,司機一下跳的老高,指著地上,「我沒騙你們吧,我真的軋死人了……」

我心里罵著自己,沒見到事實真相之前。什麼事情都不能妄下定論。

一個人直挺挺的倒在路邊,臉朝下趴在地上。腦袋開了瓢,雖然天色只有一點光亮了,但還能看見他紅的白的腦絮腦漿談了一地,血液都順著雨水流到溝壑里去了。

李夷看了看,沒有向電影里的醫生那樣,還裝模作樣的用手去試探死者的鼻息,或是脈搏。

司機慌了神,埋怨道︰「我說不出來的,華子的媽都說了,今天不能出來的……就是你們……是你們非要出來……現在怎麼辦……我軋死人了……怎麼辦……」

「住嘴!」李夷對司機喊道︰「這個人不是你撞死的。是被石頭砸死的,山上滾下來的石頭砸死的。」

「你在騙我,你就是想安撫我,你不用了,我完了,我哪有錢賠……」司機叨叨的自言自語。

「我是醫生!這個人腦袋上是被石頭砸開的洞我還看不來啊!」李夷喊道︰「你這個小車子,開的能有多快,能把人的撞的這麼重?他已經死了有一會子了,你看,身上都沒在冒血。」

李夷把尸體身邊不遠處的一個石頭指著,那個司機連忙跑過去看,果然那石頭上還有點血跡和人體組織,粘在上面,沒有完全被雨水沖刷干淨。

司機這下才定了神。撫著胸口說道︰「不是我撞的就好,不是就好……可是——」司機有愣住了,對李夷說道︰「我明明看見他撞上來的啊。」

我心里一緊,若說是司機眼花,那也太巧了吧。

大雨突然就停了,跟突然下的時候一樣,停也停的莫名其妙,嘎然而止。可是遠方的天空仍舊是烏雲密布,黑雲里隔一會就閃亮一下。看來大雨移動了範圍。

李夷看了看旁邊的小溪,現在不是小溪了。已經變成湍急的河流。甚至一些石頭都在水里翻滾。李夷沒說什麼話,自己一個人往前面的道路跑過去。我和向華、司機站在尸體旁都害怕,就又回到車旁邊。

李夷隔了一會回來了,臉色很差。

對司機說道︰「路不通了,你回去吧。」

司機跟罪犯听到大赦的消息一樣,如釋重負。連忙點頭。上了車,掉轉車頭。

李夷說道︰「把那個尸體也搬上來,不能看著他曝死荒野。」

司機和向華樂顛顛的下了車,把尸體也抬上來,放在車板上。他們既然知道要回去了,什麼都願意做。

田家潤沒有說話,只是把他父親看著,他父親現在不喊疼了,精神也較出門的時候好了很多。

車往回開了幾分鐘,到了一個山坳,李夷說道︰「停。我們下車。從馬蹄坳走山上小路出去。」

向華驚訝的說︰「你……你不是說回……回去的嗎?」

「路不能走車了,我叫車回去。我們還是要送田伯伯出山。」李夷說道。

「可是……田伯伯,好像好些……些了。」向華還在堅持想一起回去。

「他喝了鴉片果子的水,只是緩解了疼痛。可他的炎癥很嚴重,今晚必須出去。我們醫院的頭孢才能暫緩他的炎癥。」李夷說道,「快下車。」

向華遲疑著不下來。可是看著大家都下來了,李夷把田伯伯的輸液針頭給拔了。招呼我和田家潤一起抬田伯伯下來。田伯伯現在精神好多了,「我自己走,我自己走。」勉強站立。

向華看見大家都下了車,想了想,也下來。他下車前,看了田家潤好大一會。我知道了,心里好笑,原來向華跟著我們出山,並不是李夷的緣故。而是田家潤,他喜歡田家潤。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像田家潤這樣的女子,若是生活在市內,不曉得有多少男人圍著她打轉轉。可惜,這麼年輕,就結婚了。

李夷對我們說道,「我們從這里上山。然後走馬蹄坳那個方向出去。」

向華的臉色變得煞白,「馬蹄坳,那是竇疤子他們……他被砍頭……頭的地方呢,每年今天都會下……下雨,下的就是他們的怨氣和血……血啊……我爹當年就給你說……說過的啊。」

李夷說道︰「家潤結婚的那天,你也是這麼說的,可我們還是走過一遍……」

「可是那年不一樣,那年沒今……今年這麼凶,今年今天是竇疤子砍……砍頭的整年,第四……四十八年……」

李夷說道︰「我們這麼多人,你到底怕什麼。」

田伯伯虛弱的說道︰「明天吧,明天天亮了,再請村里的熟人送我出去,今晚,不能走馬蹄坳。」

李夷對田伯伯說道︰「您現在的病情很危險,別看你現在疼得不厲害,可是你听我說,穿孔了,就麻煩了,您就听我的好不好。我們好幾個大男人,還怕把你兒背不出去啊。」

「夷伢子……你是個……」田伯伯嘆了口氣,「家潤沒得福氣。」

這句話听我的稀里糊涂。但又能隱隱感覺到李夷和田家的關系不一般。

李夷把山坳正中的一個山路指著,「這路不是蠻陡,現在雨停了,我們走吧。」

既然都說道這個地步了,大家都沒什麼話說,都听從李夷的安排。我看見田家潤偷偷擦了擦眼楮。

我心里在胡思亂想,李夷怎麼和一個結了婚的女子有些關系呢,他有女朋友的,長的也很漂亮,在電站上班,條件好的很。

我又看見向華了,向華雖然怕的身體發抖,卻還是贊同了李夷的說法。

我猛地想通了,他們三個當初是同學。肯定是兩個人同時喜歡上田家潤。看著向華猥瑣的樣子,田家潤肯定對他沒什麼興趣。

可是田家潤還是沒有和李夷在一起,而是結婚了。

我又想到一個事情,為什麼田家潤的男人不在。

這種尷尬的問題,我當然不會在這種情況下瞎問。

田昌年現在好像酒醒了點,對著田伯伯說道︰「大哥,我來背你。」然後搖搖晃晃的把他哥哥背了起來。

我們一行人想山坳那個通向山頂的小路上走過。

司機卻不干了,「喂,你們不能丟下我啊,這個死人還在車上。」

「人都死了,你怕個什麼。」李夷說道︰「你還是快點回村子,我看上游的山洪馬上就沖過來了,你還不快點回村。」

司機想了想,「差點忘了。」把車上的幾個手電筒遞給我們。然後把車打著火,車慢慢開動,司機說道︰「你們要小心啊,晚上路不好走。你們走馬蹄坳,繞了大圈子,要走六七個小時才能到鄉里……」

司機的車開的很快,馬上就看不見了。李夷走在最前面,打著電筒,向華走在最後,也打著電筒。其他的三四個電筒,就揣在我身上。田昌年背著他哥哥,田家潤在一旁攙扶。

李夷在前面說道︰「老八,不好意思啊,沒想到讓你跟著我走夜路。」

我說道︰「沒事……沒事……」眼楮看著山頂,心里想著若是白天爬這個山,我肯定非常樂意。可是現在……

我輕輕問身後的向華,「你們說的的竇疤子,到底怎麼回事?」

「竇……竇疤子是解放前興山的土匪頭子,四十八年前,他和他的手下被抓住,全……全部在馬蹄坳砍……砍頭。一百多號……號人,血流成河。」

我听了暗自心驚。連忙問道︰「那為什麼竇疤子死在馬蹄坳,你們村的人卻不敢出山?」

「竇疤子就……就是我們梅右坪的人……我听我老頭說……說過……他……他……他……」

向華口吃突然變得嚴重,下面的話不能一口氣說出來。我等得焦急。

「向華!」李夷在前面一聲大喝︰「你瞎說些什麼,老八是街上(當地方言︰城市)來的,沒走過夜路,你還說這些嚇他。」

向華「他……他……他……」的還沒說完,就噤聲。

我現在至少知道,我們半夜要走過馬蹄坳,今晚要鬧鬼。頭皮開始炸炸的發麻。

黑夜完全的降臨了。沒有一絲光線,我們一行人,只有李夷和向華一前一後的兩個手電筒在照亮。大家勉強看著腳底。向山上走去。

還好,雖然這是山路,但比較開闊,並不難走。他們都是山里人,走得並不艱難,倒是我連續被山石絆了好幾下,差點摔倒。

走了一個小時後,我們到了離山頂不遠了。離峽谷的地步已經很遠,可我能清晰的听到峽谷底部水流咆哮的聲音,隱隱傳了上來,這也跟峽谷產生回聲有關系。心想,幸虧李夷決斷的快,若是剛才非要堅持走峽谷底部的道路去竹池子,估計現在我們都要往山壁上爬,躲避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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