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中驟然透出明亮的紫紅色光芒,陷阱邊緣的枯草發出被點燃的聲繼而騰起匪夷所思的圓形火幕如同一只巨大的牢籠將三人困在中心。一陣錐子似的風從剛剛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猛烈地刮來,硬生生撕開火幕讓出一條通路,三名披著連身斗篷的男子踏過燃成灰燼的雜草走近圈中。戴著一條舊圍巾的為首的那個人用犀利的眼神掃視過妖精,禮貌地躬子說道︰「自從得知您出奔以來,我等一行廢寢忘食,終于能在這里再度與您相遇。為了即將到來的秩序不被打攪,請您即刻跟隨我們回去您應該去的地方。」
「放肆!竟敢用這種下賤的伎倆。爾可是光之塔的人?」
「呵。」裹住口鼻的長圍巾下露出男子詭異的笑,火焰燃燒的 啪聲讓他沙啞的聲音變得更為模糊,「您的身份恐怕不能允許毫無緊張感的悠哉活法吧?請不要再問出這樣讓我失望的幼稚問題。妖精的智慧可不該僅止于此才對,話說回來,剛才您在廣場上的精彩表演單單听起來便已經讓我激動不已了呢。」
「哦?原來不過是被圈養的豺狗。」妮尼薇輕蔑地回敬道;「奴家听說豺狗總會成群結隊地行動,它們恃強凌弱,卻懂得永遠別招惹比自己強大的生物。這才是聰明的做法。」
「嗯嗯。」
跳躍的火光從背後映出歪斜的影子,男人贊同地點了點頭摘下圍巾,透著滿滿自信的聲音突然變得老大,「很遺憾,我不過是一個死腦筋的牧羊人而已,為雇主看管珍貴的羊群,也從他那里獲得應有的報酬,因為請莫要將我視作他人的附庸。豺狗獵食乃只是為了飽月復,然而丟失了雇主的羊群,我可是得上絞架的啊。」
不待那男人說完,另外兩人已然從他身後的陰影中閃出身向妮尼薇丟出蛛網術。妖精的嘴唇輕輕動了一下,揮手在胸前劃出一面淡黃色的弧形壁障將那兩團黏糊糊的東西吸了進去。
「奴家從沒有過剩的耐心。不過爾等的主人或許未曾提醒,現在退下雖不會被原諒,卻還不至于丟了性命。」
「說實話,您的話令我失望。」領頭的男人意外地沖她輕蔑一笑,眯起眼楮繼續道,「除了威脅之外,我簡直並未听到一句能令人動一動腳趾的說辭。我曾無比期待與您長談一番,可她難道該是面前這位執著于計較對方身份的妖精女王?不,我無意承認,因為這樣的家伙在傳說中也未曾有過。否則我又怎樣理解您與大賢者的關系?只作一名卑微的奴僕或許能討得主人的歡心,可永遠也求不來一份等價的愛情。」
「夠了!叱!奴家看來,絞架對于爾等似乎尤是過奢之物!」
妮尼薇氣得漲紅了臉用力啐了一口,直直地逼視著那名男子念起古奧里爾語的咒文。妖精的瞳孔在黯淡的夜中閃亮如璀璨的藍寶石,圍繞在她身邊的風精與光精也被這殺意震懾黯淡下去,全然抽走那嗓音中殘余的妖冶的同時也將怒意傳達得無比清楚。
「heu,salaman,suusvigilotenebrisexcitarsuntvobis,
suntregnatorflamma,esseferocissimascreaturaco**os,
quisunt,
saevapaganorumnihiltuiformidinempoena,
sicegopievocanspr?cipienste,frangeomnemhostesconstituitperme!ignisserpens!(火蛇召喚)」
從妮尼薇指尖流出的魔力在她身前匯集幻化成一條巨大的火蛇,遮蔽天空的巨獸盤旋而起,仿佛得到生命般搖晃著細長的脖子發出懾人的怒吼襲向那三人。最前面的那男子從容地向其他兩人打了個回避的手勢,敏捷向後跳過幾步抓過身旁的火幕在身前做成一張遮住全身的方盾。火蛇的身體猛烈地撞上火幕,那兩人打開的魔術護罩在它的面前猶如嬰兒的玩具幾乎瞬間便被熔化。領頭男子的盾牌在它吐出的炎浪下也脆弱得好似薄紙一般,他一面緩慢地移動腳步尋找可以用來加固盾牌的火焰,一邊念出咒語快速在身前築起一道土牆。
從外部觀看,二人之間針鋒相對的對弈實在算不上公平。擁有壓倒性魔法記憶量的妖精始終驕傲地昂著頭,炫耀似地變幻著各種招數。男子只得不斷地移動腳步,同時小心地利用曠野、土地等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進行躲避,他的防御看來總是狼狽不堪,被逼在地面上翻滾的姿態簡直盡失魔術使用者的風度,雖然搖搖欲墜卻令人驚訝地始終維持著。火蛇無力地沖著烤得焦黑的土牆吐出最後一口熱浪縮起身子分解在曠野里,妮尼薇厭惡地啐了一口,隨即無數支魔法箭從她指端優雅而又迅猛地飛出,照得夜空一片通明並將那道土牆擊得粉碎。
「果然在妖精女王面前任何魔術都是如此蒼白。」
彌漫夜空的塵埃中傳來男子干澀的嗓音。尼克和伊歐都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妮尼薇被激怒似地挑起細長的眉毛,繼續拋出各種尼克只在傳說中听聞過的魔法。男子所在的地方被淹沒在了各種爆炸和撞擊聲當中,過了好一會兒,已經找不到目標的妖精才停下攻擊。她咬牙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兩名男子,猛然感到一陣暈眩,趕忙俯子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精彩!哈哈哈,這可真是令人恐懼的力量。」滿身灰塵的男子支撐著身子從地上爬起來,滿身的傷口絲毫無法遮掩他空前的興奮,「我應該是千年以來唯一有幸與您交手之人吧,不知與大賢者泰斯勒相較如何呢?雖然您看來還沒有完全盡興,不過事有輕重緩急,是時候讓這個專門為您準備的這個魔術出場了。」
男子從腰間拔出短劍在地上畫出復雜的魔術陣,又在左手腕上割開一道深深的口子。殷紅的顏色頃刻間浸進土里,他撥弄短劍引導鮮血灌滿整個圖形,隨後站起身從懷里掏出一塊布將傷口包好笑著說道︰「莫要緊張。我和各位一樣,也是第一次見識這種魔術。」他說罷收起短劍跳進陣中,用盡全力大喊道。
knewuniversebornchaos,betrayderivedfrommadnessandwarriordiedforhisvulnerabightmarecamefromgods’chest,whoandonlywhocanbeayouare,iwillcallthenamedreadfiend,toreverselyswallowmana!(魔力反噬)」
男子念完這段咒語便頹然地跪倒在地。尼克感到胸口一陣窒息,像被毒蟲噬咬著四肢般的痛楚霎時傳遍全身。他不安地望向妮尼薇,她嬌小的身子抽動了一下,猛然吐出一大口血像枯葉般癱倒在地。尼克與伊歐飛快地跑上去將她抱起,只見妖精渾身痙攣似地抽搐著,披散的金發落進嘴里,讓她的表情看起來更加痛苦。
「剛才我可是真的以為自己會死在這兒啊。」男子的身體動了動,緩緩站起來抹掉嘴角邊的血跡說道︰「魔法的賜予者真是名不虛傳,竟然迫使我消耗了比預想中多得多的魔力。」
妖精的嘴角不斷溢出混進唾液的鮮血,尼克將昏死過去的妮尼薇摟進懷里,扭頭憤怒地沖那男子叫道︰「該死,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
「不過是因為她在身負詛咒的情況下還強行過量地使用了魔法。妖精女王的魔力雖然近乎無限卻也有身體孱弱的弱點,只是我沒想到耗空的魔力在她身上反噬得竟如此厲害,若不是那條鎖鏈長久以來對她身體的侵蝕,這樣的賭局簡直毫無勝算。罷了,反正這種對決我也再不想經歷第二次。」
「不能原諒!居然對縴弱的仕女做出這種事!」伊歐的喉嚨發出如準備進攻的雄獅般的低吼。他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認真得可怕的神情,蹬開地面雙手握住長劍撲向那男子。
「給我適可而止。」男子揮了揮手,燒焦的野地里突然又鑽出粗壯的藤蔓將伊歐與尼克的四肢牢牢綁住。男子抽出短劍慢慢逼近伊歐,拖曳著的身體和凶器上不斷滴下的粘稠的暗紅色血漿讓他的身影渾然鬼魅一般。他的劍在伊歐的胸口逗留了一會兒又放下,男子繞過急得雙眼通紅的詩人徑直走到尼克身前說道︰「我對傷害弱小之人毫無興趣,你們現在這幅樣子根本就連成為羊的資格都沒有。回去找那個等著你的女人吧,平淡富足的生活才是你這種年紀的孩子應當享有的。」
「哼,我所見過的惡人無一不擅于欺騙。」少年奮力的掙扎竟然使藤蔓松動了一點。他的身子向前傾倒幾乎撲上男子的劍,大聲質問道︰「光之塔的魔術師絕不會使用這等卑劣的陷阱,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的部下,不擇手段追捕妖精女王又有什麼目的?」
男子竟被他的氣勢逼得向後退了一步。他並沒有回答,只是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蹲子扛起睡在地上的妮尼薇。
「不許踫她!除非跨過我的尸體,否則不管要用多久我也會找到你。」
「我期待著你的復仇。」男子一把甩開他的手,竟有些期待地說道︰「快些讓我看看史克威爾家的傳人究竟能成長多少。在這之前,我可不會讓你輕易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