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沒有見到病人,即使對病情一無所知,即使對治好病人毫無把握,方天宇也不可能否認自己大夫的身份,因為他就是一名大夫,出自曾經極度輝煌的方氏家族,骨子里的驕傲在此刻從身體中透射而出,面對幾十位出名的老大夫質疑和城主的威勢質問,沒有絲毫的畏懼與不安。
「如果治不好少爺的病,我必定斬你頭顱。」曾藍山氣勢再起,隔著赤風狼將方天宇籠罩在殺氣之中。
「治不好病就要砍頭,那麼這些大夫把你家少爺治好了嗎?王太醫能治好嗎?為什麼你不去砍他們的頭?」
「大夫以救死扶傷為本,但是大夫不是神仙,不是所有病都能治,也不是所有垂死之人都能救活,我們在醫治病人的時候,只能做到盡心盡力,卻不能給予保證。」方天宇神情淡然,平靜地說道,對曾藍山的威脅不屑一顧。
「你……」曾藍山一怒,準備發作的時候,被樓上的付為中擺手制止了。
「你先上來吧。」付為中思考了片刻,點了點頭說道,然後轉身又走進了兒子的房間。
方天宇淡淡一笑,從曾藍山身邊走了過去,抬步走上了通往二樓的階梯。
「別人我不管,至于你,最好能治好少爺的病,否則不能活著離開城主府。」望著方天宇氣定神閑的背影,曾藍山咬著牙齒狠狠地說道。
方天宇沒有理會曾藍山犀利的眼神,緩步走上二樓,走進了付為中進去的那間房間,剛踏入房門,就聞到了濃重的草藥味道。
房間之內的一張大床上,躺著一個少年,身材很是瘦弱,然而臉色卻是一片潮紅,鮮血不時還會從鼻孔中流出,呼吸微弱並且長短不一,感覺處在極其虛弱之中,絲毫隨時都會死去。
「是他?」方天宇看到病人後,略為一陣驚愕,因為此人與他有過一面之緣,雖然當時並沒有交談過一句話,卻給方天宇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正是當日在‘滿月樓’上那位很有儒雅氣質的付少。
當時方天宇就從他的臉色判斷出他體內有隱疾,只是萍水相逢不好出言勸告,直接走到人家面前說‘你有病’這種行為,很容易引起別人的誤會,甚至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只是想不到今日要來診斷的人就是他。
床上的病人正是付為中的唯一的兒子,名為付東流,打娘胎出來之後,一直都是體弱多病,在這十幾年間,曾經有幾次差點就死去的了,若果不是因為付家有位老祖對他疼愛有加,根本就活不到如今。
不過他的病情實在是太過于嚴重了,即使他老祖擁有凡人沒有的能力,也僅僅是為他延續了幾年的時間,到了現在也已經無能為力了。
「他是什麼人?進來干什麼?」正在觀察付東流身體狀況的王景培眼角一掃,發現屋內多了一個少年,從穿著打扮來看,不像是府中的僕人,不滿地問道。
「這是下屬推薦來的一位小大夫,曾經將一位瀕死之人救活,所以……」付為中低聲說道。
「大夫?一個小屁孩當的了什麼大夫?來自何處?你拜在哪位大夫之下學醫?」王景培臉色一沉,轉過頭來望著方天宇沉聲問道。
他能理解付為中救子心切,所以在他作出診斷,斷定付東流只有一個月時間可活的時候,對付為中廣邀國內名醫的舉動雖有不快,也沒有立即發怒或者拂袖而去,但當所有大夫都無能為力的時候,還請一個少年來醫診,這就讓他感覺臉上無光,覺得付為中不信任他的醫術,頓時一陣惱怒。
他一向以醫術高超自傲,所以不相信他治不好的病,雲來國內還有有人能治好,對付為中這樣的舉動非常不滿,只是不好在眾人面前發作,所以就將這種不滿和惱怒轉移到方天宇的身上。
「我家在一個小村莊內,離洛城百里開外,醫術都是自學所得。」在王景培的責問和威勢下,方天宇表現的很從容。
王景培生活在京城,經常處在皇上的身邊,沾染了不少的皇氣,並且久居人上,自然會形成一種高高在上的氣勢,僅是眼神和臉色,就足以讓很多人不敢正視,一般的百姓在他的責問下必定會誠惶誠恐不知所措。
但方天宇不是一般人,這些天經歷了多次生死廝殺,養了不少的煞氣與殺意,另外修煉養生養氣訣也讓他的識海變大,精神力變強,王景培的威勢在他面前崩碎化為無形。
「大膽,你一個江湖郎中,草莽庸醫也敢來城主府行騙,來人,將他押下去,拖到荒野中斬首,尸首喂于豺狼。」方天宇從容的表情讓王景培愈發的惱怒,臉部肌肉抽動了兩下之後,沉聲喝道。
他一個首席御醫當然看不上一個江野大夫,這麼做的目的不是真想殺方天宇,而是在陰晦地表達對付為中的不滿,來到洛城已經一個多月了,早就已經不想再待下去了,只是當日離開皇宮的時候,皇上要他為付東流醫治,直到付東流死去之後才能返回京城,所以他才耐著性子,每天過來看一看,現在終于找到借口發飆了。
「王太醫,這個……」付為中皺了一下眉頭,猶豫了一下,沒有按照王景培的意思去吩咐下人,因為無論如何,只要有一絲希望,他還是願意嘗試的。
雖然方天宇的年紀實在小的讓人無法相信他是一個大夫,但既然赤風狼敢將他帶來,自然不會有假,再說一屋子的大夫都已經無法依靠,兒子救治無望,得罪一下王太醫而換一個希望,倒是值得。
「很好,你這是不信任我的醫術,可不是我不盡力醫治,以後在皇上面前可別說我吳了你兒子的病。哼。」王景培站了起來,用力揮了一下衣袖,扭頭大步離開了房間,往樓下走去。
「我老了,醫術也落後了,現在都比不上一個少年了。」樓下傳來王景培的聲音,語氣中隱含著濃濃的感嘆和自嘲,實際上是在強烈地表達他的不滿和不快。
「城主大人真的同意讓那個小孩來醫治?」
「即使付少爺無藥可救,但也不能在臨死之前還要任人折磨啊!」
「城主大人這是急病亂投醫,竟然會去相信一個小孩的話。」
樓下的幾十個老大夫圍在王景培四周,紛紛低聲議論著。
「這與我們無關,我們就在這里等著看笑話好了。」王景培擺了擺手,阻止了幾個老大夫繼續說下去,冷笑著說道。
「九陽絕脈,哪里是能治的病呢。」樓上房間內的幾個老大夫搖了搖頭說道,也跟隨著王景培離開了,屋內只剩下方天宇和付為中。
「九陽絕脈?」方天宇听到了一位老大夫臨走時說的話,不禁愣了一下,人體由陰陽平衡所組成,若果一個人擁有九陽絕脈的話,說明陰陽失衡嚴重,這樣體質的人活不長久,一般不會超過十年。
但是看付東流的年齡,至少都有十五歲以上了,如果是九陽絕脈的話,又怎麼能活那麼久呢?
「嗯,王太醫與多位大夫都認為是九陽絕脈,就連我家老祖診斷都是這個結果。你可有什麼偏方可以治愈這種病?」付為中說道。
「自古以來,凡是身具九陽絕脈的人,都活不過十年,可是他至少都十五了,這是為什麼呢?」方天宇不解地問道。
「那是因為老祖對他疼愛,每年都花不少的代價換回一顆丹藥,才能為他續命五年,不過現在他的身體潛能幾乎耗盡,已經到了油干燈盡的地步了,即使服用丹藥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了。」付為中解悉說道。
方天宇望了一眼付東流,從臉色上看,確實是因為體內陽氣太盛,體內熱毒到了無法抑制的地步,肯定已經攻入了五髒六腑,與九陽絕脈後期癥狀一模一樣。
「我先號一下脈看看,之後才能判斷屬于何種病。」方天宇在床邊的椅子坐下,右手中間三指搭在付東流的腕脈上,細心感應其中的脈搏。
方天宇運起丹田的真元,經過中指指尖沒入到付東流的體內,從手臂經脈一路前進,沿著任督兩脈運轉了一周,然後更是進入了五髒六腑之內,最後在腦中運行一圈又回到了丹田中。
養生養氣訣第一層大圓滿之後,他丹田中的真元雄厚了許多,精神力也變強了,通過真元查探病人的病情,相對來說就沒有那麼辛苦了,損耗的真元也少了許多。
「怎麼樣?」看到方天宇收回手指,付為中迫不及待地問道。
方天宇沉吟了一會兒,抬頭望向付為中,問道︰「付少爺是不是從出生之後就有這病?夜不能眠,偶爾無故暴躁,並且經常會流出濃稠而帶熱氣的鮮血?」
「確實如此,大夫是不是有辦法可以醫治?」付為中臉上露出驚容和喜色,因為方天宇所說的與付東流的病狀一模一樣,讓他看到了一縷希望。
「這根本就不是九陽絕脈,而是至陽之毒。」方天宇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