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如鏡，鏡似空，鏡中月吟余悲切；真如夢，夢似真，夢里當歌須歡盡…耳邊間或回蕩起墨雲軒里老槐樹下的笛聲獨奏…《月吟賦》大少爺初听後，便揮墨填下的曲詞，將那音調中的暗暗愁傷締出別樣意境…
月吟感懷仍然要樂觀歡唱，似夢似真只為今宵盡娛…手執玉樽，撩裙翩轉，醉忘世…風流轉，月為伴，清風攜素紈；短坎至，常舞起，月色伴天明…
短坎至，常舞起，月色伴天明…合上雙眸，眼角猶有珠淚滑落，心頭涌起的萬般苦楚，皆因這幾句低聲吟唱，化作裊裊青煙隨風飄逝…
睜開眼，拭去頰邊淚痕，望向血肉模糊的右手心，左手顫微捏起那半截坦露在外的杯盞碎片，心下一橫，竟是硬生生的將它拔了出來。
刺骨透心般的疼…顧不上周身發抖，大汗淋灕，杵在原地，奮力喘息了片刻，艱難扯碎裙裾一角，當著止血的布料將右手繞上兩圈，見滲血情況略有好轉，既而又騰出手去拾掇散了一地的殘骸…
「喂，你知道嗎，小姐今日又發脾氣了…」端著杯盞碎片返回茶間，突然听到屋內有人耳語，落雪頓了頓，止住了行進的腳步。
「嗯，大院早就傳開了，小姐這幾日專心編排《月吟賦》的舞蹈，陪練與奏樂之人稍有不慎，就會挨小姐一頓訓斥…今天那沈府跟來的小丫頭落雪好像也是因為伺候欠穩妥，惹得小姐勃然大怒，當眾摔碎了杯盞…」耳聞一侍婢輕聲應和，落雪心中暗想的是這蜚語流長傳的可真是迅速啊…
「哎…同是沈府跟來的丫頭，待遇上，怎麼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先前出聲的侍婢喟嘆半晌後又接著說道，「那個叫秋菊的丫頭，整天跟在小姐後頭曲意逢迎，溜須拍馬，支招要小姐編排什麼《月吟賦》的舞蹈，害得我們這些下人們近日伺候得提心吊膽…」
「你是不知道…秋菊那丫頭听說在沈府就是翰羽閣伺候二少爺的，多少對二少爺的喜好有些了解吧…她支招讓小姐編排那什勞子舞蹈，我猜跟二少爺月兌不了干系…」
「啊？這麼說來…」
原來如此！忽略屋內二人後面的言語，落雪心思百轉…郁縴藍連日來用心編排《月吟賦》的舞蹈，不過是為了討沈二少的歡心…而這個被沈二少面上指派來伺候郁縴藍，實則暗地監視她的秋菊，顯然對那六十日之約毫不知情，不然不會出主意讓她家主子避之不及的女子有意討好…如此這般與她原先既定的計劃背道而馳…沈二少的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嗯…所以今後我們更要仔細著伺候，這舞小姐一日練不好，我們也甭想有舒坦日子過了…」
…兩侍婢端著果子茶點相繼而出，待她們走遠，落雪才從那半米粗細的檐柱後探出身來…秋菊是阻礙她完成六十日之約的障礙，聰明如沈二少，不會事先料想不到，除非…
踱步進入茶間，放下盛放杯盞碎片的托盤，目光訥訥地盯著正前方懸掛屋中的采茶仕女圖，嘴角微揚，計上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