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薛婉霞（一）
目光散亂地站立著。篾匠叔叔剛剛說我不是我媽媽的親生兒子，現在我就等著我媽媽過來和我割袍斷義。我懷疑媽媽還會不會要我的時候，媽媽果然不高興︰「阿蠻，你這一次走人，是不是又要五年以後回家？」沒有回答媽媽，我只等待媽媽的下文。媽媽像要和我訣別︰「要是你不想回來，那就算了！」媽媽一副精力渙散的樣子讓我心里難過，眼眶一酸︰「媽媽，阿蠻會回來的！很快就回來！」媽媽听說我會回來，她從傷心中露出笑臉︰「嗯，媽媽就知道兒子會回來！媽媽想過，要是你實在怨恨媽媽從此不回家，媽媽只好在有生之年等蓮蓮長大了給她物色一個听話的女婿，省的等你到了八十歲想家，家里沒人。」媽媽說著手一揮︰「兒子，去吧！只要你覺得出去一場值得，你就去吧！多少時間媽媽也在家里等！」
媽媽把話說的太沉重，竟然說到我八十歲不回家的事情，這樣的心思只有我媽媽才想得到，一般的人不會想那麼遙遠。
心里終于松了一口氣，我媽媽不會不要我，我還是媽媽的兒子。感激地望著媽媽，我只想趕緊去國道的隘口。媽媽突然靠近我拿出一卷錢塞在我手里︰「阿蠻，如果在外面時間長錢不夠用，再和媽媽打個電話，哦？」沒想媽媽還會給我錢，我沒有推月兌，怕推月兌媽媽會起疑心，于是我掐著那一卷錢給了媽媽一個難看的笑意。
我更加怨恨我的那四個叔叔，他們竟然說我不是媽媽的親兒子，我媽媽不是那樣想的，他們拿著胡思亂想的主見威嚇我。
我心想︰等我回來我要和四個叔叔算賬！
猛一轉身，我快速順著寬闊的柏油路面快步走向了隘口。當那塊紅色路標石出現在隘口中央的時候，左右左和他的破客車遲遲還沒有來到。我有些焦慮，怕左右左不恪守信諾，不會如約而來。
正憂心忡忡張望，左右左的的客車突然停在隘口邊的國道邊緣，車門也卡啦一聲，車里走下來以為提著小包包的少婦。少婦全身豐滿卻不顯得肥胖，雖然不是少女，而腰肢雙手可以盈握，並且雙腿在緊縮的牛仔褲里緊繃著卻顯得修長而且神韻優美。我抬起頭時看清了披著頭發的這位俊俏的女人的面容，少婦略顯瓜子臉的淨白的雙頰之間有一個美麗的玉笛鼻子，玉笛鼻子上面分開著兩扇彎眉，眉毛粗細均勻，不像城里的女人剃光了眉毛畫上去的暗影，天生的眉夾透露惠外秀中的模樣。而且，這個少婦杏仁般的眼楮也會說話似的，同樣停留在我身上，小嘴皮驚奇地微微啟動。
我想躲，已經來不及，少婦激動地叫喚著我的名字︰「阿蠻！」我不知道臉頰紅了沒有，我微微露出笑意回敬這個女人︰「薛婉霞！」下車的女人是薛婉霞。薛婉霞目光很激動，她興奮的說︰「阿蠻，叔叔打電話說你會來接我，你就來了，真快呀！」我沒想到薛婉霞這時候回家，一下子讓我措手不及，我順著薛婉霞的話說︰「是啊是啊！」薛婉霞露出甜美的笑說︰「阿蠻，謝謝你還記得我！走吧，我倆回家去！」薛婉霞很大度，她伸出了指頭很長的手掌，她要和我牽著手回家。我傻了，我剛剛掙月兌是個百家姓里叔叔的圍困，又在家門口听著媽媽把離別的話說得那麼嚴重，現在踫著薛腕霞，薛腕霞要我一起回家。
家里的情緒鬧得那樣濃重，我回不去。
「婉霞——。」我裂開嘴笑著。
婉霞看著我的笑意很奇怪︰「阿蠻，你不是來接我嗎？我倆回家見媽媽吧！」我遲疑了一下說︰「嗯嗯，該回家了！」我說該回家，可是我的腳步移動不了，我也沒想移動回家的腳步。我不知道和薛腕霞說什麼好，又不好明著說去找邊禾禾。薛腕霞一心滿懷歡喜回來見我，我沒辦法讓她憂悶糾結，正不知道如何應付薛腕霞，左右左從駕駛室里向我吆喝︰「還不上車，我可要走了！」我听著左右左催我，我心頭一驚，怕左右左都露出來我是來尋找邊禾禾的，我忙沖著客車賠笑臉︰「等等啊！就一會兒！」左右左看著我鄙視地說︰「要我等？是你找我還是我找你啊！」我沒想到左右左這樣粗魯，一點面子都不給我。面對著薛腕霞，我又不好立即跳上車，我干脆不理左右左，他要是要走就隨他。
我神色異樣，薛婉霞望著我又看看司機左右左︰「阿蠻，你認識他呀？」我點點頭。薛腕霞有些奇怪︰「那個客車司機好像在等你上車呀。」心里一慌，我要是承認左右左在等我，就不是來接薛腕霞回家的，我自己就露了底。稍微鎮定了一下，我努力笑得燦爛︰「哦，是這樣的，早些年我就認得他。這次回家他還在這條路上跑，上次我回家我要了他的電話號碼，今天接你的時候，他看見我，想和我說話。」我解釋︰「婉霞，我不知道你回來的這樣快，本來我想搭他的客車去市里買些東西回家然後在這里等你的！因為你回家媽媽說家里缺少很多東西，要我出去一場，回來時順便在隘口接你一起回家。不巧，你先回來了。」薛婉霞沒有明白我是臨時編出話哄她︰「那好，我倆一起去市里吧！」說著薛婉霞踩著淺淺的黑色小皮鞋又要蹬上車。我急了，忙阻止薛婉霞︰「你累了，先回家吧！省的媽媽和四個百家姓里的叔叔等著著急！四個叔叔听說你要回家，老早就在家里等著見你！你先回去吧，我隨後就回來！」薛婉霞沒有覺得我在拒接她和我同行，她思量了一下︰「好吧！我慢慢走著，你快點回來啊！」
我驚出一身汗，跳上客車就想走，但是背後薛腕霞又把我叫住︰「阿蠻，我還是陪你去市里吧！你來接我，我倆一起去買東西吧！女人的眼光有時候會比男人的眼光敏銳，買回來的東西肯定比你選擇的要漂亮些！」我驚魂未定，薛腕霞又要和我同乘一輛車去市里，我心里六神無主。我沒有其他的辦法，只好堵在車門口不讓薛腕霞上車︰「婉霞，你累了，這點小事還是我一個人去市里吧！」薛腕霞看見我不讓她上車，她站在車下面怔了一下說︰「好吧，我就不去啦！」她又問我︰「阿蠻，我還不知道你去市里買什麼呢，你說給我听听，讓我在這里給你參謀一下吧！」踫著薛腕霞真麻煩︰「婉霞，媽媽說床上用品都舊了，叫我去買一套新的回來。」
我說的話我媽媽並沒有和我說過。薛腕霞的臉有些紅︰「阿蠻，床上用品我準備了呀，都是嶄新的，媽媽知道呀，她沒告訴你？」薛腕霞不知道我在誆她，她納悶媽媽健忘。我支支吾吾︰「可能是媽媽遺忘了，那我就不買床上用品了，還有幾件其他的我去去就回來！」
現在才發現，我媽媽和薛腕霞早就準備了床上用品，我也猜到了那些床上用品是為誰和誰準備的。按著我媽媽的黑暗計謀，當然一個是我，一個是薛腕霞。
我沒有心事和薛腕霞多說話，只是勸著薛腕霞早點回家，薛腕霞雖然心頭不情願，臉色還是喜滋滋的沒有懷疑我，也沒有出現困惑，只是站在車下面等我離開，看著客車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