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第十三幕工資（1）
看到鮮紅的血水就像看到鬼門關，沈紅妹一步一挪地來到隔壁邊哭喊救命邊敲門。凌晨三四點鐘，如果不下雨不打雷，大街上原本是靜得連蒼蠅飛過都可以听到的，但這晚不湊巧，沈紅妹的哭聲在更大的雨聲和雷聲前，就像水滴之于大海，完全被淹沒了。
也是沈紅妹命不該絕，剛好這晚隔壁店的老板娘得了急性闌尾炎，老板送她去醫院，看見沈紅妹倒在他們家店門口，于是便連沈紅妹一起送到醫院去了。到了醫院，沈紅妹和老板娘分別被送進了手術室。在手術台上，沈紅妹沒有掙扎多久，寶寶就以一聲響亮的啼哭宣告了她的降臨。
生完孩子的第二天，醫院護士來到沈紅妹病床前，要她先交兩千元押金。那護士看上去年齡不大，臉圓圓的，微微笑的表情看上去像一朵花。望著這護士，沈紅妹如沐春風，她很自然地說了真話，自己沒這麼多錢。誰知，她的話還沒說完，護士臉上的花立即凋謝了，嘴巴由上弦月變成了下弦月，聲音也降了十幾度，大熱天的人听了也禁不住打寒顫。她說︰沒錢？那你把昨天到現在的費用交了，收拾東西回家去。
沈紅妹囁嚅道︰我……我沒家。
沒家？你沒錢也沒家？護士的聲調高得可以把天花板的石灰震翻在地了，一雙原本就圓的眼楮瞪得像銅鈴，她說，沒家也得走，這里是醫院，不是收容所。
跟沈紅妹同住一個病房的新媽媽們一齊望向沈紅妹，沈紅妹禁受不住別人的注目禮，乖乖地下床收拾東西。在醫院前台交完費，她抱著剛出生的孩子，拖著一大包行李走出了醫院大門。幾個月來辛苦打工攢下的錢都交給醫院了，她得趕緊返回「寶生皮具店」去上班才行，否則，要不了多久，她和孩子就得流落街頭了。
外面的風好大，街邊的樹葉被吹得嘩啦嘩啦響，沈紅妹抱著新生兒，感覺就像汪洋大海中的一葉扁舟，怎麼也靠不了岸。好不容易來到皮具店，只見平日里自己坐著照管店面的位置上已經坐了另外一位女孩子。沈紅妹走進店里時，那女孩子微笑著迎了上來，道︰請問，你要買什麼？
沈紅妹像棵樹樣立在那里，道︰你是牛老板叫來的？
女孩子回答︰是呀。
沈紅妹說︰這里有我就可以了，你走吧。
女孩子仔細打量了沈紅妹一眼，道︰你就是之前在這里賣東西的那個人？
沈紅妹說︰是的。
女孩子笑道︰牛老板跟我提起過你。一個月前，牛老板回牛田村時就跟我說了，等你生孩子時就讓我來守店。今天，她見你不在店里，就托人帶信給我叫我下來。你早半個鐘頭過來還能見到牛老板，她在這里教我一些皮具的知識以及賣東西要注意的一些事情，剛才，她老公來叫她吃夜飯，她就走了。
女孩子的話仿佛千萬把箭刺進沈紅妹的心髒，她強忍住悲痛道︰可是，我就算生了孩子，依然可以守店。而且，我的東西還在樓上，我不會搬走的。
女孩子大概跟牛老板有一點血緣關系，她冷笑起來的表情就像是從牛老板臉上復制過來的。她說︰這里沒有你的東西，你的東西是牛老板給你錢買的，所以，那些東西歸根到底還是牛老板的。牛老板交代過，沒有她的同意，這里的一針一線任何人都不許帶走。
什麼？沈紅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說，錢雖然是牛老板給的，可那是她預支給我的工資，是我干活換來的，是我的，怎麼能說是她的呢？
女孩子懶得再跟沈紅妹解釋，她說︰你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可以直接去跟牛老板說，對不起，我要招呼客人了。
這時，夜幕已經降臨，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街上行人明顯減少了，大家都回家吃飯去了。沈紅妹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她抱著孩子直接往店里走，想回到閣樓上去休息一會，女孩子眼尖手快，擋住她的去路道︰你想做什麼？閣樓已經歸我了，你不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