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頭腦瞬間便亂成了一團,而且越想想清楚,便越是亂成一團。
"爹爹不是我的爹爹,娘也不是我的娘。"顏兒覺得自己並不是很清晰的世界瞬間分崩離析。這樣的結果她是無亂如何也想不到的。
"顏兒,你先別急。待為師將你的殤顏咒除去。"百里少殤憐惜地安慰顏兒,"菊生,你還不去準備。"
"師尊,殤顏咒要在百花盛開季節,取百花之靈氣方能將其打開。現在大雪彌漫,哪里還有百花盛開的地方?"菊生問。
"百花之靈氣。"百里少殤含笑看著菊生,菊生卻低下了頭。
顏兒拼命將眼眸睜開,只見天地一片通明,菊生、瑤凰谷主、師父都緊張地看著她,天已經亮了。她看到菊生臉上的驚異,看到瑤凰谷主的欣慰,看到了師父眼中的放松。
"既如此,你可以回去了。顏兒從此便在百花谷,與世無爭。任天塌地陷,都不會有事。"瑤凰的怒火似乎更大了。她一手緊緊抱住顏兒,一手指著百里少殤。顏兒瞥著這張盛怒的臉,下意識地抱住了她的腰。第一次,她感受了被親人呵護的溫暖。zVXC。
百里少殤睜開了眼眸,他溫和地說︰"瑤凰既為帝姬姨母,又豈能難為我。"
"顏兒,看著我。"他的話綿軟溫柔,讓人听起來昏昏欲睡。顏兒看著他那雙倒映著月光的眸子,頃刻便好像置身于另外一個世界。忽然,她覺得自己好像被抽筋扒皮般疼痛難忍,每一寸骨頭都發出斷裂的聲音,她痛得想大喊,但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于是,她便覺得自己變成了齏粉,碎片。那種疼痛已經不能用任何言語來形容。痛,除了痛,還是痛。
"我還是死了好。"她痛苦地嘶喊著,掙扎著,最後忽地便陷入了一片黑暗。黑暗慢慢消退,顏兒睜開眼,只見自己置身于一個冰天雪地的世界,在一片銀裝素裹中,她隱約看見了兩個人,男人白甲黑羽,素紗裹身,女人的臉像是瑤凰,而那男人的臉則是非常陌生的。這兩人慢慢在前面走著,忽然被一群亂兵圍住,接著便是一陣慘烈的廝殺。顏兒嚇得大喊大叫,可頃刻她什麼都看不見了。
烈躺了一天一夜才醒來,李德全正在給他凍傷的手腳上上藥。此時,因為病因為寒冷,因為思念與內疚,他已經形銷骨立。
圍著她的小婢女,竟忍不住呼喊出來,惹得其余護法婢女都圍了過來。她們都瞠目結舌地看著顏兒,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听到這個名字,百里少殤的表情竟然瞬間沉寂,最後卻是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地看著門外的鵝毛大雪。
"師父,如今百里冰雪,這車馬如何行進呢?"她問。
烈將毫無光澤的眼眸從火堆上移到旁邊兩位老者身上,這里是一處破廟,但此時已經擠滿了人。
菊生嘆了口氣,最後還是默默地走了出去。
將她留在身邊,留在皇宮,他以為只要這樣就能改變命運的安排。他甚至天真地想讓顏兒收養蓮生的孩子,想讓她有個牽掛,可到最後,他才明白自己有多麼愚蠢。
"顏兒,過來。"她不理他人,只顧招呼顏兒。
于是烈也在一陣悅耳的碎裂之聲後,眼見那東西碎成了齏粉。下一刻,那堆齏粉竟被一陣來歷不明的風吹得無影無蹤。他松了口氣,可也懷疑。當初去在紫嵐山,有人說這玉笛能號令瀚海鬼域百萬陰魂,此等神器會被他如此輕而易舉的毀了嗎?
"你是當年那護衛之一?"顏兒問。
從聖壇到百花聖殿,一路上顏兒的容顏引起了無數美麗婢女的側妃,那種美也許可是稱作驚為天人。但一路上他們都沉默著,而彌漫在這沉默中的,是一種濃郁的悲傷。
瑤凰端起顏兒的小臉,無限傷感,"顏兒,你知道長大的代價嗎?"
顏兒動了一下,可卻覺得身體像是有千斤重,悲傷各種悲傷,讓她心如刀絞。與軒轅烈之間的種種,成為她正式正大成人後,第一件記起的悲傷往事。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對軒轅烈的眷戀,已經可以說是刻骨銘心。而他對她的傷害,卻也讓她同樣刻骨銘心。愛恨交織的滋味,讓她睜開眼便已經落淚。
"師父,我見過一個人跟你生得一樣。他叫向紫嵐。"
"顏兒的殤顏咒呢?你能幫她化解?"百里問。
"兩天了,兩天了!我去哪里找你,顏兒!"急氣攻心加上久病未愈,烈便一頭栽倒在大雪中。這下,李德全更慌了。
第八十七章
"菊生,你跟我多年,想必早知道我的底細。現在我已恢復帝姬身份,你還有什麼盡可對我說。"顏兒冷淡的聲音,讓菊生的心像是浸在了冷水里。她木然地一笑,說道︰"帝姬,肯定是恨我瞞你這麼多年。國破家亡,你是命中注定要一統天下的王者,這您都知道了。菊生唯一能告訴你的,便是你的真名。您是瀚海王族最後一位帝姬,姓傲名雪錚。"
"主子,"李德全一邊抹淚一邊說,"我們先去附近的官府報官,讓他們出兵找人。"
"沒錯,心咒正在慢慢瓦解。可見她的心念有多強。只有顏咒還在支撐。"百里說。
"顏兒,瑤凰谷主是你嫡親的姨母,也是你在這個人世唯一一位親人。"百里少殤的語調里有著說不出的悲愴。他哀傷地看著顏兒,眸光悲涼而寂寞。
"水——"她听到師父模糊而焦急的聲音。
這,便是她的真容?顏兒疑惑地看著菊生。
李德全暗暗吃驚,可又不好表現出來。那人話音剛落,馬上就有人接話︰"哎呦,那麼長的隊伍,不會是咱們公主的吧?這場雪實在太大了,我們都沒法去看看。听說昨天有人報官了,但官府都被雪埋起來了,人都沒法出來。"
"我不。"顏兒從她懷中掙月兌,"我不想再這樣了。不管當初你們是出于何種原因,將我變得又呆又傻,但現在我不想這樣了。你們也不能這麼自私。"顏兒無比認真地說。她表情決絕而堅定,讓瑤凰月兌口而出︰"殤顏咒失去作用了嗎?"
小巧的臉盤明亮溫潤如玉,頰間微微泛起一對淺淺梨渦,兩腮潤色如雨後初荷,白中透著淡淡的粉。那一簇彎彎的眉,翠如輕柔的羽毛,黑亮的眸子顧盼流轉,蕩漾著水的光芒。長發傾瀉在白色紗衣上,如流墨般柔軟馨香。當真是︰以花為貌,以月為神,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馨香為心。典雅高貴勝似牡丹,純淨飄逸勝似百合,明艷動人勝似玫瑰。
百里少殤依然不改笑容,"瑤瑤,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你這人,不要命了,這麼大的雪還想出去。"破廟里的人議論起來,甚至還有好心人來拉烈回去,但烈卻不管不顧地向前沖,直到再次昏倒。
"哎呀,這是個什麼東西啊。"
"我不信。"瑤凰低斥,"誰又知道,這一切是不是你的陰謀?"
顏兒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眼眸中自己的倒影,眼前卻浮現瑤凰的樣子來。她那樣美,想必自己的親娘也會很美吧。只是現在的她,感覺很奇怪,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該被悲傷還是該快樂最近那種胸悶的感覺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空洞。她無時無刻不覺得胸口在刮著冷冷的大風,很冷,所以也像是胸腔里裝了一塊石頭。
"趕緊扔了吧。"
"主子,你沒事吧?"李德全將一碗清水遞了過來,烈卻推開了。他疲憊地看著門外,依然鵝毛般的大雪,心便像是被一點點撕裂開來。他強撐著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外走。
百里少殤先是一怔,接著便露出了一個無比蒼涼的苦笑。
瑤凰馬上反駁,"我並未打算幫她解。如果做回帝姬,只能讓她更痛苦,我寧願讓她一輩子做夏傾顏。"
等她再次醒來,已經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那些知名的不知名的各種顏色的花,開得漫山遍野,燦爛而熱烈,顏兒驚得瞠目結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她都不相信這是人間的地方。
"是一點沒變。"他話音未落,瑤凰便從花叢中走出來。她鬟鬢高聳,高貴典雅。美麗的眉眼籠罩著淡淡的愁雲,在看見百里少殤時,那流轉的眸光很明顯透漏出一絲怨恨來。
一股無明業火,在胸腔中燃燒,他惡狠狠地看著這發光的邪惡,忽然用力捏住它,他想把它捏碎。但這玉笛竟紋絲不動,怒極之下,烈便傾盡全力將它拋到一塊巨石上。
顏兒知道自己或許是問道了什麼禁忌,便默不作聲地看著他的背影。
"你竟然把封印種得這麼深。"瑤凰責備的聲音帶著怒火。
顏兒扶住額頭,推開她,"我不想再當傻瓜了。不想了——"
"殤顏咒是百花谷的秘寶,可以隨意改變一個人的容顏和心智。"百里少殤走了幾步,銀發便隨意起伏,像外面的雪一樣。顏兒看著他,忽然驚詫地說︰
百里少殤微微蹙眉,平靜地說︰"所以我要你去準備,準備我們離開這里去百花谷。"
百里痛苦地搖頭,"瑤瑤,你真的誤會我了。"
不多久,菊生便進來,說是車馬都已準備完畢,可以出發了。百里少殤披上一件白狐大氅,顏兒披一件紅狐裘大氅,菊生卻只隨意穿了一件黑貂裘夾襖,便出發了。
李德全無奈只能抱起地上的大氅,給他披上,"主子,如今這天寒地凍的,你手腳都凍傷了,若是師父知道你這般尋她,她……"話沒說完,他又開始掉眼淚。
外面冰天雪地,顏兒很好奇車馬如何行進。
"菊生,你若是再說,我便不認你了。"顏兒威脅她,"我只想知道自己是誰。"
百里沉默片刻,忽然慘笑道︰"是的。我是沒想到。"
"做個傻瓜有什麼不好?"菊生眼淚流了出來,"起碼不要去想什麼家國才仇恨,不用去想什麼一統天下。"
顏兒的笑靨上綻放一抹如凜冽的笑,她不禁喃喃自語道︰"原來我叫傲雪錚,不錯的名字。"
此時菊生忽然接腔︰"師尊此去百花谷,可想好了如何跟瑤凰谷主解釋?你一走十年,連聲招呼都不打,難道一點愧疚都沒有嗎?"
瑤凰擦了擦眼淚,笑道︰"好。那我們說好,你以後不能出百花谷了。"
"哎呀,好美。"
就在這時烈忽然感覺胸口一陣熾熱,他伸手一模,正模到那只玲瓏玉笛。此時玉笛紅得如同火炭,還發著低低的類似于哽咽的聲音。眾人一看這東西,都嚇得往一邊去了。
兒既是命中注定的王者,她就是逃不掉的。"
"主子!"李德全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將烈扶上馬,然後便哽咽著拉著馬在茫茫雪地里尋找著客棧或是官府。顏兒一驚,她沒想到自己身上的這個東西威力竟如此之大,帶她完全站起來,才發現自己長高了許多。不僅如此,皮膚變得更為細膩光滑,腰肢柔軟,連之前被簡短的黑發也都奇跡般長了出來,直到腰身。但是顏兒無心顧及身體上的變化,她成熟的心智只讓她深陷痛苦的回憶。從跟軒轅烈認識到被她遠嫁與人,每一個回憶畫面都讓她心如刀絞。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用殘缺不全的心智,去愛一個高高在上的男子。
"碎了,雜碎了。"眾人驚呼。
菊生先是一怔,繼而便順從地將那紅衣扔到了出去。
顏兒點頭。瑤凰忽然背過臉,失聲哭了。長大意味著什麼,是要面對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甚至還要被瀚海移民找去,要求她復國報仇。
"師父殤顏咒是什麼?"顏兒問,她依稀記得當初在紫嵐山,好像也有人提過這樣東西。只是沒想到拓跋辰淵口中的兩件寶貝竟然都在她的身上。
"雪在不停,今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看來天下是要大亂啊。"
"帝後臨終前已將所有記憶封印在你的腦海中,殤顏咒解除後,帝姬便會記起當年所有關于瀚海的記憶。"
"我不管,百花谷有師父的結界,縱然人間毀滅,這里也不會受到半分影響,鬼域就任由他去,我是不會放顏兒離開這里半步。"瑤凰憤怒地離開。百里訕訕地站在那里,愁腸百轉。
"我也沒想到,"瑤凰嘆了口氣,"無論是比容貌,還是比才情,我從來都是輸給姐姐的。現在連她的孩子都這麼完美。"說完,她自嘲地笑了一下,"難怪,當初你會那麼痴迷姐姐。為了她,甚至不惜放出鬼域百萬陰魂。"
"瑤瑤,"百里少殤疲憊不堪。瑤凰坐在百花坐上,雙眸微閉神色哀傷,"你是沒想到顏兒會跟姐姐這麼相像吧?"
她心情沉重地閉上了眼楮,菊生默默地握著她的手,車廂里便沉默了。顏兒想弄清楚自己在想什麼,可最終還是陷入一片漆黑的混沌中。
菊生默不作聲地站了起來,她看了一眼百里少殤,嘴唇蠕動了半天,還是把話咽了下去。小姐鐵了心要解開封印,師尊也好像很希望如此。難道她真的錯了嗎?
顏兒看著他,問︰"師父……"她對瑤凰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對百花谷也有點印象,上次在紫嵐山遇見的那個美人,好像她就是百花谷谷主來著,那個人是她的姨母?她在這個世界還有親人嗎?
"為師都可以為你逆天改命,這點路程又算得了什麼。你閉上眼楮安睡,一覺醒來便到了百花谷。"
"何處來的生人,擅闖百花谷聖地。"不知何時他們已經被幾位身著彩衣的女子圍住。這些女子各個手握長劍,花容月貌,美得讓人嘆為觀止。
百里少殤雙眸微閉,整個人都埋在白狐狸皮中,看他這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到讓顏兒想起了拓跋辰淵。
"前幾天我經過官道,看到一路人馬被劫,看樣子倒像是官家什麼人出嫁。"那人嘟噥了一句,"有人被殺,我就沒敢近前。不過看那穿嫁衣的女子倒是被兩個女人帶走了,看樣子她們還是認識的,所以你們要是尋她,倒也不必太擔心。"
"瑤瑤,"百里少殤皺了皺眉,接著便無奈地嘆了口氣,"10年前我為顏兒逆天改命,將她藏了10年,可現在一切又回到最初。這是上蒼在告訴我們,顏
到了聖殿,菊生將顏兒領到內室,將她的紅衣拿了過來,不想顏兒卻說︰"扔了吧,我不喜紅色。"是的,她覺得自己是非常厭惡這種顏色的,不知為何會穿了那麼久的紅衣。
瑤凰擺擺手,強勢地說︰"比起你的對不起,我更想要紫嵐的原諒。百里,我早已想通了。現在,我只想好好保護顏兒。你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黃昏時分,侍女們來報聖壇已開,瑤凰便帶著顏兒一行人上了聖壇。一叢叢一簇簇鮮花沿著石階一直擺到神秘而聖潔的高台,高台再被三種鮮花簇擁,百合當先,鈴蘭在後,在外一層是冰雪顏色的玫瑰。到處一邊白,到處都彌漫著馥郁的花香。
烈動干裂的嘴唇,低聲說︰"我去找她。"
顏兒嘆了口氣,低聲說︰"比起做一個開心的傻子,我寧願做一個痛苦的普通人。"
顏兒看了一眼百里少殤,見他不置不否,自己才小心地走了過去。瑤凰將她擁入懷中,又滴下淚來。
顏兒冷冷地低下頭,只見銅鏡中映出一張陌生但卻美到無以復加的面孔來︰
"殤顏咒需要花之靈氣,這些花的靈氣都被殤顏咒吸走了。"瑤凰微微蹙眉。為只眼自。
"百里掌門,你如今是想通了嗎?終于肯把顏兒還給我?"瑤凰冷笑道。
"是啊,我听人說那個什麼王者已經出現了,他天生命格孤絕,是災星。這大雪便是他帶來的。"
"主子,你先,先——"李德全安慰的話還沒說完,自己就先哇地一聲哭了。這樣子,很明顯送嫁隊伍被打劫了,會是誰,這麼大膽包天,竟然敢劫公主。
"你們別吵到我家公子,他生著病呢!"李德全擦著鼻涕,不滿地吆喝,"都給我讓讓。"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軒轅烈發瘋般搖晃著那些僵直的尸體,但任誰都不能回答他。
瑤凰頃刻大怒,"百里少殤!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你到底適合居心?"
李德全看了那人一眼沒說話,他這一路走來都沒辦法向人打听,因為只要他一打听就暴露了自己是宮里或者是官府的人。說也奇怪,這堂堂公主出嫁被劫,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是因為這場罕見的大雪嗎?
烈看著玉笛,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因為他剛听那個人說,什麼命中注定的人已經出現,難道是因為那個人出現,這玉笛才會有感應嗎?顏兒,那個人一定不是你。關于自己的自欺欺人,烈已經習以為常。其實從一開始他便知道顏兒手中的月華星輝是真的,對于顏兒所說的話,他也相信是真的。只是他一直不願意相信,擁有月華星輝和玲瓏玉笛的人,會是他此生注定的敵人。他不相信顏兒會是那個命格孤絕,注定屠戮中原的魔頭。無論如何他都不信,所以,父皇讓他殺掉在紫嵐山出現的,擁有月華星輝的人,他才違心地殺掉了暗嬈。才會處心積慮強行收走了顏兒的月華星輝,才會千方百計
"帝姬毋庸懷疑。這便是您的真容。"菊生的禮數周全讓顏兒感到無邊的距離,可是現在她不在乎了。她早已看透人間冷暖,所謂深情大多不過一時興起。
菊生點頭,"菊生是帝後身邊四大女臣之一。"她說完便沉默不語,此時此刻,她們都要時間來適應顏兒的全新身份,由夏家千金變為瀚海帝姬,由夏傾顏變成傲雪錚。
顏兒已經換上了一身柔軟飄逸的白衣,瑤凰跟百里也穿著同樣的衣服。顏兒被瑤凰安排坐在聖壇中間,百里便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鳶尾、玫瑰、百合、月見,卻聖壇護法。"瑤凰對著身邊四位婢女說。那四個婢女頃刻消失在百花叢中。瑤凰兀自拉著顏兒走進花海,菊生緊跟在後,只有百里還站在那里,于是便沉聲說︰"難道還要我請你們進來嗎?"百里這才訕訕地跟著她們一起往前走。
"你們要找什麼人?"有人問。
"帝姬,看看你的樣子吧。"菊生跪在地上,擎著一面銅鏡。
"主子,你去哪里?你現在還病著,"李德全很是著急。
卻說那日軒轅烈與李德全冒雪追趕送嫁隊伍,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追了兩日方才追到大雪里,那一地狼藉的紅色。紅色的綾羅,紅色的轎子,紅色血,以及那冷硬的尸體。烈看著眼前這無比慘烈的一切,瞬間覺得天旋地轉。他崩潰地拉開轎門,直直地跪了下去。
菊生雙眼通紅地走進來,普通一聲跪在了顏兒腳下,"小姐,我們在這里安靜地生活不好嗎?我們不要再去想什麼命運,什麼國家,你就做這樣的夏傾顏不好嗎?"
百里少殤微笑道︰"十年未來,這里的規矩竟是一點沒變。"
眾人將顏兒扶起,顏兒卻見昨日那一叢叢護壇的花全部都萎頓、枯死了,于是便驚異地問︰"這些話,怎麼了?"
"瑤瑤,"百里的臉色有些難看,他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只通體晶瑩的玉笛,就跟當初顏兒的一樣。玉笛已經變得血紅,"鬼域感應到了顏兒,他們想要出來了。"
顏兒違心地點了點頭。她很喜歡百花谷,這里美好如仙境,如果可能她也想呆在這里直到永遠。
"瑤瑤,對不起。"百里低頭。
"瑤瑤,在你心中,我竟是這樣的人嗎?也罷。"他自嘲而失控的笑,讓瑤凰瞬間沒了主意。她有些愧疚地撫模著顏兒的後頸,漠然道︰"我不想再多說,你走吧。"
李德全沒接腔,只默默地時看護軒轅烈。等到下半夜的時候,烈醒了,李德全便把這個還算不錯的消息告訴了他︰"主子,"他壓低聲音,"剛才有人說,看見師父被相熟的人帶走了。她應該沒有危險。"
烈吃力地抓住李德全的手,低聲問︰"你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李德全點頭。烈忽地舒了口氣,黯然道︰"相熟的人又會是誰?李德全等雪小一點,咱們就出發。繼續往北走。"他已下定決心,不管天涯海角,一定要找到顏兒,在她變為他的敵人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