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二)北平暗戰
北平的5月仍然了無生機,早穿棉襖,午穿裌。拉牛牛只有這點跡象顯示天氣漸暖。大街小巷繁雜的人群依然穿梭不停。但喧囂掩不住人們的心靈寂寥和憂郁。這在往年,北平早已生機盎然,春花爛漫,歡聲笑語了。可今年還看不到春天的蹤跡,陰霾和風沙交替侵襲,人心惶惶。到了晚上,除了偶爾過往的軍車,整個北平城就顯得空蕩蕩的了。
燕子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當她被冷風吹醒時,她望著空蕩蕩的大街,沒有燈光,沒有行人,只有冷風陣陣吹起。她站起來,不知身在何處。她沿著街道走著,沒有方向,沒有意識。
燕子走進一個巷子,巷子很深且黑,寂靜的令人害怕,但這對燕子來說並不重要,一切都不重要了!
突然,巷子一邊的牆頭上輕捷地跳下一個黑影,接著又跳下三個黑影。先跳下的人發現燕子後嚇了一跳,立刻抬起手中的短槍就要開槍,被第二個跳下牆的人按住。那人看了看燕子,朝其他三個人擺了一下頭,四個人貼著牆邊朝巷子另一端跑去,如狐狸般的碎步悄無聲息。燕子仍然失憶地走著。
這時,那四個人剛跳下的院子里燈光大作,同時響起了驚慌失措的吆喝聲。
就在那四個黑影快到巷口的時候,三輛轎車幾乎同時停在巷口,尖厲的剎車聲劃破了夜空。令人意外的是,兩輛車上的人與對開的一輛轎車同時對射起來,雙方都有人中彈。
巷子里帶頭的人停頓了一下,轉過頭看著第二個人,第二個人迅速作出決斷,頭往回一擺,四個人狐狸般飛奔而回。
從一輛轎車里翻滾而下的軍人早已發現了這四個人,他憑著轎車的掩護持著雙槍朝巷子里那四個人射擊。奈何另兩輛轎車的人朝他射擊,他無法月兌身。他一邊射擊,一邊緊張地環顧四周。
這時,大批軍警朝這里涌來,巷口左側轎車旁的兩個人丟下中彈的同伴棄車而逃。那個持雙槍的人迅速朝巷子里追去。
巷子里的四個人沒有還擊,顯然他們不想浪費時間。又到了那個女人面前,四個人只是警覺地從她身旁飛竄而過。
正在這時,巷子另一側同時跳下六個人,身手敏捷,快如狸貓,撲向那四個人。四人中兩個應聲而亡,另外兩個手中的槍被打掉,幾個人纏斗起來。這兩個人身手不弱,怎奈人少勢寡,落于下風。落于下風的兩個人互相哇啦哇啦大叫,顯然是日本人。
這兩個日本人一個叫松井二,一個叫松井麼,兄弟倆,日本關東軍特務。他們利用各種手段搜集、竊取國民黨軍事機密,以最快的速度向關東軍報告,尤其是國民黨17軍、29軍的動向更是他們關注的重點。他們今天的任務是潛伏到國民黨北平分會一個參謀住處,在內應配合下竊取機密文件。得手後,由日本領事館的特務接應。令他們意外的是早已有兩撥人監視著他們的秘密活動。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燕子下意識站在牆邊,看著這些人惡斗,竟不知恐懼。
另一邊手持雙槍的軍人飛奔而到,一支槍對準松井二,另一支槍對著那六個人。當兩支明晃晃的匕首刺向松井麼時,已退到牆邊的松井麼抓住燕子擋在身前,一瞬間松井麼的匕首深深地刺進燕子身體,「都不許動,否則我要她的命!」燕子痛苦地叫了一聲。幾乎同時,另一只匕首已穩穩的抵上松井麼的脖子。松井二手中的匕首抵上了威脅到弟弟生命的那個人,他的眼楮不停轉動,表情如驚弓之鳥。另外四個人中有兩個人持槍對著持雙槍的軍人。空氣似乎凝固了,三方就這樣僵持著。只有燕子痛苦地喘息聲。
「都不許動!」持雙槍的軍人首先打破了寧靜。「把這兩個日本人交給我,你們可以安全地離開!」他又補充道。
「呵呵,這不行!」一個中年男人笑著說。「現在可是我們控制著局勢,你一個人對付我們根本沒有什麼機會,應該由我們主導這一切!」
他掃視了一眼這緊張的場面,以不容商量的的口吻說道︰「松井二,今天你們竊取的情報必須交給我們!今天放你們一條生路,我想我們今後還會有機會交手的。況且你們在中國犯下的一切罪行,中國人民都會記著,許多中國人都會盯著你,隨時會要你的命。你要好好保存你的命,這樣我就會有機會親手宰了你。喔,對了,這位軍人兄弟也有機會要了你的命!」
松井二心里抽搐了一下,緊緊地盯住中年男人咬著牙說︰「你不是我的對手!」
「呵呵,說大話我不是你的對手!要不是這位兄弟的闖入,恐怕現在你早已躺下,永遠也站不起來了。再說,你這些天的行動全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我們不過是借你的手把文件偷出來罷了!」中年男人冷冷說道。
松井二心里又是一陣抽搐。
松井麼面部扭曲,惡狠狠地說道︰「我不能接受這種屈辱,我寧願去死!不能把文件給他!」
持雙槍的軍人好象受到冷落,氣憤地說道︰「我不是看客,我的槍更不願當看客!我問過它了,它說它不願放走任何一個危害中國的日本人!」他的語氣異常堅決,不容商量!
「哈哈哈!」中年男人真的由衷的笑了,「好兄弟!是個漢子!是咱中國人的種!」他又了環顧了一眼,「不過,現在的情勢最有可能剩下的是我們的人,可我又不想失去我的兄弟,又必須拿走文件。也不想失去你這個剛剛結識的好兄弟,雖然我們之間沒有交情。只要你的命在,你今後可以殺更多小鬼子,你的命和我今天帶來的兄弟的命一樣值錢!我拿走這份文件只是為了了解**的動態,有利于動員更多的中國人支援抗戰,對**沒有絲毫損害,對國家有利,對人民有利!」
「你是**?!」那位軍人月兌口問道。
中年男人神秘一笑,沒有回答。
「好,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要求!你看過之後必須把文件還給我!」
中年人毫不猶豫地回答「一言為定!明天我會親自交給你。」
中年男人言行得到了那位軍人的信任,他把雙槍插在腰間。松井二看了看所有的人,他在猶豫。
「不能交給他們,這是大日本軍人的恥辱!」松井麼歇斯底里的大叫。
用匕首抵著松井麼脖子的人憤怒了。他用匕首挑破了松井麼的脖子,鮮血順著松井麼的脖子和匕首流下。松井麼痛苦的沉默了。那個人拍著松井麼的臉咬著牙說道︰「到中國來當竊賊,還毫不羞恥談軍人的榮譽!你有什麼資格!」
松井二判斷這情勢,他是一個從不願吃虧的人︰「只有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他的笑容是那樣勉強。
松井二從懷里掏出文件交到中年人手里,然後扶著弟弟就走。松井麼狠狠地甩掉哥哥的手,捂著受傷的脖子跌跌撞撞地走了。
中年男人拿過文件,雙手抱拳對軍人說︰「明天見!」然後示意手下抱起已經昏迷的燕子走了。
深深的巷子就剩下那位軍人,他就是17軍軍長徐庭瑤的新任貼身護衛劉衛國。劉衛國受傷後第二天傍晚,當地一個道士帶領村民到山上尋找並掩埋戰死的國民黨士兵,僅在龍兒峪就掩埋了三百多人,這是龍兒峪最後一批戰死者。他們挖了一個巨大的墳墓,三百多陣亡官兵被一排排放入,悲壯的氣氛籠罩著燕山山脈。道士組織村民以隆重的祭奠儀式祭奠他們,日軍大隊人馬從旁經過也沒有騷擾他們,他們只是以勝利者的姿態傲然而過。
當道士和村民在掩埋陣亡官兵後,他們又一次檢查了龍兒峪的角角落落。這一次他們在山後發現了奄奄一息的劉衛國。劉衛國被秘密地送到通縣戰地醫院,由于傷勢很重,又被醫院送到北平治療。
兩個月後,康復出院的劉衛國被已任命為83師教官大隊教育長兼73旅副旅長的戴安瀾召見,在那里他驚喜的見到同樣康復的張尚武。在戴安瀾旅長的報請下,他倆因戰功被17軍授予少校軍餃,同時被借到17軍軍部,成了軍長徐庭瑤的貼身護衛。兩位少校軍官任軍長的貼身侍衛,這有些不尋常。他倆雖猜不透原因,可很愉快的接受了任務,在軍長身邊一定能夠學到很多東西。但到軍部後徐將軍告訴他們只是名義上的貼身侍衛,他們目前的主要任務,一是將軍身邊需要有與日軍有激烈戰斗經歷的基層軍官,以便隨時詢問;二是他們有個人行動自由,偵辦針對17軍的間諜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