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那今天我們就先互相認識一下。」莫子言拿起講台上的花名冊,「第一位,周微。」
「到。」一個長得挺可愛的女孩有些怯怯的舉起手,莫子言笑了笑,「上來做個自我介紹吧。」
叫周微的女孩似乎有些緊張,自我介紹說的斷斷續續,然後又講了一些自己的愛好什麼的便急匆匆的幾乎是跑著下去的。
幾個女孩子在台下嘻嘻哈哈的竊笑著,周微的臉漲得通紅,頭都快低到桌子上去了。
十幾分鐘下來,班上的同學莫子言也認識的差不多了,「呃,下一個,葉天澈。」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葉天澈的身上,過了好幾秒,葉天澈還是沒有一點反應,莫子言略微提高了聲音,「葉天澈同學,在嗎?」
沐暮抬起手,卻又在距離男生脊背一厘米的地方收了回來,她想了想,拿起一支筆準備戳他的背,葉天澈卻幾乎在同時站了起來,沐暮的手有些尷尬的停在半空中,過了好一會兒才收了回來。
「我是葉天澈,」他轉過身,抬起手在黑板上寫字,他的手很漂亮,手指很修長,骨節分明,仔細看可以看到指月復處有一層細細的繭,他的皮膚很白,連手背上細小的血管都清晰可見。他呵呵一笑,「也沒什麼好說,可以的話大家交個朋友吧。」語氣中的坦然自信可能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沐暮有些失神,恍惚中看著那個少年逆著光大步走下講台,無視所有人復雜的眼神。
為什麼他,總是可以那麼自信?對于成為焦點這一點,沐暮並不喜歡,或者說,是害怕。一個人站到越高,被越多的人認識與了解,就意味著他會有越多方面被**果的攤在陽光下。而總有那麼一些人,必須依賴著別人的不足與弱點來發現自己的優勢,總有那麼一些人,需要靠著談論別人的長短活下去。
「沐暮,沐暮!」
莫子言的聲音從半空中傳來,把沐暮不知神游到哪里的思緒一下子拉了回來,她條件反射般蹬的一下站了起來,膝蓋撞到桌子的桌腳,桌子劇烈的搖晃,踫撞著地板發出清脆的踫撞聲,然後,桌上的書嘩啦嘩啦的全掉在了地上。
全班在十幾秒的安靜後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沐暮臉有些微紅,尷尬的站著,不知道是該彎腰撿書還是該上台做自我介紹。
「沐暮同學,老師不過叫一下你的名字,不用興奮成這樣吧?」莫子言抱著手臂,一句玩笑話就把氣氛緩了下來。
沐浴的沐,還有暮色的暮,沐暮放下粉筆,看著台下黑壓壓的一片,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呵呵,沐暮,果然呆的像根木頭呢。」一個男生說道,周圍的人立刻一陣哄笑。
「啊,我想起來了,她就是那個莫名其妙空降到我們班的!」一個女生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聲音不大,卻剛好夠全班人都能听見。
「原來是走後門進來的,難怪連話都不敢說。」一個女生輕蔑的說,能進一中的都是優等生,難免心高氣傲。
沐暮覺得自己就像一外星球的生物,不小心被地球人抓住了,現在被關在籠子里讓所有人參觀,他們有的鄙夷,有的漠然,有的等著看笑話。她僵硬的站著,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種孤立無援感油然而生,一瞬間她想逃走,可是卻發現自己連手指都動不了。
「沐暮同學似乎有些緊張啊,」莫子言到沒有多大的表情變化,大步走到她面前,一只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用只有兩個人听得見的聲音說,「其實,沒什麼好怕的。」
沐暮慢慢轉過頭看他,用眼神問他是什麼意思。莫子言卻只是笑了笑,「好了,我們就不為難你了。」說著輕輕把沐暮往前一推,沐暮就像個機器人一樣回了座位。
葉天澈拿著筆的手在本子上重重的劃出一道,頁面上安靜的躺著一個大大的「笨」字。
新學期正式開始了,沐暮的麻煩事也是源源不斷,每天忙得她暈頭轉向。
「沐暮,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麻煩你替我值日行不?你放心我下次一定替你。」A同學信誓旦旦的說。
沐暮輕輕點了點頭,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沐暮,我的筆丟了,能借你的給我用用不?」B同學說。
沐暮看著手里的筆,「你先用吧。」說著把筆遞了過去。
「謝啦。」
「沐暮,麻煩你幫我把物理課的筆記抄一下好嗎?」C同學說。
「好。」沐暮還是淡淡答應著,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
「還有我,還有我。」周圍十幾個人全圍了過來,一人一本筆記本遞了過來。
教室里的時鐘滴答滴答不知疲倦的走著,沐暮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膀,望著蓋過頭頂的筆記長舒了一口氣,終于抄完了。
沐暮的筆記做的好,這一點全班都知道。不管是哪一門,她的筆記都是做的有條有理,一絲不苟。沐暮的話很少,低調到幾乎能讓所有人忘了她的存在,其實本來是這樣的,可是因為阿莫不經意的一句「沐暮同學的筆記是全班做的最好的」,又把她推到了浪尖,沐暮簡直哭笑不得。
已經是黃昏了,學校里很安靜,只有偶爾幾個放學後在學校打球的男生大汗淋灕的走在林蔭道上,沐暮趴在走廊的欄桿上,看著落日一點點沉入遠方的地平線,這一刻,世界如此祥和。但也僅僅是幾分鐘,寧靜就被樓下角落里的談話聲打破了。
丁楚一一只手扶著自行車,抬起另一只手看了看手表,臉上微微露出幾分不耐,「同學,麻煩你有話就快說,我還有事。」
女孩子漲紅了臉,頭都不敢抬,微彎著脊背遞給他一個包裝精美的粉紅色盒子,「丁楚一同學,這個——這個請你收下!」
「謝謝。」很平淡的回答,可是男生卻沒有伸手接。
女孩子等了一會,見丁楚一不接,鼓起勇氣解釋說,「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這個,只是我的一點祝福,所以,希望你能收下。」
丁楚一愣,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他苦笑,自己都忘了。想到這里,他接過禮物,隨手放進自行車前的籃子里,語氣稍微軟了下來,「謝謝。」說著準備跨上自行車。
「等一下!」女孩子突然拉住他的衣袖,有些著急。
丁楚一有些不悅的瞟了她的手一眼,「還有事?」
「我——我喜歡你!」女孩子咬著嘴唇,「可能你已經不記得我了,可是我卻記得很清楚,我喜歡你,從你送我去醫務室的時候就喜歡了,一直喜歡。」
「所以呢?」
「所以?」她不解。
「對,你告訴我是為了什麼?」
「我——我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女孩子囁嚅著,聲音越來越小。
「E=mc2。」清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女孩子不明白,月兌口而出問道,「什麼意思?」
「愛因斯坦的質能方程,」丁楚一不著痕跡的把她的手拉開,「你連這個都不知道,你覺得我們會有什麼共同語言嗎?所以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說著不等女孩子反應過來,跨上自行車就一溜煙的不見影了。
生日快樂,丁楚一。沐暮看著他的背影,默默說道,還有,沐暮,生日快樂。
「楚一楚一,這里這里!」林荔兒伸直了手臂,很大的幅度揮著。
丁楚一一個急剎車,在靠近她二十厘米的地方準確的停了下來,「要去哪里?」
林荔兒歪了歪頭,調皮的眨了眨眼,「嗯,不告訴你,跟我走就好。」
丁楚一難得笑了笑,「上來吧,你指路。」
走走停停的騎了快一個多小時,林荔兒這個鬼丫頭,一會兒要停下看風景,一會兒又說要休息,丁楚一無語到不行,明明騎車的是他,怎麼累的反倒是她了?
林荔兒微微抬起手看了看手表,快七點了,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我們走吧,快點快點。」
兩個人最後在一片小山坡停了下來,整片的山坡只有一棵大梧桐樹,周圍是整片整片的草地,站在山坡上,整個黎城盡收眼底,暮色已經降臨,星星點點的燈火一盞盞亮了起來。
「很漂亮,是不是?」林荔兒站到他身邊問道。
丁楚一點了點頭,「頗有一點獨立人間看萬家燈火的感覺。」
林荔兒拿手指戳他的臉,笑道,「干嘛啊你,一副懷才不遇的詩人模樣。」
丁楚一側過頭,正準備說些什麼,林荔兒卻突然打了個響指。
一瞬間,十幾盞孔明燈冉冉升起,橘黃的火光在冬夜為空氣平添了幾絲暖意,丁楚一完全沒反應過來,回頭一看,林荔兒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林荔兒端著蛋糕,在一群人的簇擁下慢慢朝他走了過來,每個人都打著拍子唱著歌,微笑著。
阿澈,阿晨,還有籃球隊的兄弟們。丁楚一有些不敢相信,只能直直的看著他們,一句話都說不出。
十六根蠟燭,十六團小小的火苗,還有最溫暖的心意,「快許個願。」林荔兒提醒他。
丁楚一紅了眼眶,偏過頭去好一會兒,聲音中帶著幾分哽咽,「謝謝,謝謝你們。」
漫天的煙花把整個夜空點綴的璀璨無比,這個夜晚,美的像是一個童話,林荔兒捂著耳朵,對著丁楚一的耳朵狂吼,「你剛剛許了什麼願?」
「不能說,」丁楚一一副完全沒商量的表情,林荔兒撇了撇嘴,「小氣。」
傻瓜,願望說出來不就不靈了麼,丁楚一把目光投向天空,我希望,我們都能幸福。
一群人吵吵鬧鬧的玩了大半個晚上,回家的路上,幾個人都累的夠嗆,葉天澈是連眼楮都睜不開了。
「對了,你們怎麼會——?」丁楚一和林希晨並肩騎著自行車,突然想起來問道。
葉天澈哈欠連連,「本少也不想記得你的生日,可是誰叫你和聖誕老公公是同一天,每年一到這天,全世界都在提醒我們今天是你丫的生日,對了,關于今天的一切,所有掉價的主意都是你後面那頭豬想的。」
林荔兒呵呵一笑,一腳把葉天澈從林希晨的單車後座上踹了下去,伴隨著幾聲哇哇慘叫,兩人一車順利的栽進了坑里。
葉天澈操,林荔兒你丫的夠狠。
林希晨揉著哀怨,關我什麼事啊,憑什麼我老是受傷的那個,憑什麼憑什麼啊?
黑暗中,丁楚一的笑容慢慢從嘴角擴散開來,終于最後到了眼底。
「生日快樂。」葉天澈突然說了一句,她的個人信息上,寫的好像也是今天生日。
林希晨拿手肘捅他,「傻了啊你,人都走遠了還說什麼,」說著站起拍拍身上的灰塵。
葉天澈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關你鳥事,老子是在跟聖誕老公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