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極為安靜的等候室,因他的出現,變得熱鬧起來,眾人交頭接耳,「哎,那人好像是凱爾呢?」
「凱爾?不會吧?最注意形象的凱少怎麼會這幅邋遢的樣子?」另一個人看著他,語氣明顯有些懷疑。
「也對哦!听說凱少最注重形象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著,凱爾全當沒听見般,因為緊張,他捏著她雙肩的手不自覺收緊,眸子盯著她,再一次沉聲問,「她人呢?」
許是因為緊張,他的聲音透著一絲顫音,眼底深處有著明顯的慌亂。
沐漫情看著他,眉頭皺了皺,眼神有些復雜,看他這幅樣子,應該是在乎的吧!可到底有多在乎?他能明白自己的感情嗎?在憶湘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在陪另一個女人。
听憶湘的口氣,她是給他打過電話的,可他卻沒有听她將話說完,急不可耐地掛斷了她的電話。
「她……」
「在里面呢!」
在凱爾準備問第三遍的時候,沐漫情淡淡地出聲打斷他的話。
凱爾瞬間放開她,步伐急切地走到手術室門口,用力拍著門,「姓林的,你給我出來!」
「林憶湘你這個狠心的女人,給我出來!」
「林……」
嚓!手術室的門被人從里面拉開,身子虛晃,臉色慘白無血的林憶湘從里面出來,她冷冷地看著眼前邋里邋遢的男人,嘴角勾起一絲妖嬈的冷笑,「你鬼吼什麼?」
「哦,對了,手術費六千三百塊,加上各種檢查養身費,算你一萬,記得還給我!」
凱爾听到她的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腳步向後踉蹌一步,猩紅的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顫抖著雙唇,最後從齒縫中蹦出幾個字,「你真的做了?」
林憶湘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收起,慘白的臉一片冷凝,語氣嘲弄道︰「你以為呢?不會白痴的認為我會留下她(他)吧?」
以他風流無下限的性子,他會要這個孩子嗎?應或者,他會承認嗎?
凱爾唇上的血色頓失,他身子虛晃了一下,低下頭顱,拳頭緊握,指尖的關節被他握的咯咯作響,顯然此時的他正在壓抑著什麼。
沐漫情見她出來,快速上前將她扶住,眼神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見她除了臉色有點蒼白外,沒有其他大礙,緊張的心,這一刻放了下來。
周身的氣氛有些冷凝,沐漫情看著凱爾,心里的復雜再一次冒了出來,剛開始她是不是應該勸勸憶湘,給彼此一個選擇的機會?
唉!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已晚!
良久,凱爾抬頭,那雙妖異的眸子越發的猩紅,眼底是濃濃的怒恨與傷痛,他直直地盯著林憶湘那張冷然蒼白的俏臉。
「呵呵……呵呵……」
他冷笑兩聲,可那笑聲停在耳里,卻像是在哭,「姓林的,你真狠,不聲不響做掉我的孩子,你他媽的怎麼這麼殘忍?」
最後一句,他像是再也壓抑不住心里的怒恨和傷痛,怒吼出聲。
這麼多年來,盡管風流,可他從未允許任何一個女人懷他的種,她是一個例外,與其說是例外,倒不如說是有意為之,那天慶祝電影殺青,她醉酒,看著她傷心苦悶的樣子,看著別個男人對她呵護備至,他心里就堵得慌。
那一刻,他突然生出一股想要將她綁住的沖動,而唯一能綁住她的,除了婚姻就是孩子,婚姻,他知道她不會同意,那就只有孩子,所以那晚他並沒有做任何保護措施,而她醉酒,顯然也沒有去注意這些。
當時那種念想很是強烈,強烈到他沒有去想為何想要將她綁住,是因為愛,還是那一份身體的契合,*的享受?那時他沒有認真去想。
直到今天早上,喬雨涵問他,還愛不愛她時,本是到嘴邊的「愛」字,卻硬生生被咽了回去,因為那一刻,他的腦海里突然闖入另一個女人的臉,那是屬于林憶湘的臉。
他安頓好喬雨涵後,便回到了家里,一如既往的清冷,沒有一絲人氣,鐘點工將家里打掃的很干淨,他本是準備梳洗一番再去找她的,可在茶幾上無意中看到一張皺巴巴的化驗報告單,里面的內容讓他驚喜交加。
後來鐘點工到來,說是在垃圾桶內找到的,當時他心里是慌的,一個女人將這種東西扔到垃圾桶,所代表的是什麼,他懂,卻不願去相信。
他打她電話,是關機狀態,打到公司,里面的人說她們今天根本就沒去,而且Aamly推了一切通告和應酬,他火急火燎地趕到她家里,得到的答案卻讓他心跌入谷底。
問了醫院的地址後,他趕來這里,沒想到終究是遲了一步,這個狠心的女人,就這樣殺了他的孩子,他的第一個孩子。
思緒翻飛,卻也不過是一瞬間,林憶湘听著他的怒罵,嘴角繼續冷嘲地笑道︰「不是通知過你了嗎?可你連听我將話說完的耐心都沒有,我憑什麼認為你會要這個孩子?」
話落,她便不再理會神情怔愣的凱爾,手摻著沐漫情轉身離開,只是沒有人發現,她另一只手的指甲幾乎滲進她的掌心。
她的心是痛的,她能明顯的感覺到,那種痛幾乎讓她窒息,就像是硬生生在她心底剜去一塊肉一樣。
他說的對,她狠毒,她殘忍,可她更不願她的孩子和她一樣有個不幸的家庭,應或是沒有父親,因為親生體驗過,她更能知道一個不幸的家庭帶給孩子的是什麼。
凱爾看著她虛弱的背影,想到她那天晚上難得的給他打了一個電話,他一听到她提錢,再加上當時喬雨涵開始鬧,他氣急之下將電話給掛了,沒想到後面卻是這麼重要的信息。
這一刻,他不知道是該怨她,還是該怨自己了。林憶湘被沐漫情勒令在家休養,陳媽是知道她情況的,這會兒也是盡心盡力幫她調養著,凱爾來過幾次,可都被拒之門外,一個星期的徹夜等待,都沒有換來林憶湘一句話語。
另一邊喬雨涵許是真的受了驚嚇,對什麼都一驚一乍的,精神狀態時好時壞,且特別粘他,一會兒不見他,就鬧的厲害,她一激動,哮喘就會發作。
孩子的打擊,喬雨涵糟糕的身體狀況,讓他筋疲力竭,漸漸失了糾纏的心力,再加上喬任蒼對他的懇求,他也分不開身去多做糾纏。
對于喬雨涵,不說其他,光是那份青梅竹馬的感情,他都做不到不聞不問,所以,漸漸地,林憶湘這個女人和那個與他無緣的孩子,被他強硬地壓入心底最深處。
可每每夜深人靜時,他卻要承受那份蝕骨的痛楚與悔恨,他總是在想,那晚如果他耐心多一點,听她將話說完,結果會不會不一樣?他想,答案是肯定的。
等喬雨涵稍微穩定下來,他回到工作崗位時,那個女人卻消失的無影無蹤,任他如何尋找,都找不到,詢問唯一知道她情況的沐漫情,可她一句冷冷的無可奉告便打發了他。
當時,他心里說不出的慌亂,可卻無計可施,直到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原來那個叫林憶湘的女人,漸漸滲透了他的心,只是他發現的太遲,她不但舍棄了他們的孩子,還在徹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元旦過後便是春節,最近沐漫情心里有點慌,因為她也出現了和林憶湘相同的癥狀,嘔吐,食欲不振,而且身體經常疲乏,她想到美國那次,他沒有做防護措施,事後,因為心情陰郁,她也沒去管吃藥不吃藥的。
臨近年關,墨閻濯是忙的,他的生意不止台灣這片領域,雖然沒有夸張到布遍全球,可歐美那邊皆有他的生意,最近時常做空中飛人,前幾天他飛往歐洲,這會兒還沒回來。
「嘔……嘔……」
洗手間里,沐漫情再一次將剛吃下去的飯菜吐了出來,陳媽經過洗手間,看著她這樣,眼里有些歡喜卻又有淡淡的憂心。
「小姐,我們去醫院看看吧,我看你這樣,和當初憶湘那丫頭很像呢!」
陳媽走進洗手間,慈愛地幫她撫了撫背脊,斟酌著措辭道。
沐漫情心里一緊,臉上卻是鎮定如常,她抬頭看著鏡中那張精致的臉龐,才不過兩天的時間,就被這種癥狀折騰的蒼白如紙,她的手悄悄覆上平坦的小月復,勾人的鳳眸透著一絲復雜。
「小姐……」陳媽擔憂地輕喚著。
沐漫情回神,沖她安撫地笑了笑,點點頭,紅唇應了一聲「好」!
依舊是那家醫院,沐漫情做了一番喬裝打扮,就連那張臉她也讓張源幫她稍微處理了一下,陳媽陪著她坐在休息室里等候,四周坐了不少年輕女人,不過她們基本上都是紅光滿面,一臉的期待,有的甚至高興地悄聲交談著。
沐漫情和陳媽是坐在角落靠邊的位置,同時也是最接近診室門口的位置,突然診室的門被打開,一個年輕的貴婦人被一個狀似保姆的女人攙扶著從里面出來。
「夫人,你終于懷上了呢,我想先生一定會高興的!」保姆語氣難掩興奮和喜悅。
貴婦人眸子含笑,眉宇間漾著溫柔愛戀,語氣中滿是愉悅和慈愛,「那當然,他盼這個孩子,不知道盼了多久!」
沐漫情怔怔的看著她們的背影,那一句「盼這個孩子,不知道盼了多久」的話語一直盤旋在她的腦海,他應該也是盼的吧!可是……
「第三十九號請進!」
傳聲喇叭上傳來機械的女音,陳媽站起身子,「小姐,到你了,快進去吧!」
環境舒適的診室里面,中年女醫生看著上面的化驗單,而後抬眼看著她,「恭喜你,懷孕了!」
沐漫情面容一白,心神有些慌亂,這時候醫生再一次出聲,「你的經期正常嗎?最後一次的經期是幾號?」
「怎麼了?不想要?」
醫生良久沒有等到她的回答,手中的筆微頓,再次抬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這次的語氣透著一絲冷淡。
沐漫情回神,將她的問題一一回答,她的經期一向不怎麼準時,所以這次沒有按時來,她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僅僅一次,就被她中獎了。
「打算要嗎?」醫生再一次問到這個問題。
沐漫情神情微怔,稍後吶吶地笑了笑,「待我回家和男友商量下!」
醫生淡淡睨了她一眼,好心地提醒,「這種事越早決定越好,胎兒越大,對身體損害也就越大!」也許在醫生看來,是料定她不會要這個孩子了吧!
出了診室,一直侯在外面的陳媽上前,一臉緊張地問,「小姐,怎麼樣?」
沐漫情從她露出一絲苦笑,點了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案,陳媽心里一陣高興,「小姐,墨少一定會很高興的,走,咱快回家,我得幫你補補身子!」
陳媽夸張地扶著她的手臂,因為太過高興,以至于沒有看到沐漫情飄忽的神思和她嘴角的苦笑。
回到家里,沐漫情吃了晚飯後,稱身子乏,便回房休息了,自從林憶湘走後,只要是墨閻濯出差的時間,她都是住在這邊,林憶湘走了,她的房間暫時由她住著,這樣一來,也方便她和楊蘭討論公司的事情。
躺在舒適的床上,沐漫情的手掌輕撫著平坦的小月復,心里一片復雜,勾人的鳳眸有著一絲迷茫,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要什麼,可每每有關他,她心里就迷茫了,當初感情也是,明明不想他靠近,可卻心不自控地向他靠攏。
這一次,她明明知道自己不想要這個孩子,可一想到他失望傷痛的眼神,她心下不忍,她知道他想要孩子,可這一個,對她來說太過突然,打得她措手不及,同時也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
她的事業才有起色,明星這一行對她來說,雖然不是重點,可既然選擇了,她就要好好走下去,而懷孕,就代表她要暫退熒屏,而且時間還不短。
另一個原因是,經過法國那次,對于生孩子,她心里是有陰影的,她害怕,她緊張,甚至可以稱之為恐懼,而這種情緒會直接影響胎兒的發育,再加上本身不願意,這樣的情況下,根本就不適合孕育胎兒。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沒有做好當母親的準備,連結婚她都還在考慮中,更何況是孩子,所以,這條新生命和憶湘的一樣,是個不該來的意外,既然不該來,那麼只有將她(他)……送走。
可是,他會同意嗎?應或者說他會怪她嗎?
沐漫情拿起手機,如筍尖般的修長手指在鍵盤上摩擦了良久,最後終是忍不住心里的那股念想,撥出了那一組被他存為‘老公’的號碼。
這一刻,她特別的想他,這種想念是從未有過的強烈,就算看不到他,听听他的聲音也好。
很快那頭便傳來男人特有的低沉磁性嗓音,「寶貝兒,想我了?」
每次只要她主動打電話給他,第一句話,千篇一律就是「寶貝兒,想我了」,他從不會問她有什麼事,也不怕打電話的不是她本人,曾經她問過他,為何會那樣促定,而他的回答是,他能辨出她呼吸的節奏,輕輕淺淺地。
這要多細微的觀察和留意,才能做到這一步啊?
「寶貝兒,怎麼不說話?」那頭良久沒得到回應,再一次出聲,語氣中透著明顯的緊張擔憂。
「沒事,就是很想你,想听听你的聲音!」
那頭听到她的話,呼吸猛地一窒,稍後,只听他沙啞柔情的聲音傳來,「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兩人聊了許久,許是身子真的乏了,也許是听著他的聲音,她混亂的心緒得以安撫,沐漫情握著手機,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電話那頭,遠在地球的另一邊,一襲純手工高檔西裝,俊美的面容漾著柔情的男人眸子專注地看著手機,想到那頭說著說著就睡著的女人,他無奈地搖了搖,嘴角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容,「這樣都能睡,真服了你!」
這時候他特想奔到她面前,想看看她睡覺的樣子,想將她摟在懷里,想狠狠地吻她,狠狠地愛她。
心隨意動,他再次听了手機那頭清淺的呼吸聲,便不舍地掛了電話,踱步至會議室。
偌大的會議桌上,圍坐了不少的人,大部分都是外國面孔,這里是墨氏旗下的一個分公司,因為去年才擴展到這里,還不是很穩定,所以年底之時,他才抽空過來看看。
「會議暫時取消,兩個小時後進行視頻會議!」
他用一口標準流利的英語沉聲吩咐,此時他面容冷凝,神色認真威嚴,身上那股上位尊貴的霸氣展露無余,與之剛才那個滿臉柔情寵溺的男人簡直是天差地別。
跟他一起過來的于凱歌和秘書听到他的話,眼露訝異,待那些人都出去後,于凱歌出聲問︰「老大,那邊有什麼急事嗎?」
會議進行的好好的,他接個電話後就要回去,難道那頭又有誰整出什麼ど蛾子了?
男秘書蘇彬也是不解地看著他。
「你們留在這里,我一個人回去,蘇秘書會協助你熟悉這里的情況!」墨閻濯答非所問。
「什麼事這麼急?」
已經走到門口的墨閻濯回頭睨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邪肆愉悅地笑容,性感的薄唇吐出一句讓于凱歌和秘書吐血的話,「我老婆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