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們在一個采石工遺留下來的小屋里過夜。綠色小說張德生卸了馬,然後打開隨車帶來一只麩皮袋子,從里面拿出兩條縛馬腿的繩子和一只鈴鐺。
我從地上拿起馬鈴,它們很重,聲音深沉優美。我搖了搖鈴鐺,悅耳的鈴聲使我聯想起叢林中晴朗的早晨︰樹葉上露珠晶瑩,鳥兒在愉快地歌唱。我在離地面一米多的地方扔下馬鈴,這時張德生正在給繩子上抹油。他大聲喝道︰「嘿!不要這樣!不可以亂扔,會把鈴鐺弄壞的。快拿過來,讓我看看。」他向我伸出手,我撿起來遞給他。
這是最好的馬鈴,他咕噥著,一邊仔細察看起來。「我花了好多錢才買來的,晴朗的早晨,很遠的地方就能听得見它清脆的鈴聲。」
「可我爸爸說他的那個鈴鐺才是最好的。」
「是的,你爸爸的那只音調太高,會把馬的耳朵震聾,要是一直用,最後馬什麼都听不到了。」
「你把鈴鐺掛在哪匹馬身上呢?」我問。
「中間那匹,」他用手指了一下,「就只有它才會帶鈴,其他的馬都不大會搖鈴。它步子特別大,就是跑起來也還能一個勁地搖頭。我把鈴系在它身上,它旁邊是只領頭馬,我縛了它的腿,只要它一站,別的馬都不走的。」
張德生挺挺地站著,「我先把草料袋掛在它們的脖子上,讓它們吃上一個鐘頭,在這種叢林里,這些馬只能吃些粗飼料了。」
「我去生個火吧,」我問。
「好,生好了火,把火罐放上去。一會我兒就來。」
他進屋時我已經生好火,把鐵罐里的水燒開了,他在開水里放些茶葉,把鐵罐放在壁爐前的石板上。
「你帶的肉呢,」他問。
我已把舊糖袋帶進屋里。這時,我從一個袋子里拿出那塊用報紙包著的咸肉,遞給他。
他打開報紙,用一只髒得發黑的粗手指按了一下,夸獎道;「這是最好的咸肉,你媽媽做的,最好腿肉。」
他給我切了一大塊,放在饅頭里,「吃了吧,全吃了你就飽了。」他還在兩只馬口小鐵杯里倒了滿滿的兩杯很濃的紅茶,給了我一杯。
我們圍著火吃著東西。每吃一口,張德生都要舉起杯子咕嘟咕嘟地喝兩口茶。「真不錯,」他滿意地舒了口氣,放下杯子。
他喝完最後一杯茶,把茶葉渣潑在火堆里,說,「今晚你的腿怎麼弄?要不要扎起來什麼的?」他試探地問。
「不用,」我回答,覺得有些驚奇。「沒有什麼,躺著就行了。」
「听你說的!」他大叫起來,那可好。疼不疼?
「不疼,」我說,我沒有什麼感覺。
「要是你是我的兒子,我就帶上你去看那個王中醫。那個人可真是個神醫,準會把你治好。」
我听說過這個中醫。大家都認為當,別的醫生都冶不好的時候,就該去求他。而爸爸一听到別人提及他的名字就會嗤之以鼻,還叫他草藥販子。
是的,張德生繼續說道,「這個姓王的醫生從來都不問病情,只要看看你的氣色,就可以告訴你生了什麼病。我本來是不信的,听我說,是別人把他的這種本事告訴我。是喬治的老爸告訴。我的。他得了老胃病,老是用兩只手按著胃」。
「我記得,」我說。
「是王醫生把他治好了。有一回,我背疼,我去找他了。我並沒有告訴他我生了什麼病。我只是坐在那里,他抓住了我的手,告訴我很多東西,使我很驚訝。我坐著,他盯著我看。」
張德生繼續說,「那個醫生問我,你干嗎要扎一條繃帶呢?」
是的,他當時就是這樣說的。我告訴他,我工沒有扎什麼繃帶。我告訴他。後來我就想起來,我是一條紅色的帶子,可能他所指的就是這條紅帶子。
「你得把它取下來!」他告訴我,張德生說。
「你踫到過車禍吧,」醫生問我。
「沒有,」我告訴他。
「大概一年前,我坐一輛輕便馬車的時候給拋了出來,被輪壓了一下。」我說,不過了,當時好象並沒有受傷。
「哦,你受過傷!」他推測到,「毛病就出現在這里,你半邊身子的部位不對。」
「太糟糕,要命,我是不是得了什麼怪病不成?」隨後,他給了我一包草藥,我給了它一些錢,我母親替我把藥煎了,苦的很厲害,從此我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