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
四周的景色飛快向後褪去,眼前的道路越來越窄,她知道這條巷子就快到盡頭,卻絲毫不敢停下片刻,相反,她竭盡全力奔跑,越跑越快,急促的呼吸讓她肺部有如撕裂般的疼痛。
快跑,再快些。
身後追趕的腳步聲和叫罵聲都已經變得細不可聞,拼命邁動的兩只腿早就沉重無比,可仍有個聲音不停地在她耳邊催促︰快跑!
不行,我跑不動了。她想。
從毒蛇的地盤到這里已經穿過了整整大半個貧民窟,體力和意志都已逼近極限。緊了緊懷中的面包,她回頭望去,身後已看不到一個人影。以這樣弱不禁風的身體甩月兌七八個滿臉橫肉的彪形大漢令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就算換做原來的身體也不一定能做到——畢竟無論是在這個世界還是在之前的那個世界,她都不以運動見長。
跑不動的念頭剛一閃過,便像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那沉重如鉛的雙腳再也難以抬起。她放慢速度,拐進巷子邊一條岔道後終于停了下來。
三下五除二地剝開裹著面包的破布,她甚至來不及等呼吸平息,便狠狠地朝面包上咬了一大口。面包屑嗆入氣管,換來一陣劇烈的咳嗽。但她似乎完全顧不上這些,兩根又硬又長的面包不一會便被她生咽下肚。
還剩一根。她看了看,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依依不舍的收入懷中——那棟自己絕不承認是家的破屋子里還有個拖油瓶在等著她。就在她想要離開時,腦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風聲。
糟了!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她便覺得腦袋狠狠挨了一下,剎那間整個世界都模糊起來,雙耳間充斥著嘈雜的嗡鳴,有那麼片刻,她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待意識稍微恢復後,她發現自己正躺在地上,鼻孔里除了泥土的味道,還有一絲甜膩的血腥味。
偏過頭,襲擊她的人正背對著自己,狼吞虎咽地啃吃著自己好不容易偷來的面包。她眼角余光瞟到了落在一旁的鋤頭——毫無疑問自己就是被這東西敲暈的。鋤頭尖銳的一端還沾著斑斑血跡,看來自己傷得不輕,腦袋都被人開了瓢,她想。不過比起後腦勺傳來的陣陣刺痛,她更心痛的是那根被對方模走的面包。
深深吸了口氣,她緩緩翻身爬起,模向那把鋤頭——對方並不是先前追趕自己的人,看上去也像餓了幾天,身上破爛的衣服比自己還要寒酸。他一定以為自己死了,才會毫無顧忌的翻出面包來吃吧。哼,菜鳥一個,很明顯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嘛……她在心底冷笑,腦袋里意外的清醒,那些凶殺片,刑偵片的畫面不斷從她眼前閃過——相比堅硬的顱骨,柔軟的脖子和脆弱的頸椎才是最致命的地方。
她想到此處,高高舉起鋤頭,隨後用盡全身力氣揮下——
你想殺了我嗎?
鋤頭劈進脖子,使對方的頭和身體折成一個奇怪的角度。暗紅色的血液從鋤頭與皮膚的縫隙處涌出,順著脖子蔓延開來。對方卻像沒事一般緩緩回過頭——映入她眼中的竟是一張熟悉的臉!
學姐?
你想殺了我嗎?
她驚訝得目瞪口呆,學姐空洞的雙眼正呆滯地望著自己,血液染紅了半邊臉頰,嘴唇微微開合,不斷重復著那句話,身上破爛的衣服不知何時也變成了襯衫短裙和黑色絲襪——就和最後見到陰影時一樣,全身布滿裂紋,輪廓逐漸變得模糊不清。她艱難的向前伸出腳,冒著血沫的嘴里斷斷續續地說出要……不要聞……聞看?
「不!」
少女驚叫出聲,彈身坐起——陽光透過窗戶百葉灑在她身上,床頭的鬧鐘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她瞟了眼鬧鐘,時針正指向十一點位置。
原來是夢……不過在夢境中做夢,這讓她頗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
怎麼,又做噩夢了?陰影推開房門走了進來,活該啊,居然能對我下那麼重的手。
眼前的陰影儼然是一副小學生模樣,一米多高的豆芽身材,黑色的長發垂至腰際,粉女敕的小臉已隱隱有了學姐日後的輪廓。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掐對方的臉蛋,迎接她的卻是一張露出尖尖虎牙的血盆大口。
結果竟變成了這個樣子,她想,陰影並沒有像它說的那樣消失,而是失去了大部分關于自身的記憶,身體也縮小到了學姐小時候的模樣。它不再記得追尋本源的目的,那天的生死之戰也只留下一個模糊的印象。造成這一連串意外變化的原因艾蕾希婭並不知道,但她清楚,站在自己眼前的,已不再是過去的陰影。它失去的部分已被那些翻涌的記憶所填補、融合,它不再設防的接受它們——或許只有在去留之際才能完全放下心防。此時的它雖然失去了身體的支配權,卻在這個世界中獲得了新生。
艾蕾希婭沒有躲閃,任由自己的手被陰影咬在口中,虎牙嵌入皮膚帶來的刺痛感以及口腔內唾液的濕潤感交錯在一起,令她頭皮微微有些發麻,仿佛一股細小的電流從手掌流遍全身。
此刻咬著她的小姑娘既不算是陰影,也不是學姐,而是一個**的個體,一個完整的人。
望著對方惱怒的眼神,艾蕾希婭忽然很想調戲一個這個熊孩子。
很重嗎?你開始對我似乎更加殘忍啊。她翹起嘴角,將手指分開,輕輕捏在陰影的舌頭上。小姑娘看到對方眼中的笑意,頓感不妙,剛想要把手吐出來,卻發現晚了一步——艾蕾希婭稍稍用力,便讓她發出一聲短促的申吟。
艾蕾希婭滑動拇指,在她舌頭上來回按壓,感受上面細小的突起,食指抵住舌根,不讓它輕易縮回。陰影無法後退一步,只能抵身相迎。口水從她微張的嘴角溢出,順著脖子流下,同時她的呼吸聲也越來越重,雙頰變得通紅一片。雖然雙手仍作出抗拒的姿勢,但艾蕾希婭感受不到一絲拒絕的力氣。
結果就變成了這樣……記憶融合後連身體也變得,嗯,有那麼丁點兒奇怪了,艾蕾希婭心想。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發現,新生的陰影身體似乎特別敏感,並對這類事情有強烈的幻想**。莫非是因為自己多年參閱各類重口矽統文和h動漫結下的果?
將小姑娘拉至身邊,對方的眼中幾乎要滴出水來,身體微微顫抖,雙腿並攏,看來快到極限了。但就算這樣,她仍從喉嚨里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何……何……淡,卒……手……
是混蛋,住手吧?
艾蕾希婭將手抽回,陰影頓時癱倒在她身上。手上濕答答的,她湊近聞了聞,最後忍不住伸出舌頭舌忝了一下。一股說不出來的甜味從她舌尖化開,感覺不錯,她想,或許這就是荷爾蒙的味道?
混蛋……不要舌忝啊,你是變態嗎?
也不知道誰是變態,光是模下舌頭就快到了。我說,只怕當時你腦中想的遠不止如此吧,難不成是各種羞恥play?還是——呃。
對方一口咬在艾蕾希婭大腿上,結束了她的猜測。不過從陰影紅透的耳尖來看就知道,她猜得並不算離譜。
還是收斂下好了,萬一突破了底線,徹底崩壞就糟糕了。艾蕾希婭將她放置在床上,起身收起百葉,窗外的光線頓時一擁而入,把房間照得有些刺眼。整個城市已經運轉起來,馬路上車輛往來不息,人們急匆匆地擠著下班的公車,卻全然不知創造這個世界的神,正在這棟高樓的某個房間里注視著他們。
真虧你能做得出來。艾蕾希婭清楚構造一個如此規模的鏡像世界需要多麼強大的能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神這個稱號陰影當之無愧。
哼,像你這樣的凡人被嚇到也是正常的,陰影逐漸從月兌力中恢復過來,她爬到窗邊,狠狠地瞪了艾蕾希婭一眼。這才剛剛開始,最終,我會創造出一個完整的世界,一個所有神明都無法想象的世界。至于你,就默默地到一邊去膜拜我吧。
是是是,神明大人。艾蕾希婭拍拍她的頭,都快中午了,我要回去了,那麼今天晚上再見吧。
等……等等!
少女扭過頭,發現陰影正拉著她的手,晚上……你還會來吧,真的會吧?
撲哧——看著對方滿眼的期待,她忍住笑意,點點頭說,肯定會。
那很好,凡人。陰影松開手,揚起下巴道,不要讓我等得太久。你去吧,我待會兒也要去學校了。
什……什麼?學校?這一次艾蕾希婭真的震驚了,你去學校干什麼?
嘿嘿嘿,陰影掩嘴發出一陣得意的笑聲,只是稚女敕的嗓音沖淡了陰謀的味道,這個世界中有你哦……她頓了頓,強調道,真正的你。
這……家伙!艾蕾希婭幾乎立刻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幼年時的學姐和幼年時的自己提前相遇,她是想作為最近觀察者來觀看一場類似于蝴蝶效應的電影麼?呃……不對,少女望著陰影臉上幾乎溢出來的笑容,發現自己或許想錯了方向——該不會……她只是想整自己吧。
艾蕾希婭搖了搖頭,隨她好了,反正她再怎麼鬧騰,也不過是虛構的世界罷了。只是……為啥自己心里也會有一絲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