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寢宮。臨產在即,伯藝近日來的身體反應較為強烈,時時惡心難耐,小瑩每天都要親自跑到御醫院仔細詢問一番,甚至一日三請御醫前來診看,好在御醫院已暫時移至寢宮附近,御醫們對皇後的狀況更不敢怠慢,隨傳即到。
不過麻煩的是沐浴,御醫建議,皇後依然要堅持每日沐浴以保證身體清潔,然而溫泉宮距離寢宮較遠,不宜皇後移駕,張蓮總管便安排專用的水車,先在溫泉宮加滿泉水,再及時送到皇後的寢宮。監督這件事情的任務也落到小瑩肩上,換作旁人,她便是一百個不放心。
這一日,晚膳過後,小瑩照例離開寢宮,前往西苑查看沐浴泉水的準備情況。兩名小太監跟著她一起前往,每次去時三人都是步行,回來乘車,這是因為小瑩此時雖為皇後寢宮的領班宮女,但尚無名號,依照定制不得享有乘轎或滑車出行的待遇。
經過御花園時,天色漸暗,初夏臨近,晚風悠蕩,將數里之內的花香悠悠傳來,絲絲入鼻。小瑩輕輕呼吸著芬香,不禁有些陶醉。忽然,幽香之中暗暗透出一襲異味,大煞情致,那種味道愈加濃烈,伴隨它的出現,小瑩感到一陣寒意的壓迫,她的心里甚為恐慌,急忙轉身望去,竟然看見灌木叢後突地閃過一道黑影,不禁大驚失色。
這次意外喚起她數月前遭遇的意外,剛才所見的影子酷似那夜在皇後寢宮附近出現的黑影,更加令人心悸的是,由于這次影子出現時的距離較近,小瑩發覺,它看起來怎麼都不像是人,別說宮中的侍衛沒有這樣高大的身姿,就在普天下恐怕也難見如此強悍的男人。
「你們看看叢林那邊,可有什麼人嗎?」。小瑩問兩個小太監道。
他們順勢望去,仔細看尋良久,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小瑩姑娘,你是不是看錯了,哪里有什麼人呢?」一個小太監問道。
小瑩不禁遲疑︰「咸陽宮里,豢養了什麼動物嗎?」。
兩個小太監相視一眼,一齊搖頭,剛才說話的那一個又道︰「咸陽宮里不準隨意圈養私寵,違者定要受重罰。」t7sh。
小瑩依然有些疑慮,一年多來,她對咸陽宮管制的森嚴也是有所了解,就連私養獵犬這樣的動物都是被明令禁止的,更何況剛才所見的東西具有如此龐大的體態。但如果是人,卻為何屢次出現在自己的附近,難道是有什麼陰謀?想到這里,小瑩不禁擔心起來,吩咐兩名小太監加快腳步,迅速趕往溫泉宮。
「小瑩姑娘,你怎麼這樣慌張啊?」一個女子縴細甜婉的聲音忽然傳來,小瑩心里害怕,身體不禁一震,循聲望去,看到鄒婉夫人正站在她前面不遠處。
「參見鄒婉夫人。」小瑩連忙施禮參拜道。
「免了,我剛游覽御花園回來,剛好見到你,這是為皇後準備泉水去-?你的臉色怎麼如此蒼白,是受了驚嗎?」。鄒婉關切地問道。
近宮在婉。小瑩見她一臉真誠,剛才的驚恐便有些放松下來,听她說剛剛去過御花園,未加思索,便問道︰「夫人是從御花園里來嗎,可曾見到……」忽然,小瑩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及時閉住了口。
「你說看見什麼?」鄒婉奇道。
「沒,沒什麼。奴婢是想說,御花園里應該很美-?」小瑩連忙掩飾道。
「是啊。」鄒婉說著,笑了起來︰「這個時節是御花園最美麗的時候,你也應該去看看。對了,皇後有孕在身,你怕是很久沒來御花園了,這樣好了,明日有空,你再陪我逛逛,正好我有一些事本是要請示皇後的,想來還是由小瑩姑娘代為轉達的好。」鄒婉忽然拉起小瑩的手,懇求道。
「夫人有事還是先同李蕙夫人講-,小瑩只是奴婢,怎敢有失禮儀,代享夫人們的權利。」小瑩連忙推辭道。
「哎,小瑩姑娘這便是見外了,你是皇後的貼身侍婢,我們這些後宮夫人平時要見皇後,也須經過你的,莫不是姑娘不給臉面,不肯通傳嗎?」。鄒婉暗帶慍怒地微笑道。
「不,奴婢不敢,只是皇後即將臨產,御醫吩咐,這段時間不得打擾,奴婢也是沒辦法。」小瑩連忙解釋道。
「這我是知道的,但我所托之事其實只要小瑩姑娘轉告李岩姥姥,由她安排便可。此時相告多有不便,還是明日再詳敘。小瑩姑娘,你可不能再托辭了。」鄒婉謙恭道。
小瑩不禁一陣猶豫,鄒婉夫人不像李蕙、蘭蘭那樣盛氣逼人,但這三人平時走得親密,小瑩對她也是懷著戒心的,可她畢竟是咸陽後宮的正二品夫人,如此自降身份,懇求皇後身邊的一個婢女,倘若自己再行推托,只怕她在後宮饒舌,又將對伯藝不利。想到這里,小瑩勉強點了點頭,同意第二天晚膳過後,來御花園再見鄒婉。
鄒婉微微一笑,道︰「這御花園中近幾日來施肥多了,也盡是臭氣,明日我們早些賞花,之後便到我的宮中再詳談。」
小瑩聞言一震,鄒婉的話說明,原來剛才那陣異味竟是由于花肥引起的,小瑩稍稍有些放心,想起那道怪影,覺得相比起來鄒婉宮中倒是安全,于是便答應了。
鄒婉再次感謝,又囑托道︰「這樣便說定了。不過還請小瑩姑娘暫不要將此事告知皇後,免得皇後會擔心呢。」
小瑩覺得她所說也有道理,輕輕點了點頭。
護送泉水回到寢宮,小瑩未加歇息,便開始侍奉伯藝沐浴。她命人將水倒進一個刻出台階和座位的巨大柚木桶里,伸進手去試溫,水溫剛好,小太監們圍在四周護衛,小瑩和小雲宮女小心翼翼地攙扶伯藝進入水中落座,捧起水來為皇後沖洗皮膚,動作異常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