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皓然見她哭個不停,只好勸慰道︰「肖姑娘還請節哀順變,此地既有魔族出現,想來定是魔族又在進犯了。」
肖怡然袖口遮臉,斜眼瞄了一眼仍舊虎視眈眈盯住她看的木奎,慢慢止住了哭聲,哽咽道︰「多謝恩人相救,奴家在此拜謝大恩。」說罷,就要起身相拜。
楚皓然後退幾步,垂下臉揮手阻止道︰「姑娘不必多禮了,魔族與我們生死不共。我也只是恰好路過而已,出手相幫是應該的。這里極不太平,姑娘還是早日回到落霞城要安全些。在下先行離開了」說完,便打算喚過木奎回去。只是木奎今日極不正常,依舊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齜著牙盯著肖怡然,似乎就要撲過去了。連他的呼喊都不起作用。
楚皓然生怕它嚇著人了,只得過去強拽著木奎的頸毛帶著它離去。走了幾步,便听見後面輕輕的哭泣聲。回頭望去,卻見那肖怡然依舊癱坐在那兒,獨自一人掩面輕泣。
楚皓然以為她還在傷心親人之事,便大聲道︰「姑娘,不要在傷心了。此地危險,還請盡快離開。」卻見肖怡然仍是在那兒自顧哭泣。楚皓然心中放心不下,只得又折了回去,輕聲問道︰「姑娘怎的還不走啊?」
這時肖怡然才抬起頭,臉頰微紅道︰「這深山里……奴家……一個人害怕。」
楚皓然這才恍然大悟,他獨自一人生活了這麼久,獨來獨往慣了。眼前的可是個嬌弱女子,眼見天色漸黑,要她獨自一人在山里,確實……不大妥當。他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是我大意了。那我……就送姑娘你下山吧。」
見他如此說道,肖怡然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微笑。婉婉起身而來,剛剛站立。身子便又向一旁倒去。
楚皓然見狀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她。出聲詢道︰「姑娘怎麼了?可是受了傷?」卻是見她眉頭緊蹙,臉色慘淡如金,額頭冒汗。
肖怡然搖搖頭,輕聲道︰「奴家的腳……剛剛在逃命的時候被崴了。怕是行不得路了。」
「那怎麼辦?」楚皓然頓時傻了眼。眼見天色已漸漸偏暗,想了想說道︰「天色已暗,想來落霞城此時也進不去了。不如我背著姑娘暫且在這山中找個地方休息一夜吧?明日天亮之後我再送姑娘下山吧。如此可好?」
見肖怡然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楚皓然也不在多說,便彎下了身子。霎時,只覺一股淡淡的媚香撲鼻而來。香重而不濃,味雅而不淡,只讓人頓時便要沉迷進去,不願自拔。楚皓然急忙振了精神,暗道︰這姑娘身上的香味好生特別,居然能迷失人的意識。
感覺到身後的身子略微有些發抖,楚皓然還道她是緊張害羞所致。他自己也是有些尷尬。靜下心來忍住不再去想,喚過木奎。抬腳便往水潭那處所走,那水潭周圍乃是一片草地,適合露宿。他倒不敢將這看似普通柔弱女子帶去朱雀大殿里,怕是嚇壞了她。
以往木奎總是歡跳著在他前方引著路,這次卻只是嗚嗚叫著圍著他打轉。被呵斥後也不走前方引路。只是緊緊跟在他的身後,似乎防備著什麼。楚皓然不去管它,自顧往前走著。
卻不知此時,身後的肖怡然與木奎正相互狠狠的盯視。面色狠厲,渾身散發出的氣勢一點不復剛才嬌弱的模樣。似乎也並不懼怕眼前呲牙盯住她的木奎。
只是盯了一會兒,胸口忽的一陣疼痛傳來,以致她渾身發抖,臉色瞬間蒼白。摟住楚皓然的手臂用力了幾分。斜眼瞄了一眼木奎,心中暗恨道︰當初雖說逼退了那商熙子。可自己也被他重傷了心脈,這麼幾年來也未見好轉,形同廢人。要不然定讓你這無主的木奎獸去找你那魂飛魄散的主人去。
凝神端看背負自己的楚皓然,心中暗道︰這人怎會收了木奎獸?自朱雀後何人又能降服這木奎。莫非是朱雀門中之人?可看他衣著服飾並非朱雀門人,當真奇怪的很。
楚皓然渾然不知身後女子心中所想,只是腳步如飛的往水潭邊走去。心中所想盡是快些到達,好避開如此尷尬的接觸。
不多時,楚皓然便帶著肖怡然到了水潭處。輕輕放下她後,輕聲道︰「姑娘就先在此地休息一下吧。我去幫姑娘尋些吃得來。」
見她未置可否,便喚過木奎守護在此。自己往林中去了。待楚皓然走後,木奎沒了管束,站起身來圍著肖怡然轉了一圈,全身毛發聳立,對著齜牙低吼著。看樣子就要撲了上去。
那肖怡然卻是滿不在乎的神情,伸手將額前散落的頭發往後拂了拂。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譏笑,開口道︰「木奎大人,你可是認為你殺得了我麼?」頓了頓又道︰「那傻小子可認不出我,要是他見你要殺我。他說他會如何看你呢?呵呵呵。」說著,嬌笑幾聲,神情嫵媚之極。
木奎似乎听進去了,雖然仍舊死死盯著她,但是卻停下了腳步。見木奎停了下來,肖怡然輕笑說道︰「能讓木奎大人如此馴服,那傻小子可不是一般人呢。要不是你那主人早已消失了。說不定我就當他是那聖——獸——朱——雀了。」說道最後幾個字,肖怡然的聲音已變得莫名的高亢,似是有刻骨銘心的大恨般。
木奎听她說完最後幾個字後,楞了半晌,像是忽然失去了斗志般。垂下尾巴,悠悠然轉了個身,伏在地下,竟是不再瞧她一眼。
見它如此,反倒出乎肖怡然意料。只見她眯著眼楮上下打量了一番木奎,也不再出聲挑釁,靜靜的坐在那兒。
不多久,楚皓然的聲音便從林中傳了出來。「木奎,我獵了一只野豬呢。哈哈。快過來幫我拖過去。」話音剛落,木奎便起身跑了過去。
肖怡然轉過頭去,便看見木奎嘴里叼著一頭半大的野豬搖頭晃尾走了出來。隨後的楚皓然手里還拿著一些野果之類的水果。
楚皓然走近肖怡然身邊,笑著開口道︰「這山里只有些野味和野果,還請姑娘將就一餐。」肖怡然紅著臉輕聲道︰「恩人客氣了。」
楚皓然笑著揮揮手,走到一旁將野豬剝皮架上火堆。又洗了幾個野果遞給肖怡然,「姑娘先吃些果子吧。」
肖怡然接過果子,道了聲謝。斜眼看了一眼木奎,卻見它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架子上的野豬口水直流,看也不看這邊。但兩只耳朵卻高高豎起。肖怡然心中好笑︰木奎倒是對這傻小子在意得緊。
輕啟朱唇,小小咬了一口手中的水果。口中甘甜的水汁卻讓她眉頭微微蹙了起來。輕輕放下,看了看專心烤肉的楚皓然。肖怡然輕聲問道︰「恩人可是落霞城的人?」
楚皓然身體一緊,隨即輕輕搖了搖頭︰「以前算是吧。」
「以前?」肖怡然眼珠轉了轉,有心套出他的來歷,追問道︰「那恩人可否告訴奴家家住何處。待奴家回家之後也好知道恩人的住處以示感謝。」
「家?」楚皓然苦笑兩聲,手里繼續轉動著火架。「我無父無母,唯一的親人逝去後便沒了家。自後便流浪到了山中。」
肖怡然本欲繼續追問,此時木奎已在旁低吼起來。肖怡然不屑的撇撇嘴,語氣變得溫柔起來︰「都是奴家的不好,惹得恩人傷心了。」語氣一轉,指著木奎問道︰「這頭大……狗可是恩人的家寵麼,樣子好凶惡啊。」
楚皓然微微一笑,搖頭道︰「它倒不是我的家寵,它是我……」話未說完,木奎一陣嗚嗚亂叫,爪子已經想烤架上的野豬伸去了。
楚皓然趕緊打掉它的爪子,口中笑罵道︰「被你這爪子踫了,人家怎麼吃。」卻是不再答她的話,專心烤起肉來。
肖怡然也不再問下去,若有所思的看了木奎一眼,靜坐在旁不再說話。
野豬烤好後,二人一狗很快將一只野豬分開吃了。讓楚皓然咂舌的是,肖怡然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食量竟不必自己小多少。那頭野豬分下來吃的最少的反而是他自己,倒是可憐了旁邊的木奎。平時兩人吃的如今變成三人吃,它的那份自是也少了許多。就在剛才吃的時候還一直惡狠狠的盯著肖怡然,眼中頗有不憤。
當夜,楚皓然施展木之力為肖怡然搭建了一座臨時小木屋。更使她疑心更重,頻頻打量著他。楚皓然還以為她對這一切感到好奇,心中反而隱隱有些得意。
第二日一早,肖怡然說腳傷已好了許多,可以行的路了。楚皓然便打算跟著下山一趟。他也有一年多未曾下山,想到也該去楚王氏墳前看看了。于是招呼木奎自己回去後,便陪著肖怡然慢慢向山下走去。
一晃一年多過去,楚皓然再次站在這雄偉的落霞城門外。想著當初從王府逃出來那日的情景,心中如刀割般難受。原本以為今後四處流浪未必再會回到這傷心之地。哪知世事難料,自己終是和南楚有著割不去的聯系。
一旁的肖怡然望著臉色復雜的楚皓然,輕聲說道︰「恩人,落霞城到了。」
「是啊,到了啊。」楚皓然木然的點點頭。
肖怡然俏生生的道了個福,臉頰微紅道︰「恩人救了奴家一命,奴家不勝感激。還請恩人到府中一敘,好讓家中之人道謝。」
楚皓然輕笑著婉拒道︰「姑娘不必如此,我只不過是做了該做之事而已。姑娘可早回府中。以免府中長輩擔憂。」
肖怡然本有心打探他的來歷,見他拒絕自己提議,心中微微有些惱火。想自己的身份何其高貴,眼前一個野小子居然敢拒絕自己。眼珠一轉,柔柔道︰「那恩人可否告知姓名于小女子呢?」
她語氣嬌柔,一副低眉順眼的嫵媚模樣。看的楚皓然心中熱氣一涌,情不自禁的回答道︰「我叫楚皓然。」說完之後才發覺剛才自己有些失態,面色一紅,暗道此女怎會如此誘人心智。轉過臉去不敢在看她。
「楚皓然」肖怡然心中默念一遍,這一代楚王之子便是皓字輩,他是楚王府之人麼。他能輕松擊殺那三名豹族,修行顯然不低。難不成他是這一代楚王府送上朱雀門修行的宗族子弟麼。但他身上服飾與氣質卻不像那朱雀門人。
正在肖怡然暗自出神之際,楚皓然已出聲道︰「肖姑娘,咱們就此別過吧。我還有些事情去辦。」他不願再與她多接觸生怕再被她迷惑。說完之後便加快腳步離開了去。
「唉,楚公子等等。」看著他落荒而逃的模樣,肖怡然眼楮微眯,嘴角一彎。「當真是個可愛的傻小子呢。」她如此樣子引得周圍行人皆神情迷醉的凝望于她,心中不屑的冷笑一聲,一群下等生物也敢如此褻瀆于我。眼神一變,渾身一股冷厲的殺氣散開。引得周圍痴迷之人紛紛倒退幾步之後,才施施然的進了城去。
落霞城中,一如既往的繁華場景,熙來熙往的人群中熱鬧的聲音此起彼伏。楚皓然一路默默的走來,路過南城來福居時。想起當初和黑子大牛被府正府上的人欺負的情景,不禁掛念起遠方的兄弟起來,現在二人已進了京城的常勝軍營,也不知二人如何了。又想到當初幫過他們的劉景風,那劉景風是個好人啊,肯如此相幫三個窮小伙。
正想得出神之間,忽的一聲大喝「前方來人止步。」楚皓然猛的回過神來,抬頭望去。一座高大貴氣府邸正入眼前,門口正上方乃是四字「南楚王府」。門前四名披甲軍士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他。
心中一番惆悵,莫非我還是忘不了這里麼?當初任雲峰還在時就告誡過他,身為聖王。應適當的看淡凡世間的情感,勿被所牽掛。自己也以為會慢慢忘記這楚王府所給自己帶來的一切。卻不想內心中還是對這里有著一絲牽掛。
那府前侍衛見他呆立于前默不做聲。當前那兩名侍衛神色已有了變化,當前一人出聲喝道︰「來人到王府之前有何目的。」手中緊握住腰中佩刀,一旦發現不對便要撲進前來。
楚皓然在王府當過差,知道王府規矩。一般前來拜訪之人莫不是非富即貴有下人通報帶著府引前來,然後由府中之人帶進去。像自己這般穿著平常之人埋頭不做聲的往前直走,那府前侍衛就算當場將自己格殺也無大錯。
當下止住了身子,回答道︰「還請軍士見諒,小的只是一時走岔了路。沒想到誤入王府門前,小的這就離去。」說完後,回頭望了眼王府,隨即往北離去。
楚皓然離去之後,那四名侍衛才放開了握刀的手。當前問話那名侍衛卻仍然緊盯著楚皓然離去的背影,見他如此,其中一名侍衛打趣道︰「媽的,這段時間魔族來犯害的大家都疑神疑鬼的。不過一個普通的農家的小子,你緊看個什麼勁?」
那侍衛搖搖頭道︰「我並非懷疑他,只是這人的長相讓人眼熟的很。」
「你小子莫不是惹上那些王公貴族的分桃之癖了吧。一個男人的長相有何在意的。哈哈哈。」旁邊三人笑著道。
「去你嗎的,老子沒那麼惡心。」那侍衛笑著回道。「我覺得這人的和世子很像。」
王府中,正和三名侍女繡著圖案的楚王妃輕聲「哎呀」一聲,手中的絹布沾著一滴血珠滑落在地。旁邊的侍女趕緊上前,緊張問道︰「王妃不要緊吧。」楚王妃搖搖頭蹙眉道︰「剛才不知怎的,心中一陣絞痛。」旁邊三人頓時心中一緊,趕緊要差人去喚了御醫來。楚王妃揮手制止道︰「不用了,這毛病時有時無。連御醫也查不出來的。」
落霞城外北面,楚皓然向著楚關村走去。路過伏背山時,一個俏麗的身影便浮現在腦海之中,那個充滿的靈氣的小公主現在也不知怎麼樣了。楚皓然已不是當年懵懵的少年了。當初落玉走時送他的那塊手巾,一直在他身上。落玉的心思他又如何不懂呢?只是,那是的他只是王府一個下人而已,而她則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女。他從不敢也不會去奢望一些東西。現在,他的身份已遠非昔比。況且,他知道,嚴格來說,落玉和他是有婚約的。在他心底,始終有一個紅色的身影。夜深之時,他也會時時想起當年和落玉相處的一切。只是現在,她還記得我麼?想到這里,腦海中又浮現出另一個白衣女子的身影來。這個神秘女子在自己覺醒之後越來越多的出現在自己的夢中。她——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