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見楚庭豐焦灼的喊聲,楚君言心頭的肉一陣絞痛,急忙回身快步走向柳惠兒。
來到柳惠兒身邊,正撞見柳惠兒眼神逐漸黯淡,斷斷續續地咳嗽著,每一次咳嗽,都有一口刺眼的鮮血吐出。
「娘!」楚君言平靜地叫了一聲,跪在柳惠兒身邊,捧起柳惠兒那愈發冰冷的小手,緩聲道︰「娘,堅持住。孩兒只有辦法救你。」
楚庭豐焦迫的臉上頓時呈現出一股震驚,大喜道︰「言兒,快說,有什麼辦法?」
楚君言伸手入懷,掏出一個青瓷玉瓶,倒出一粒黑乎乎的藥丹,遞到柳惠兒嘴邊,道︰「雖然只是地級的丹藥,但是,治療娘這種傷勢應該不在話下。」
楚庭豐忙輕輕掰開柳惠兒的紫白嘴唇,將丹藥塞進柳惠兒嘴內,滿懷希望地看著柳惠兒的表情,右手把著柳惠兒的脈搏,時刻關注著柳惠兒的傷勢。
不出楚君言的意料,此藥一入口,便立即在柳惠兒嘴內化開來,作一股細細暖流順著柳惠兒的喉嚨流入其體內,不消半時片刻,藥力登即在柳惠兒體內散發開來。陣陣暖流在柳惠兒各處筋脈間流淌著,其月復下兩個血肉模糊的窟窿在楚庭豐驚奇的目光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著。
楚庭豐從未見過如此神藥,當下結巴著道︰「言兒,若是我那些手下手頭都有這種神藥,那麼,他們在戰場上豈不等同于不死之身了?」
楚君言莞爾一笑,道︰「爹,是藥三分毒啊!再者,這種級數的藥,若是沒有一定的修為,光是消耗不盡的藥力都足以將武者的身體撐爆了,更別說什麼不死之身。」
楚庭豐啞口無言。
楚君言笑笑,緩緩站起身,看向遠處的蕭允遜。說實話,剛才他在暴怒之間,也差點以為自己無力回天,無法救治柳惠兒的傷勢。現在心頭擔心的事情告一段落,楚君言想起蕭允遜是因為自己才錯手傷害到柳惠兒,不禁為自己剛才魯莽出手而感到慚愧。
當下楚君言舉步走到蕭允遜面前,見蕭允遜眼中似有閃避的模樣,楚君言面無表情地道︰「剛才的事情,抱歉了。」
眾人傻眼。原以為楚君言會對蕭允遜強勢出手,楚君言卻冷不防地冒出這句話。一時間,好些人有些丈二腦袋模不著頭。
迪老和林鈞冰見楚君言並非開玩笑的模樣,精神一個松懈,不再像方才那般謹慎了。
蕭允遜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楚君言,但轉眼一想,眼前的這個人畜無害的少年正是滅他滿門的凶手,不由得再次怒火從中燒,雙劍一挺,發出嗡嗡劍鳴聲。
「雖然以蕭某的修為無法報仇雪恨,但是,若能夠盡蕭某所能,就算此刻葬身,也有顏面去見黃泉下的妻兒。」
蕭允遜渾身真氣翻涌,眾人只覺眼前一花,蕭允遜身旁陡然幻化出四個一模一樣一模一樣的蕭允遜。五「人」似幻似真,全身皆被青色真氣籠罩住,可怖殺氣沖天而起。
迪老淡然勸道︰「閣下還是看開些吧!不管是多麼強大的螞蟻,不管是有多少只,在巨象面前,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其實不然,」楚君言嘴角微翹,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你有心要找我報仇,我楚君言自然沒有逃避的理由。」
蕭允遜一怔︰「你什麼意思?」
楚君言微笑道︰「我的肉身已經強悍到不是我能控制的了,若是你自認能夠傷到我,就盡管出手吧!」
「不還手?」蕭允遜皺眉。
楚君言笑著搖了搖頭。
「不閃不避不擋?」蕭允遜再次語氣疑惑地問道。
楚君言依舊是笑著搖了搖頭,同時雙手放在背後,一副坦然受死的模樣。
迪老和林鈞冰看了看楚君言,兩人的眼神似在詢問楚君言此言真假。楚君言面帶微笑,點了點頭。迪老和林鈞冰二人會意,給蕭允遜讓出一條大道來。
雨勢逐漸小了些,雨水順著屋檐滴在在地,不停地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然而,此時,這不怎麼引人注目的滴水聲在蕭允遜心頭仿佛一尊大鼓,震耳欲聾的鼓聲震得他無比亢奮。
「好!是你說的。」站在中間的蕭允遜雙眼血紅,臉上閃過一抹得逞。
只見五個「蕭允遜」同時側身,左右雙劍一上一下橫在胸前,雪亮的劍刃上劍氣噴嘶,環環纏繞住鋒利劍刃。這般陰天,竟可看到劍刃上隱隱有白光閃爍。蓄勢片刻,十把劍刃上的星星白點已然化作一層厚厚的白芒,和劍氣混在一起,使得劍刃看起來不再是一把薄而鋒利的劍,而是一柄混白色的鋼棒。
迪老感受著五個「蕭允遜」身上的氣勢,有些訝異地看著這五「人」。沒想到蕭允遜施展了分身之術後,每個分身都有著與他真身同樣的實力,這等同于是修為瞬間倍增五倍啊!掌握了這等逆天靈技,難怪蕭允遜膽敢前來楚家尋仇。
楚君言臉上依舊是一副溫和的笑容,眼中精光閃爍。在他看來,施展任何逆天靈技都有著不小的代價,相信蕭允遜也是如此。至于接下來蕭允遜的攻擊力量會達到何種程度,他全然不放在眼里。
楚君言的笑容被蕭允遜看在眼里,認為楚君言其中不乏輕蔑之意,心中萬分懊惱。他體內真氣翻騰到了極限,漲得他全身肌肉著實不好受。暴起的青筋內血液滾燙無比,潮濕的空氣觸踫到五「人」的身體,登時發出「滋滋」的響聲,在五「人」的身體表面形成一團繚繞的煙霧。
「凌霄!」
五個一模一樣的「蕭允遜」同時大喝一聲,各自手中的雙劍朝楚君言隔空刺出,道道凝聚成形的強勁劍氣月兌劍而出,源源不絕地朝楚君言暴射過去。不同于楚君言以往見過的招式,這招「凌霄」,發出一道劍氣後,還能再次噴射出更強勁的劍氣,一重強過一重。若是楚君言沒有留意,恐怕會被後期而至的劍氣所傷。
只不過,肉身強悍如楚君言,又怎會被這種華麗的招式所傷到?
無數道白芒砸在楚君言身上,接連發出轟然的巨響,層層氣浪自楚君言身上散發開來,卷起千層雲煙,彌漫在空中,掩住了楚君言的身形。
鐘絲珂雖然知道楚君言決計不會為這等程度的攻擊傷到,但是她還是不免神色擔憂地望著那片硝煙,眼里痴痴的。
縱然蕭允遜身懷逆天靈技,但是以他目前的修為,如此高強度的消耗他尚還承受不起。維持了一陣,蕭允遜終究是力不從心,身體一頓,五「人」再次合為一人,氣喘吁吁的半跪在地。盡管如此,但是他還是神采飛揚,臉上帶著得逞的笑容看著那團煙霧。
一陣微風帶著潮濕的空氣吹來,輕輕吹散了濃濃的煙霧。一道黑影在逐漸消散的煙霧中若隱若現,蕭允遜的心眼漸漸提到了嗓眼上。
謎底終究是要揭曉。
煙霧散去,現出了安然無恙的楚君言。只見他臉上依舊笑意盈盈,凝目看著蕭允遜。
蕭允遜滿臉的笑容登時凝固住,身體一個哆嗦,直挺挺地往後坐去,手指著楚君言,嘴里支支吾吾了半天,卻是說不出話來。
楚君言攤了攤手,努嘴道︰「還要再來嗎?」
听了楚君言這番略有些挑釁的話語,蕭允遜憤然站起身,雙腿卻一陣酸麻感襲來,雙腿一軟,蕭允遜險些站不住。
楚君言腳下輕輕一點,瞬間出現在蕭允遜身旁,伸手扶住了搖搖晃晃的蕭允遜。
對方任由自己出手,自己竟無法傷到對方,如今自己力竭,楚君言卻伸出援手扶住自己,這叫一把年紀的蕭允遜怎麼甘心?當下蕭允遜重重推開了楚君言,歪歪斜斜地倒退數步,拄劍倚在身後殘破的石柱上,怒發沖冠。
「你是在鄙視我嗎?天才就了不起嗎?楚家財大勢大又怎樣?若沒有這幫人,我蕭某今日就殺得楚家雞飛狗跳,血濺廳堂!」蕭允遜怒聲喝道。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在楚家門口赫然響起。
眾人愕然看著蕭允遜臉上突然多出來的掌印,又呆呆地看了眼楚君言。
茹秋嬋則是困惑無比,楚君言前前後後的行事風格完全顛覆了她的常識,忽而黯然傷神,忽而勃然大怒,忽而一臉溫和,在她看來,楚君言的情緒之變幻莫測,已堪比天上的雲彩形狀了。
蕭允遜捂著火辣辣的臉,冷視著楚君言。若是此時他體內還有半絲真氣,他定會一掌轟向楚君言。
楚君言和蕭允遜雙眼對視,冷聲道︰「我說過,我楚君言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休要將我的責任怪罪到我身邊的人。你今日若是不服,大可以回去苦修一段時間,等到你自認為有了足夠的實力再來找我也不遲。但是,不論是誰,把怒氣發泄在我身邊的人身上,不管我之前和他有何恩怨、有何交情,我定然不會輕易饒過他。」
這一番話,足見楚君言對親情和友情是多麼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