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寶氣子
老太太的腦袋糊（hu四聲）了，越來越不清醒，不僅不幫木章姐弟兩個說話，還不停揭自己兒女的短，讓周圍的人看笑話。
翩翩二姑知道已經指望不上老太太了，干脆往後一仰躺在地上，雙腳在空中痙攣似地亂蹬，還扯著尖銳的嗓子嚎叫，唉 ，沒天理啊，柳大紅你喝人血啦，我哥用命換回來的錢，你拿去養野男人，你要遭天雷劈啊……
老太太被自己女兒這個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事，瞪著一雙驚恐的眼楮望著地上的女兒，二姐，你怎麼了啊？
地上的二姐根本不理自己的老娘，她像她媽先前那樣自顧自地躺在地上又哭又唱，柳大紅誒，你今天無論如何要把六萬塊錢給到我啊，你要是不給，老娘不得走的啊。
老太太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女兒睡在地上滾來滾去，哭得死去活來的，也沒搞清楚她哭的是什麼，忍不住跟著一起哭，二女兒 ，怪就怪你不听話啦，好好的日子不過要去抹牌，地不種，伢不管，男人男人不要你啊……
站在走廊里的人被這一對活寶母女弄得哭笑不得，有個堂客可能忘記了自己是來干什麼的，彎腰去扯地上的陳二姐，算了，二姐，莫哭了，快起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丟丑啊！
陳二姐毛了，一把從地上彈了起來，後腦勺和背上都是灰塵，她披頭散發，臉上的脂粉被淚痕沖得溝壑縱橫，反問扯她的女人，我丟麼事丑啊？丟丑，你就莫跟著老子來！
扯勸的女人自己討了個沒趣，臉色一沉，老子幾愛跟你來哦，丟人現眼的寶氣子，你繼續鬧吧，我不陪你了，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另外三個堂客看著這個女的走了也開始動搖了。
陳二姐意識到自己犯了渾——把自己帶來的人都趕跑了——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拍打身上的灰塵，走廊里騰起一片灰霧，大家捂著鼻子往後退。你們都莫走，今天柳大紅不給錢，我就拆她的房子。
憨子制止，這可是公家的房子誒，你們不要亂來！
陳二姐袖子一捋，帶著三個堂客沖進了屋，馬上一陣乒乒乓乓，她們把屋里的水缸、鍋碗瓢盆全砸了，衛生紙一摞一摞地往樓下扔。柳姨眼楮紅了，要撲過去拼命，被葉沖一把扯住胳膊，讓她們去，反正也沒幾個錢。
我們幾個抱著胳膊冷眼看著這幾個苕堂客在屋里折騰，大概屋里再沒什麼可以砸的了，有個堂客居然要往隔壁我的屋里鑽，被憨子擋住了，你砸上癮了吧？這是別人的屋，你也敢砸？
苕堂客不好意思紅著臉退了回去，二姐，東西都砸光了，再麼辦？
陳二姐自己也傻了眼，她沒想到我們會讓她痛痛快快地砸東西扯都不扯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她可能也沒有底，她望了自己的弟弟一眼，陳木章站在母親身後向他姐眨了下眼楮，陳二姐心領神會，沖到毫無防備的柳姨面前，一把掐住她的喉嚨，使勁往欄桿上推，你今天不把我哥的錢吐出來，老子就要你的命！
我和憨子要去拉陳二姐，被三個堂客纏住了，猴子和葉沖同時去扯陳二姐。那一邊，陳木章又用手搭在她母親耳朵邊上悄悄說了句什麼，老太太馬上從椅子上起身也要去翻欄桿，二胖要去攔，被陳木章抱住了，翩翩和婆趕緊過去扯住老太太。翩翩哭，女乃女乃，將來沒有人養你，我來養你！你不能听我叔叔的話啊。
陳二姐很快被葉沖和猴子拽回來了，猴子用力掰開她掐柳姨脖子的手，柳姨的臉都青了，不停地咳嗽，這個女人真下得了手！
翩翩和婆也把老太太勸住了，翩翩拉著女乃女乃的手，不停地哭，老太太心軟了，去擦孫女兒的眼淚。
陳木章一看形勢不對扭頭跑得不見人影。
陳二姐靠在牆上呼哧呼哧地喘粗氣，葉沖，你，你憑什麼拉住我？我要不到錢，你也莫想問我要錢。
葉沖叫，哎，一碼歸一碼哈，你該我的錢該還還得還，你在這里鬧事又是另一回事了。
陳二姐不服氣，我問她要錢，你為什麼要攔著？
我和憨子異口同聲地反駁她，你憑什麼要錢？她又不該你的錢。
陳二姐，那是我哥的錢，我哥死了，她就是外人，她應該把錢交給我們。
憨子笑，你怕是個文盲吧？法律規定的第一繼承人是配偶、子女和父母，其次才是兄弟姊妹，現在怎麼也輪不到你吧。
陳二姐，那她偷人養漢就不配領這個錢。
憨子，你哪只眼楮看見她偷人了？你有什麼證據？再說了，法律也允許她有再成家的權利啊。
陳二姐氣勢明顯矮了一截，你們非親非故的為什麼要幫著她？她沒跟我哥結婚之前就是個破鞋，她沒資格領我哥的錢!
憨子脾氣好，還繼續跟她講道理，你以為這是在罵你嫂子嗎？你罵她是破鞋你哥就光彩了？你哥活著的時候都沒說什麼，一直跟她好生的過日子，你有什麼資格今天來說這個話呢？
陳二姐啞口無言，三個女的尷尬地站在旁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都悄悄溜了。
葉沖看在我們的情面上，沒有再為難陳二姐，警告她要早點還錢之後把她放走了。
婆拉著老太太的手，非要熱情挽留她住幾天。老太太看著柳姨屋里一片狼藉很不過意，大紅兒，給你惹麻煩了啊！
柳姨抹了把眼淚，柔聲道，媽，不要緊，東西砸了，我再慢慢添置就是了。翩翩說得對，以後我們來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