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眼里的春天 58.溫暖雪夜

作者 ︰ 風中散發弄扁舟

溫暖雪夜發布時間:2013-04-10

外面很冷,天空中紛紛揚揚地灑著雪花。惠姐站在門口,裹頭的毛巾和肩膀上都落滿晶瑩的白雪。她見我捂著肚子臉色蒼白,一把抓住我的手關切地問道,怎麼了,細伢?唉喲,你的手冰似溜鐵的,快跟姐說說你哪里不舒服?

我本來想告訴她自己胃疼,轉念一想,今天是大年三十,外面又下著這樣大的雪,哪里好意思再給人家添麻煩呢?就強裝笑臉,我沒事,姐,你怎麼這麼晚了還跑到外面來啊?

你這個伢,肯定又在唬我,你捂著肚子做什麼?說話有氣無力的,臉色卡白,肯定是病了。惠姐嚴肅地盯著我。

我趕緊把手從月復部拿開故作輕松地說,我剛才是凍了一下,你莫擔心……

惠姐模我的頭,恨恨地咬著牙說,頭上都冒虛汗了,還跟我 ?快點的,把衣服穿好,我送你去醫院。

說完她不由分說硬把我拽進臥室,快把衣服穿好!

我難為情地用微弱的近乎哀求的語氣說,姐,你莫管我,我真的沒事啊。

她生氣了,非常嚴厲地對我說,你這個伢到底怎麼回事?病得這麼厲害了還跟我 嘴,你一個人待在這個冷火秋煙的大樓里,有個三長兩短的,我怎麼交待?

看她發脾氣了我不敢再 ,順從地穿好衣服。

她見我態度配合臉色開始暖和了,眼神中充滿了憐愛,外邊好冷,你再加件棉襖。

我忽然有了被寵溺的感覺,胸口暖烘烘的,我嘀咕道,今天是除夕,又下這大的雪,醫院肯定沒有人。

惠姐又端起家長那種威嚴的腔調對我說,醫院是救死扶傷的地方,無論什麼時候都會有人值班的,這個用不著你操心,你也不要再找任何不去看病的理由了,今天必須跟我去。

我還是想找個理由拒絕她,但是她已經敏捷地抓住我的手不放,拉著我向外走。

沒辦法,我只好跟著她去醫院。

我們先去最近的血防所醫院,喊了半天門沒人答應,我有些退縮了,就拉著惠姐的衣角小聲哀求她,姐,我們回去吧。

惠姐不可,那怎麼行?這邊不開門我們就到鎮醫院找莫玲去。

我驚呼,啊!要跑那遠啊?

惠姐不以為然,遠什麼?叫個麻木幾分鐘就到了。

漫天飛雪的街道上空空蕩蕩,我說,今天哪里去找麻木啊?

惠姐態度堅決地說,找不到就走過去。

我拽著她的胳膊像孩子一樣撒嬌,姐,我肚子已經不疼了,讓我回家吧。

惠姐冷冷地回我兩個字,不行!接著還補充一句,你要是走不動,我就背著你過去。

說完她還真站在我前面背對著我屈膝彎腰做好背我的準備,我被羞得滿臉通紅,姐,我听話就是了,你別臊我了。

到了鎮醫院,惠姐先直接到家里去找莫玲,莫玲再到宿舍院子里找醫生。

我們在夜間急診室等了半天,才進來個老醫生。他按部就班先給我號脈、拿著听筒前後胸貼著听了半天,然後叫我張開嘴巴啊了幾聲,最後慢條斯理地說,這孩子是胃炎,可能是受了風寒的原因,掉兩瓶消炎針吧。

醫生開了個處方交給莫玲,你先給他做個皮試,沒有問題的話,就給他打吊瓶。我要回去看春節聯歡晚會了——趙本山的小品快開始了,如果有事你喊我哈。

莫玲陪著笑臉答應道,好的,謝謝您了徐醫生。

惠姐連忙站起來目送老醫生出門,給您添麻煩了!

徐醫生回頭笑笑,莫客氣,轉身回了後院。

兩瓶鹽水掉了一瓶,我就感到胃里輕松多了,臉色漸漸恢復了紅潤,惠姐也跟著松了口氣,她問莫玲,哪里有電話?

莫玲說,這里哪有電話啊?有什麼事到我家里去打吧

惠姐說,我想給家里打個電話,免得屋里人擔心。

我接過話頭說,姐,你先回吧,不要讓伯伯、大媽著急。

惠姐嗔我,你這個伢真是敏感,我是大人,回去晚點不要緊的。

我覺得她肯定是誤會我的意思了,趕緊替自己辯解,姐,我會照顧自己的,你放心吧,今天是大年三十,屋里等著你團年呢。

莫玲心直口快,還要說,就是你個細屁伢,害得我們兩個除夕晚上不能在家團年。

我羞愧地垂下頭。

惠姐捶她,莫欺負細伢!

莫玲撅嘴,這已經是你第二次送他來看病了,他未必一個親人也沒有?怎麼次次都是你陪著啊?

這句話刺得我胸口猛地一酸,眼里泛著委屈的淚光。

惠姐有些不高興,賭氣似地頂她,我喜歡,我願意照顧他,你管得了嗎?

莫玲趕緊自我解嘲,得了,我算是白照顧你們的,最後反倒成了惡人。

吊完鹽水,惠姐到莫玲家打了個電話,告訴家里明天早晨趕回去出方,然後依然不顧我的勸解和哀求,在莫玲詫異而復雜的眼神中非要送我回家。

惠姐始終不放心我的病情,直到我月兌衣上床了,她還坐在我的床邊握著我的手,時不時模模我的額頭。

我慢慢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恍惚中,我又看見婆了,我去拉她的手,這次能感覺到熱熱溜溜的。婆望著我笑,迪伢,有人照顧你,我就放心了。

說完這句話,她慢慢向天邊遁去,我哭喊著去追趕那漸漸消失的慈祥的面龐,婆,婆,婆!我一下子驚醒了。

細伢,怎麼了?惠姐和衣躺在我的旁邊,她柔聲問我,做惡夢了嗎?

我半天不吭聲,思念的淚水在臉龐悄悄滑落。

惠姐把我的頭摟到她懷里,想婆了嗎?

我嗯了一聲,在她懷里嚶嚶啜泣,她輕輕拍打著我的後背,傷心的伢,真是造孽,受了委屈也沒處說。

哭了一陣,我的情緒慢慢平息了,忽然意識到我這樣的行為有些丟臉,我不無羞赧地問惠姐,姐,我是不是很丟人啊?

她驚訝地看著我,為什麼這樣說呢?

我又嘿嘿難為情地笑了,老是在你面前哭鼻子唄。

她撲哧笑了,你這個苕,這有什麼丟人的?哭兩句可以把壓力釋放掉,算不上丟人

哦,我把頭埋在被子里,有些不好意思這樣近距離看她的臉。

姐,你怎麼那麼晚會來看我呢?我小心翼翼地問她。

惠姐說,下午就看見你臉色不好,不放心就過來看看,順便給你送點魚圓子和肉圓子來。哦,對了,那些東西都給你擱到碗櫃里了,你要及時吃,莫放壞了。

嗯,我在被子里點頭,猛然意識到,幸福其實一直就在我身邊從未離開過——

注︰出方——新年第一次開門,或第一次串門;造孽——湖北方言中可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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