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51、好叔叔
51、好叔叔
陳履常粗粗看了胡氏狀紙，見牽扯命案，怕當堂審問循私分寸不好把握，遂裝作突然肚痛退堂，命手下親信衙役將胡氏暗請進府，細細詢問來龍去脈。
錢知縣報的案卷及胡氏的狀紙他本已看過，又听了胡氏講了當年流落馬虎屯的始末，心中對案情已經大致有數。他雖明白石伢子是不規在先，但想到本該錦衣玉食的制帥兒子流落民間受盡了貧困之苦，便將對石伢子的諸多不滿化作了愧疚之情。他將胡氏安排住下，令王主簿帶人前去華亭以錄囚為名，查訪石伢子案情，尋找破綻，以便制定撈人方案。
陳知府為官老練，辦事十分謹慎。他原計劃是先悄悄將馬虎幫案真實情況全部掌握，有了如何解救石伢子的方案，再明的正規審理，履行程序，以防與石伢子關系公開之後，被人抓住循私小辮。此撈人計劃絕對保密，只有帶人前去華亭錄囚的王主簿一人明白。
錢知縣急急到來，主動為石伢子平反昭雪，陳知府還當是王主簿前去對錢知縣暗中施加壓力有了效果，正打算順水推舟，錢知縣已經把誤認石伢子為皇子之情直說了出來。
他與石伢子有親情關系，暫時雖少有人知，但案情傳開，真象就會自白，是誰也捂不住的。將石伢子誤作皇子，雖是錢知縣所為，但直接得益的是自己。倘若事發，錢知縣矢口否認，反咬一口說是他有意故弄玄虛、制造謠言，以便向下屬施加壓力，他怎能洗月兌清白？
「為循私撈人，將案犯冒充皇親，向下屬施加壓力」，這是掉頭大罪，陳知府豈能沾邊？
陳知府嚇得脊梁溝子里的冷汗泉水似的往外淌，錢知縣還當是他想獨吞找到皇子大功，沒完沒了地糾纏不休，他豈能不怒火沖？
陳知府監禁錢知縣，把石伢子也當作疑犯送進南監，不過是洗清自己將案犯冒充皇親之嫌，審案嚴格按照程序、遵循法典的「光明正大」之秀。實際上，他讓人快馬傳回王主簿，交流了情況，便按程序將石伢子重審一遍，當然是假裝清廉，批復維持了錢知縣復審的原判。
陳履常維持了錢知縣復審原判，按程序在大堂上「光明正大」地撈出了石伢子，撇清了循私之嫌，當然不會再對錢知縣立案追究。錢知縣見府台大人護著自己，自是感激涕零；得知石伢子是已故制置大使的遺子、知府大人的賢佷時，覺得雖說不是皇子，畢竟是高官子弟，自己一番巴結效益雖說縮水，也不算全虧，也就順水推舟，將原來巴結皇子龍孫的行為，強拉硬湊成是為了急于搭救忠臣之後，提起石伢子，便一口一個賢佷，叫得比蜜還甜。
石伢子在府衙大堂被「光明正大」的宣判無罪，當堂釋放。
短短兩時間，石伢子又一次冰火兩重。錢知縣說的是送他與娘會面，卻讓他到了府衙，又進了南監；他正心中絕望，陳知府堂上認真嚴肅地問了一番，便把他無罪釋放；他出大堂剛走到街上，又有人攔住他，把他強行挾持到了府衙後院。
他被帶進暖閣，剛一進門，陳知府便站起來，迎上前，雙手撫在他肩頭上，對他渾身上下相女婿似的審視了一遍，連聲夸道︰「好，好，沒想到，長得這麼壯實，這麼漂亮！並且腦瓜也不笨，嘴巴也不弱！老夫總算心沒白操，終于找到了你！坐，坐，快請坐，咱爺倆好好聊聊！」
石伢子見迎接他的是審問他的陳知府，並且還如此家常，如此親熱，心中米湯煮芋頭，更加迷糊起來︰「我操，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耶？錢知縣強逼我當女婿，卻被這陳知府整治了一頓；陳知府在大堂上表面對我厲言厲色，可在評判案情時卻明顯是偏向著我；如今又請我到他後宅，想干什麼耶？總不是也像錢知縣那樣，逼我娶他閨女吧？我長得不怎麼樣呀！雖說不算很丑，但與美男子怎麼說也靠不上邊，又沒有官職，又沒有錢財，怎麼就這麼吃香呢？我操，這官場真他媽的奇怪！一定是有狐仙姐姐作祟，把這些當官的都攝了魂兒。管他呢，仰巴叉尿尿，流哪是哪，大不了還是掉腦袋！」
石伢子想到此處，也就不再拘束，大大咧咧問道︰「你是誰呀？怎麼對我這麼親熱！」
「你猜猜！」陳知府抑制不住心中興奮，笑著逗他。
石伢子知道石匠不是他生父，先從這方面猜，冷冷問道︰「總不是我親生爹吧？」
「差不多，只錯那麼一點點！」
「是舅舅？沒听娘說有兄弟呀？」
「還是差那麼一點點！」
「那就是我所定女圭女圭親的岳父了！」
「唉呀，可惜老夫沒閨女，若是有，還真是可以考慮的！」
「不是生父，不是舅舅，不是岳夫，卻對我這麼親熱，我猜不出來！」
「坐下，坐下，听我慢慢給你說！」
陳履常向石伢子講了其生父賈涉的情況，講了自己和賈涉的關系，將所存賈涉遺物鄭重交給石伢子之後，拿起其中玉鎖，接著說道︰「這玉鎖是你父在南陽府獨山鎮請人雕刻，上面鐫刻的‘賈似道’便是你的名字。這玉鎖曾請武當山道人開光，可保你一生平安，萬事如意！從此以後，你的名字就叫賈似道，我已對錢知縣交代，將你的戶口冊全部更改過來！」陳履常說著站起身，將玉鎖掛在了石伢子脖頸上。
賈似道將玉鎖從脖頸取下，放進其它父親遺物中，包起來，揣進懷里，說道︰「是否更名換姓，我與母親商議之後再說！我娘讓我歸宗我就歸宗，我娘不同意，我就還姓石！」
陳履常不好勉強，便與賈似道一起到後院去見胡氏。
陳履常帶賈似道來到胡氏客居之處，卻不見胡氏人影，問房中丫鬟，均不知去了哪里。
陳履常將丫鬟們訓斥一頓，令其趕快尋找。一群丫鬟把個院子里里外外找了個遍，還是不見胡氏人影。
陳履常見胡氏突然失蹤，大驚失色，調動快班人馬在城內查訪無果，又帶領一群捕快與賈似道一起乘馬馳往華亭縣馬虎屯，探詢是否回家。
賈似道與陳履常趕回家中，原來房屋已經賤賣，母親和石匠爹已不知去向；詢問鄰居，都說只听見昨晚上有馬車響動，別的一概不知。
親娘突然悄悄舍他離去，賈似道一時想不透為了什麼，情不自禁趴在地上哭嚎起來。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要官還是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