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57、認祖冷遇
57、認祖冷遇
賈似道玲瓏剔透，受陳履常一通訓教，深有感觸，收獲甚多，當即正兒巴經謝道︰「听叔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叔請放心，我一定改掉自己的浪蕩習氣，認真鑽研官場學問，做官場強者，不辜負您和爹的希望！」
陳履常見他一改浪蕩作派，對官場之道入了門，高興道︰「這話我听著舒服！像是有點入門了！你祖上書香門第，自你爺爺、父親相繼為官，方成當地名門望族。你家能否再度振興，希望寄托在你哥倆身上。你哥貫道才華雖有，但讀死書，死讀書，處世固執，不如你腦瓜靈活，依我看，光耀門楣的希望在你身上呢！走吧，咱該回去了，莫讓認親的族人們在家等急了。」
陳履常以為賈似道認祖歸宗乃是賈家一族大喜事，此刻府中早已是喜聯高掛，賓客滿門，哪知二人馳馬回來，賈府里冷冷清清，沒一點動靜，除了走時的那些人之外，沒見添一個客毛。
陳履常很生氣，把賈似道安排到客房休息，便找到史氏，劈頭問道︰「嫂子，你多大了？」
「比你大一歲，你忘了。」
「忘了。我當你還是十多歲的小姑娘呢！」
「看你說的，都老太婆了！」
「老太婆了還心胸那麼狹隘，老太婆了還那麼糊涂不明理嗎？大哥臨終交待，讓我一定找到似道這個兒子。可今個好不容易找到了，還對你有救命之恩，你們就這麼對待他嗎？」
「他叔，你別發火，坐下听我慢慢說。」
「有什麼說？不就是怕分貫道的家產嗎？不就是嫉妒胡氏嗎？」
「不，不，這不是我——這是貫道的意思，也是族人們的意思。」
「好孩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妝衣，虧得他老大還是個讀書人，就如此俗不可耐嗎？」陳履常大發雷霆，把賈貫道罵得狗血噴頭，委屈得史氏直抹淚。
原來，史氏按陳履常的安排，派僕人四出通知親友和本族各家前來參加喜宴。那知，僕人們還未出發，賈貫道已經趕到了家。
賈貫道听了府衙去人敘述了找到弟弟的經過，雖不懷疑賈似道有假，但對陳履常對母親的忽悠卻一眼識破。他本來就覺得此事有損父親名聲，加上對陳履常忽悠母親不滿，跑回家來，見男僕女佣站了一院，正在母親的指派下準備出發，當即怒問道︰「媽，你這是干什麼？」
史氏說，「辦喜宴啊，你有個弟弟找到了，已經十五六了。我史家平白又多一條根，這還不該慶賀嗎？」
史氏簡單扼要地說了賈似道的來龍去脈，見賈貫道皺眉不語，接著說道，「沒錯，是你弟弟，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生日是嘉定五年八月八日，正是胡氏臨產的日子。」
「媽，真的假的都無所謂。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怕分你家產嗎？」
「您說哪去了？孩兒讀了這麼多年書，能會那麼淺薄嗎？」
「那你是什麼意思？」史氏迷糊了。
陳履常雖說作弄母親，但畢竟本心出于對父親的忠誠，賈貫道不好揭露，只得從此事對父親的名譽方面進行強調︰「母親，你想過沒有？我們賈家是聞名的詩書禮義之家，台州名門望族。父親是朝中大員，事績載入國書，是忠良廉潔楷模，更是全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倘若突然出現一個父親在任上與農婦私通的孩子，這不是給父親制造傳奇故事嗎？此故事在全國流傳開來，再遇上與我家有隙的潦倒文人，寫成書、編成戲，散播民間，千古流傳，不僅父親，包括我們賈家一族，臉面往哪擱呢？我听了陳叔叔派人說了此事，便感到此事有關家族榮耀，非同猩，馬趕回，已見了族上幾個長者。大家異口同聲，不讓認這個弟弟！」
「可他真是你父親的骨血呀！」
「我已與族上幾個長者議定︰一、若相認，對外需說是收養義子，族上小輩、家中僕人均不讓知道；二、他可以更名賈姓，名似道，但這只限于家中知道，家譜上不添此名，也不向官府承報，更不準他到處招搖。錢財之事不需論，將來他娶親成家，一切費用自有咱承擔就是。他若同意，就此住下，想上學上學識幾個字，不想上學就留你身邊當個助手，畢竟是父親骨血，願偷願拿任他去！他不願住下，咱也不強求，人各有命，由他去吧！」賈貫道怕陳履常以老賣老對他嘮叨訓教，也不相見，對母親交代已罷，便說有緊急公務，出門馬而去。
在家從父，婚後從夫，夫死從子。大兒子有交代，何況是同族上長者議定，史氏不敢打折扣，對陳履常如實相告。
陳履常將此意思婉轉透給賈似道，賈似道淚水在眼中轉了兩圈，咬著牙沒讓淌出來。他一句話也沒說，起身出門，便去牽馬。院中僕人初聞是來了已故老爺的遺子，到這時見主人冷淡，他不吃飯就走，自然以為他是假冒官親。
「冒充官家子弟，這事新鮮！」
「咳，長得還真像咱老爺年輕時的樣子！」
「不像他敢冒充嗎？」
「他說他媽是已故老爺的相好，真是不要臉了！」
「要臉好干什麼？弄著錢才算本事！」
下人紛紛議論，說什麼的都有，直到史氏聞訊，出來斥罵，眾僕方才散去。
史氏見賈似道要走，知道陳履常已經談罷。她心中不忍，又無可奈何。她抓住賈似道的兩手，顫聲說道︰「兒啊，並非族人心狠，你哥不義，他們確實是為全族人的名譽著想啊。你父是賈族的驕傲，賈族的光榮。族上人在外做官，你父的名聲就是資本；出門經商，你父的身份就是路條；娶媳嫁女，你父的資格比聘禮還重要。倘若他臉上抹黑，全族的門楣便都會髒了。你是個聰明孩子，對此是會理解的。暗中歸宗，我一樣當親兒待你；該怎麼幫怎麼幫！讓你陳叔跑官，花錢多少，大娘全包，這不也很好嗎？住下吧，孩子，你哥有急事，走時還交待我，讓我請先生教你讀書呢！」
姐姐賈蓉听說他要走，也跑下樓來，親熱地留他︰「弟弟，那些老東西們不讓認你，姐姐認你。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親弟弟。你住下吧，你不是說要教我騎馬，給我捉蟋蟀玩的嗎？」
賈似道見史氏母親和姐姐挽留，心中也激動起來。
不論是愛是恨，這兒就是他的根，這是先注定的，誰也改變不了。
他擦擦淚，向史氏母親和姐姐說︰「大娘、姐姐，不管明認暗認，這兒都是我的老家，我是忘不了的。出身貴賤只是個路條，前程還靠自己去走。我想先住陳叔叔府上，讓他對我多加教導！待我有了出頭之日，再來進這個門吧！」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補蔭踫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