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64、為姐作媒
64、為姐作媒
賈思道在考場上賭氣玩了一把，混了個台州武科第一。參考武生議論紛紛，鄭虎臣的父親鄭塤更是大發雷霆，聲言要上奏朝廷，追究考場舞弊責任。嘉興知府王華甫見事鬧大，氣得把陳履常好一頓埋怨。
陳履常自知理屈，只能用賈似道的銀子堵王華甫的嘴，消王華甫的氣。
這次特考破了前朝古例，朝廷本意是︰為了備戰，將官場之外的社會人材搜羅進各級衙門，讓各級衙門養著，以備戰時之需。錄用大權交給了各府，待皇上調用之時再考核轉正給予具體職務，相當于後世的後備干部。王華甫不敢得罪鄭塤，仍定鄭虎臣為此考魁首，只是看在陳履常面上，沒有公開處置賈似道，並且暗中保留了入選資格。陳履常趁機變通，給賈似道辦了個調動手續，轉到自己府衙當了一名庫吏。賈似道在嘉興租了房舍，將楚嬌嬌等人接來，算是跨進了官場門檻，也算自立了門戶。
宋京自替考後便跟著賈似道為僕，也跟了過來。賈似道在台州管著家中的幾樁生意，花錢方便，到了嘉興，台州生意另有人打理，他要錢便得找史氏。雖說有求必應，但總得有個堂皇理由。他養著一群吃閑飯的，又愛擺闊托大，花錢如流水，手中便愈顯拮據。
如此境況，他心中自是不滿，便思謀著找個機會，弄個大點的官當當。
寧宗趙擴去世，養子趙昀青年嗣位，史稱宋理宗。新皇登基，下詔改元，議定中宮，下普選，這是例行故事。趙昀年已十九歲，尚未成婚，服喪告終，下詔改元，以寶慶四年，改為紹定元年，下普選，議定中宮之事便提上了議事日程。
皇宮是最高的衙門，皇帝是最大的官，被選上秀女，莫說有正位妃子之望，就是一輩子當個宮女，也算鯉魚跳龍門，吃上了皇糧。若是後世，當上了公務員，還分配在中央機關，我的老爺，那是個什麼地位，大家是可想而知的。後世一個為省一把手開車的司機，地方縣太爺都當親爹巴結，何況宮女是在中央機關當差，那還不當祖女乃女乃孝順？就是往低處說，也至少比後世大學生考上公務員地位高了許多。並且常在皇帝眼皮底下，說不定哪一會兒皇帝撞上，又正好男性荷爾蒙發作，還可能被臨時扒掉衣裙，「寵幸」那麼一下子；倘若僥幸得了龍種，便可能當上二代皇帝老娘。皇上老娘職稱國母，是女人中最大的官，這好事誰不眼紅？
消息傳開，舉國轟動，平民百姓躍躍欲試，各級官員也爭先恐後尋找關系，為女兒報名；一班大臣貴戚，更是近水樓台先得月，都利用手中權力拉關系，通關節，將生有殊色的愛女送人宮中。報名者擠破各級衙門，比後世的超女選拔賽還要熱鬧十分。
各級衙門把選秀女工作當做有關帝國繁榮昌盛、老百姓福壽安康的頭等大事來抓，自上而下宣傳發動、普查登記；緊接著審出身、年紀，查表現、特長，量身高、體重，看三圍、曲線，初選工作在全國各地既轟轟烈烈，又扎扎實實地開展起來。
各地商家趁機發財，演講、歌唱、瘦身、美容、儀態，各種各樣的短期培訓班有條件上，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如雨後春筍，紛紛成立。
家中經濟條件好的候選秀女們，不惜重金，爭相參賽。有的習舞閃了腰，貼上膏藥堅持蹦達；有的吊嗓啞了喉，照常練唱不嫌累；有的為達到三圍標準，瘦身餓得病倒在床，還是不敢多喝一口水——一個個為當妃子備選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比後世參加選美大賽的姑娘們更緊張、更艱苦百倍。
賈似道正為上邊沒有靠山、無路謀升發愁，得到朝廷普選秀的消息，便謀劃著讓姐姐賈蓉參加。
她讓宋京看家，與楚嬌嬌、廖瑩中、翁應龍一起來到松溪，見了史氏母親，開口便嘻痞笑臉地忽悠道︰「娘，大喜！大喜！」
史氏莫名其妙，問道︰「什麼喜事？」
「當然是有關我家時來運轉，再度振興，榮宗耀祖，光耀門楣的大喜事了！」賈似道故意吊著史氏的胃口。
「是不是你參加縣試，中了秀才了？」史氏猜測著。
「秀才算個什麼東西啊？連當官的資格還沒有呢！」
「難道說是中了舉人？」
「舉人有什麼稀奇，只不過免點丁役，還是沒踏進官場圈子耶！」
「難道是中了進士？」
「那也不過混個縣丞、縣尉，算什麼出息？」
「總不會是被皇上親筆點了頭名狀元吧？」史氏驚得大張著嘴。
「我說的比狀元更有前途！」
縣試得中為秀才，省試得中為舉人，京試得中為進士。進士已經像後世當上了「公務員」，是有編制的、全國統一分配的正式官員，最低也是從九品，相當後世的副縣級、正科級；有的如果有大靠山、硬關系，甚至可以直接派遣知縣、知府，可達到後世的正縣、正廳級別。狀元、探花、榜眼是每科的前三名，稱為鼎甲三元，得官品級更高，並且有可能直接留在京城各部，甚至在皇上身邊當官；若是能得到皇上特別青睞，被招為附馬，那更是一步登，一下子得到相當于後世的部級職務也不是不可能的。
讀書人能中秀才，已經相當于後世的考上大學，算是學有所成；中了舉人，便如後世的考上研究生，已經算一方名人精英；中了進士便算鯉魚跳過了龍門，中狀元那更是萬里挑一，千年歷史中也是曲指可數！史氏豈能不驚詫？
史氏只當他開玩笑，嗔怪道︰「這麼大了，也當了官了，還是這麼一身孩子氣！拿娘當猴耍啊？」
賈似道一本正經地說︰「娘，我可不是跟您鬧著玩！我說的全是石 砸碾盤，石（實）打石（實）的大實話！」
「娘二百五啊？中個秀才還有人敲鑼打鼓報喜呢！你中了狀元，把喜報拿出來，讓娘看看！」
「我說的不是我，是我姐姐！」
史氏笑得彎了腰︰「你這孩子，越說越不沾邊了！你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什麼時間去趕考了？何況，女娃不準參加科考，這是歷代都明文規定的。秀才都沒資格考，還能中什麼狀元啊？把娘當二百五哄啊？」
「誰說不能？新皇登基，普選秀女，凡十三至十八歲的姑娘，只要沒有出嫁，均可報名參加！這不是和科考選官一樣嗎？」
史氏沉吟片刻，說道︰「你這孩子，忽悠一大圈子，原來說的是這事兒。選秀女怎麼能與科考比？科考考中就是官，被選上秀女，不過當一宮婢，還是個侍奉人的奴僕，有什麼好處？」
賈似道說︰「科考中了是進士，不過當個從九品的縣尉、縣丞；普選選中是宮女，在皇宮工作，宰相府丫頭都相當七品官呢，您說，皇宮的宮女算幾品吧？科考頭名，不過是個狀元，在京城當個什麼五品、六品的官就算大了，而此次普選得中魁首，那就是皇後，皇上內當家，下二把手。你說參加科考和參加選秀怎麼不一樣？哪個難度小，哪個容易得官，哪個得官大？」
賈似道見史氏低頭不吭，像是在猶豫不決，向廖瑩中使了個眼色，廖瑩中急忙插話忽悠，說道︰「國家是皇帝的家，皇帝是最大的官，最富的人，有女不嫁這樣的人家嫁誰？既是爭不上皇後，憑我家小姐的才貌，也至少能奪得嬪妃位置。皇帝的嬪妃可不像民間的妻妾，那是享受和官員一樣的品級待遇的。
「只要被選上，就是‘宮女’。宮女中又分‘顧常’、‘舞涓’、‘共和’、‘娛靈’、‘保林’、‘良娣’、‘夜香’等多種檔次，雖說在宮中地位最低，但起碼也相當秀才、舉人，並且身在皇宮，咱這里的縣太爺也是要巴結的。
「升至‘御侍’，便可正式享受官員中的九品待遇，已經相當縣尉、主簿、縣丞的品級，已相當得中進士，並且享有侍奉皇帝的的機會。能與皇帝說上話，這待遇別說縣令，就是舉國的知府有幾個能夠得到的？
「升至‘郡君’、‘義君’，便正式享受官員中的八品待遇，已相當中了榜眼；升至‘容花’、‘紅霞帔’，便享受官員中的七品待遇，已相當中了探花；升至‘常在’、‘答應’，便享受官員中的六品待遇，已相當高中頭名狀元；升至‘才人’、‘夫人’，便享受官員中的五品待遇，已相當多年衙門勤政、戰場拼殺的文臣武將所得到的官職；升至‘婕妤’、‘美人’，便享受官員中的四品待遇，已經相當一方制帥，和咱家老爺拼搏多年的職位待遇差不多了；升至‘充媛’、‘修媛’，便享受官員中的三品待遇，那已經相當朝廷高官了；升至‘昭容’，爵比列候，享受二品待遇；升至‘貴人’，品位比上卿，享受一品待遇；升至‘貴妃’，位比宰相，爵比親王，均有封地，已是舉國二等富婆。若奪得超級‘皇後’，那更不得了耶，享受皇帝待遇，可稱‘千歲’，執有‘皇後之寶’玉印，指示為‘懿旨’，權力僅次與皇帝。其住房、用車、吃飯、穿衣，用僕各方面的經濟待遇也屬第二。不說別的，僅‘湯沐邑’就有‘三十縣’。湯，菜湯；沐，洗澡。皇後一個人喝湯、洗澡所需的費用，就要用掉相當于咱三十個台縣的全部稅收！
「皇後的專車名叫精玉輅，高二丈七寸五分，闊一丈五尺。頂輪三層，全用金銀瓖裹。四周綴著花葉輪衣、青絲繡雲龍絡帶、雜色圍帶、銅佩、銀穗球。車上置平盤、黃屋，四柱皆油畫刻鏤。左青龍、右白虎、龜文、金鳳翅、雜花、龍鳳，金涂銀裝，間以玉飾。室內布紅羅繡雲龍褥、曲幾、扶幾；上下設銀螭首二十四。前有橫軾，軾前有牌，鏤曰「玉輅」，以玉篆之，上瓖金龍玉鳳；周有雕欄，可觀風景；中設錦座，純以黃香木做成。在平盤四圍下，又有涂金鳳凰十六只。車有三轅，皆為昂首龍形。前者名曰鳳轅，馬負之以行；次曰推轅，班直推之以助馬力；後者名曰壓轅，以人壓于後，欲取其平。四角勾欄設圓鑒一十六、青羅繡寶相花帶三十二、火珠二十八。虛櫃內設銀鏤香爐，紅羅繡寶相花帶香囊，香寶，銀結綬，紅羅繡雲龍結綬，紅錦幟龍鳳門簾。軾櫃銀龍二，餃香囊，銀香爐、香寶、錦帶，下有障塵。青畫輪轅，銀殼乘葉。駕六青馬，馬有金面，插雕羽，綴紅纓，掛胸鈴，錦包尾。車輪環數尺，圈以鐵，橫貫大木以為軸，夾以兩輪，輪皆彩畫。每新輪成，載鐵萬斤試之。皇後出外，駕士二百三十二人，這還不包括護衛隨從。您老說，皇後這車闊氣不闊氣，怕是咱這個賈府全部拍賣也買不了一個車 轆呢？何況，你就是有銀子，也不能享受這個規格啊！達不到級別，超大型規格配車是要被殺頭的。您老說，皇帝這家富是不富？皇後這官大是不大？皇後這身份高貴不高貴？」
廖瑩中得到賈似道回家忽悠史氏的消息，扒了半夜古書，準備了許多關于皇家富貴的資料，此刻當然張嘴便是一套一套的。
史氏早得到地保通知，讓送女備選，正在猶豫不決之中，被賈似道廖瑩中一番忽悠，當即打消了開後門隱匿不報的念頭，答應了讓女兒賈蓉參加選秀女比賽。
賈似道得到史氏應允，便與楚嬌嬌、廖瑩中、翁應龍一起帶姐姐賈蓉來到了台州。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