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66、蘿卜印
66、蘿卜印
那怪人仍是不惱不怒，笑眯眯的︰「是否上人，知否下事，你可以問一問，發什麼脾氣喲！」
廖瑩中見他行為怪異，話中有話，攔住抬腳要踢的賈似道，客氣問道︰「好！既然你是上仙人，我就請教一二！」
那怪人自尋座位坐了，大大咧咧說道︰「先生請問！」
「听說宮中有一秀女在面試中得罪太後，你可知她是哪里人，姓甚名誰？」
那怪人不打咯頓，張口說道︰「那秀女姓賈名蓉，家居台州台松溪，是前朝兩淮制帥賈大人之女！」
「她如何得罪太後？」
「上有上的糾葛，地上有地上的煩惱。此事表面的糾紛很小，但看似簡單，實則里纏外攪，不是一言半語能夠道盡，先生還是不問的好！」
怪人不說，廖瑩中也不好強求，只得接著往下問道︰「請問賈姑娘現在情況如何？」
「賈姑娘福厚，已得貴人相助，現藏在宮中一隱秘之處，眼前暫無性命之憂！」
「你怎麼知道？」賈似道驚詫地問道。
「上人當知下事，當主下正義。咱家正是得知賈姑娘情況危急，方才特來指點吉凶禍福。沒想到遇上頭蠢驢，不落好，還差點挨了一蹄子！」
賈似道見他說話有來頭，再不敢出言不恭，抱拳哈腰補上一禮，說道︰「小民有眼不識泰山，剛才出言不恭，多有得罪，請原諒一二！先生能掐會算，神通廣大，請為我姐姐指點出路！」說著，親自斟上碧螺春茶一杯，雙手捧著，向那怪人遞去。
那怪人接過，用鼻尖踫踫杯沿，吸鼻子嗅了嗅，便放在面前的茶幾上，端著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架子，說道︰「咳喲，此等劣茶，如此粗杯，怎麼品喲？算了吧，我先渴著！」
洞庭碧螺春，下十大名茶之一。茶條卷曲如螺，白毫畢露，銀綠隱翠，葉芽幼女敕，沖泡後茶味徐徐舒展，上下翻，茶水銀澄碧綠，清香襲人，口味涼甜，鮮爽生津，為賈似道、楚嬌嬌專用，廖瑩中、翁應龍、宋京想喊也得偷偷拿，他卻說是劣茶，連嘗也不嘗，這派頭也真夠大的！
賈似道見他如此有派頭，更加尊敬，當即掏出一錠銀子，讓宋京去買市面上頂級的茶葉、茶點！
那人伸手攔住︰「市面上有什麼好東西？不要忙活了！再說，咱家時間緊，也不能耽擱！」
那怪人越是派頭大，賈似道越是尊敬；賈似道越是尊敬，那人越是玩派頭。賈似道點頭哈腰請他為姐姐指點出路，他端著架子，居高臨下，像訓女圭女圭似的訓開了︰「看你長得挺聰明的，你不會辦事喲！會辦事者，首先審時度勢，了解上邊情況，揣摩上邊意圖，你情況不明，卻抱著老黃歷，讓你姐姐妝扮艷麗，對你姐姐培訓風流，如此花費心血不小，卻與太後選拔標準不合拍，還能不踫壁嗎？」
「是是是，請問，我們眼前應該怎麼辦才好？」
「怎麼辦，這不明擺著嗎？你姐姐出發那，有一只彩鳳落在你家門口梧桐樹上，並且有百鳥相朝，五彩瑞氣籠罩。這是皇後之福的征兆也，你怎麼隱匿不報？你自己說，你傻不傻？」
賈似道心里話︰「你扯什麼**蛋，我松溪的家門前是兩棵銀杏樹，連個梧桐樹小苗也沒有；那我和姐姐出發時已經半晌午，連個長尾巴喜鵲也沒見到，哪有個鳳凰毛？」不過他生性聰明，心里如此想，嘴上卻沒說。
那怪人好像也並不要他證實，只是自說自話︰「你姐姐走後，她的繡樓上長出一棵並蒂靈芝瑞草，這也是祥瑞，是上專門賜給大福大貴之人的，你為什麼也隱匿不報？」
那人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棵並蒂靈芝，放在茶幾上︰「跟這棵一模一樣，是吧？」
「是是是，一模一樣！」賈似道好像悟到了什麼，胡亂地點著頭。
「是就報唄！你們村民寫個情況，讓你們縣衙行個文，朝廷不就重視了？事情不就好辦了嗎？火燒眉毛了，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辦好後交給誰呢？」
「放在宮牆外自東向西第五棵樹的樹杈上，上自有人去拿！」那怪人說罷，神秘一笑，起身就走，賈似道等人全泥塑木雕似的呆住了。
過了半，宋京方才先開口︰「我操，這是個什麼人啊，怎麼這麼神乎？」
「就是，怎麼辦事和金國奸細似的？」廖瑩中說。
「怕就是個金國奸細吧？」翁應龍說。
「屁話，金國奸細管咱家小姐的事干嗎？難道說想把咱家小姐騙到金國當妃子嗎？真是豬頭一對半！」楚嬌嬌撇嘴訓道。
「你說，你說，你說是怎麼回事？」廖瑩中、翁應龍、宋京齊向楚嬌嬌問道。
「這還不是明擺著嗎？咱家老爺在西當了大官，知道了小姐決賽受挫，特派他手下來幫助的！」楚嬌嬌說。
這更是屁話！
廖瑩中、翁應龍、宋京還要爭辯，賈似道已經開口說道︰「管他是怎麼一回事，反正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死騾子權當活馬醫，就照‘上人’說的辦吧！」
廖瑩中驚叫道︰「我的公子啊，假報祥瑞，這是欺君之罪，豈是兒戲？弄不好是要被殺頭的！」
賈似道瞪眼訓道︰「什麼是真啊，什麼是假啊？鳳啊龍啊誰見過，還不是各朝代都有？漢劉邦他媽與白蛇相交，生了他個龍種，你說這是真的假的？太祖爺趙匡胤出生時滿身金黃魚鱗，紅光閃耀，瑞氣繚繞，你信嗎？如今的萬歲爺出生時室中有五彩祥雲，紅光燭，如日正中。誕生三，家人聞戶外車馬聲聲，出去看看，卻什麼也沒有。到三五歲時，夜里睡在床上，身上和他老祖爺爺趙匡胤一樣隱隱約約有龍鱗——這全國到處流傳的故事，你信嗎？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我說有就是有，當時有鳳凰，過一會兒走了，誰去落實？誰能落實？若去落實，找幾個村人，每人給幾兩銀子，讓他們為證，這還不容易嗎？至于靈芝，這個人放在這的沒有拿走，就說是姐姐繡房中長的，誰能證明不是？現在這世道，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像你這樣的老鼠膽，就是當蛤蟆王的命，一輩子你也混不出頭！至于剛才那人，管他是誰呢？興許真是像嬌嬌說的，老爹有靈，特意派手下神仙來幫助我們呢！」
廖瑩中被賈似道訓得一頭疙瘩，不敢再阻攔，只得听令提筆編謊話。
稿子打好，賈似道嫌回台縣衙辦正式公文得磕頭花錢說好話，還耽誤時間，花半兩銀子向臨安縣一個書辦買了一個空白折子，讓廖瑩中將擬好的文稿按格式滕上；又硬逼著廖瑩中用蘿卜刻了一方台縣正堂的大印，蘸上印泥，按在折子下方。反正也沒報多大希望，也就死騾子權當活馬醫，將折子和並蒂靈芝用一塊紅布胡亂包了，按上人的要求，放在了宮牆外自東向西第五棵樹杈上。
假造公文，私刻官印，這是殺頭大罪。何況做工粗糙，很容易被人看破，出點子的又是個不知底細的神秘人物，還有可能這事本身就是個奪命的圈套！廖瑩中是讀書人，深知這沒的事干得玄乎，非同猩，一到晚心嘀溜在嗓眼里，做夢都在被官府抓住，綁到刑場上砍頭。
他勸賈似道離開這里，賈似道非要等待回音。廖瑩中無奈，只能自己多受勞苦，一到晚在大門口轉悠，留心來往各種人物，提防官兵來捕。
這，廖瑩中正在客店門口觀察動靜，一個穿著官衣的男人帶著一隊挎刀的軍兵突然走進客店，來到櫃上，高聲問道︰「台州台名叫賈似道的，在哪個房間住著？」
廖瑩中正暗跟其後，探察來意，听了這話，當即嚇得尿了一褲襠。他轉身一溜跟頭跑上樓去，向屋內的賈似道等人叫道︰「不得了啦，作弊事發，官兵來抓了！」
「在哪？」
「已經到了樓下，跑，跑，快，快跑啊！」
賈似道听說真的事發，嚇得腿也軟了；楚嬌嬌更是俏臉變色，直往床底下爬。好在翁應龍是習武之人，又在江湖上闖過，還能沉得住氣。他伸手揭起被單，扯開連成繩索，打開窗戶，先將賈似道、廖瑩中系到樓下，又讓宋京抓住溜下，然後挾起楚嬌嬌，一躍而下，帶眾人鑽過院後花園，從後門逃出了客店。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追星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