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譜 第6節 70、聖旨的彈性

作者 ︰ 楊山林

第6節70、聖旨的彈性

70、聖旨的彈性

史彌遠,字同叔,明州鄞縣人,隆興元年右相史浩的兒子。淳熙十四年進士,任太常主薄、諸王宮太小教諭,遷起居郎,在楊次山與楊皇後的周旋下,升任禮部侍郎之職,相當後世的副部級。

史彌遠是高官子弟,在朝中有一定圈子,與韓侂冑又素來不和,正想報效恩後,加強關系,以圖攫取更大的權力,自然與楊皇後一拍即合,聯手對敵。

史彌遠率先上書彈劾韓侂冑,指責北伐以來百姓死傷無數,公私物力非常困難,給國家造成禍害,「請誅侘冑以安社稷」。

同時,楊皇後也密囑皇子榮王瑄彈劾韓侘冑。

瑄是燕王德昭九世孫,原名與願,當慶元四年間,丞相京鏜見趙擴六宮無所出,請遵高宗舊例,擇宗室子為養子。趙擴即召入與願養育宮中,賜名為瑄,封衛國公;開禧元年,立瑄為皇子,晉封榮王。

趙瑄奉了楊皇後密令,守待趙擴入宮,當面稟陳韓侘冑平日恣橫,目無君上;今復輕啟兵端,以危社稷,宜速正法,以謝下。趙擴不語,楊皇後從旁說道︰「侘冑專橫誤國,通國皆知;滿朝文武,除他的私黨外,也都知他奸惡,只因畏他勢力,不敢彈劾,奈何陛下還是猶豫不決呢?」趙擴說︰「他是先太皇太後面上親,有無奸惡,還須調查明確。」楊皇後說︰「先罷了他平章軍國事,削弱一下他的權力,敲打他一下,同時,讓楊次山暗中調查,若罪確實大,即與史彌遠合力圖之,如何?」趙擴不語,算是默許了。

楊皇後即召楊次山人宮,告知趙擴同意先罷韓侘冑平章軍國事,並立案審查,讓其與史彌遠商議,立即采取行動。

帝國一把手皇帝同意立案,二把手皇後親自安排,史彌遠干勁當然大。他召集錢象祖、衛涇、王居安、張鎡、李璧等共同商議,哪知還沒行動,已有人暗中報告了韓侘冑。韓侘冑疑信參半,次日入朝,向李壁問道︰「听得有人欲變局面,參政知否?」李璧驟聞此語,嚇得魂都丟了,好在他官場歷練多年,還能忽悠,按定心神,徐徐答道︰「只怕是謠言,哪個有此膽量呢?」

韓侘冑生性自負,並沒深究,卻把史彌遠嚇苦了。

史彌遠听了李壁報告,驚怖欲絕,呆著面孔說道︰「他若已知秘密,必然早作準備,非但不能動手,我們反恐被他所害,這可怎麼辦呢?」

張鎡說道︰「事既漏泄,速辦為貴,我們與他勢不兩立,不如殺了他,方無後患。」

史彌遠說道︰「內旨只罷他平章軍國事,並無正法明文;若將他殺死,皇上詰責我等違背旨意,公報私仇,如何回答呢?」張鎡笑答道︰「侍郎膽小如鼠,豈能為國除害?奸賊的植黨專權,有目共睹,通國皆知,不僅人神共憤,連帶金人都要他的頭顱,實為下的公敵,並非我們的私仇,殺之福國利民。若然留他在朝,打虎不死,必遭反噬,吾等將小命丟矣!兩害相形,則取其輕,還是殺之以絕禍根為善。畢竟皇上詰責,可求楊皇後竭力奏保的!」

「連帶金人都要他的頭顱,實為下的公敵」,就這漢奸理,一樣有人跟著附合。

李璧說道︰「張大人所言甚是,我們與他勢不兩立,速往了之為好。」

史彌遠見眾意相同,即遣殿前司公事夏震,統禁兵三百,預伏于朝門外,守待韓侘冑入朝,將他拿往。

那,正好是韓侘冑寵妾王氏生日,朝中文武都登門送禮道賀。張鎡本與韓侘冑為通家,便也備了壽禮,送往韓府,假裝殷勤登堂祝壽,與眾客入席暢飲,實則是偵察他有無動靜。

史彌遠與眾人往來商議,夜聚明散,韓侘冑親信眾多,當然有人發現蛛絲馬跡。韓侘冑正和張鎡等同席,歡呼暢飲,已有七八分酒意,忽然僕役送上親信周筠的密函。他醉醺醺中伸手抓過,當筵拆看,只看了數行,就搖頭冷笑地叫道︰「我操,這個二蛋,又來放瞎屁了!咱繼續喝!」一邊說,一邊將密函扔在身邊炭火中︰「哥倆好啊!三桃園啊!八大仙l升官——喝!」

張鎡坐在席上,初則膽戰心驚,及見他將來函燒毀,心頭方才跳定,暗想︰「這也是他自負狂妄,合該要受誅了,以致私黨告變,都置若罔聞!」

等到席散,已過半夜,來賓謝酒各歸。韓侘冑睡到五更,駕車入朝,剛出府門,只見周筠奔得喘吁吁地攀轅諫阻道︰「筠有密函告變,收到麼?今朝請勿入朝,去則必有大變。筠因得聞警耗,往四處偵察動靜,所以昨日未有登門祝賀,謹請太師回車,不可入朝!」

韓侘冑當多年高官,一年三節,家人慶壽,因送禮的人太多,無法記住,就只好把沒有送的人記住,因為沒有送的人較少,好記。時間一長,便養成了習慣。誰給他送過禮,他不知道;而誰沒有送禮,他卻清楚。

周筠昨沒送禮,送了個密函,他便心中不滿,今又一大早攔著轎子訴說,他更認為是在尋找不送禮的借口,對他進行忽悠,當即怒叱道︰「一派胡言!手頭緊只管去喝酒就是了,老夫還爭競你那一疙瘩銀子嗎?拿如此大事當借口,難道你瘋了不成?」接著顧左右道︰「把這蠢貨扯一邊去!」

幾個隨從如狼似虎,把周筠拉胳膊拽腿撂到路邊。周筠趴在地上放聲大哭,韓侘冑只認為沒人敢動他這個大人物,理也不理,只管驅車入朝。

行抵太廟,看見前面有許多禁兵列隊擋道,不得前行。車夫高聲喝道︰「韓太師入朝,難道你們瞎了眼不成?讓過一邊去!」

車夫話聲未落,夏震已走至車前,說道︰「有旨罷太師平章軍國事!」

「呈來我看!」韓侘冑大咧咧撩簾說道。

「皇上口諭!」

韓侘冑怒道︰「果有詔旨,我必先知,莫非你敢矯詔謀反不成?」

夏震也不答話,一邊揮手令部下將韓侘冑手下繳械,將韓侘冑拖出轎車,強令跪下,一邊說道,皇上口喻︰「韓侘冑輕啟兵端,擅開外釁,使南北生靈,枉罹凶害,罷去平章軍國事。陳自強阿附充位,罷去左丞相。」

韓侘冑剛要說話,後腦上突受鐵錘一擊,當即頭顱破碎,腦漿迸裂,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趙擴雖說沒有下詔誅殺,但立案是他默許的,如今韓侘冑一死,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文武百官當然都眾口一詞,都說皇上英明正確,粉碎韓、陳誤國殃民的陰謀集團大快人心,趙擴也就順水推舟,將「功勞」歸于自個。他一面下詔曝韓侘冑罪于中外,流他養子韓巧于沙門島,籍沒家產,四妾連坐收監,所有韓黨一律罷免。一面論功行賞,立榮王瑄為皇太子,更名為珣;進史彌遠為禮部尚書、同知樞密院事;夏震升任福州觀察使;楊次山亦得晉封開府、儀同三司。同時下詔改元為嘉定,並按金人要求,將韓侘冑人頭送至金朝,順利達成了和議。

誅韓成功使史彌遠和楊皇後嘗到了互相合作的甜頭,從此,二人往來更加密切,一內一外操縱著朝政。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宮中女特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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