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譜 114、淚灑崇恩寺

作者 ︰ 楊山林

114、淚灑崇恩寺

114、淚灑崇恩寺

賈似道趕到京城,見了董宋臣,得知姐姐已追隨公主赴了地府,呆怔半,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昏了過去。

廖瑩中等人救他醒來,帶他來到崇恩寺小公主新墳前。

賈似道焚香燃燭,為新墳添土。

崇恩寺老僧听說是貴妃弟弟、公主舅舅賈似道來祭,帶領眾僧,來到靈前,搖響靈杵,打動鼓鈸,念道︰

「見身無實是佛見,了心如幻是佛了,了得身心本性空,斯人與佛何殊別。新薨皇女,瑞、升、周、漢國端孝公主入自受用三昧,元自修行中來,與先佛有大因緣,破微塵出大經卷,以恪謹而行己志,以婉愉而奉慈闈,長依日月之明,何早誦露電之偈。生榮死哀本無二致,人間上同具一真。出于機入于機,移身換步歸第四。生于土歸于土,轉女成男頓超十地。只今全體承當,當陽如何蓋覆,端孝公主彩幢仙佩且歸去,有意明時卻再來——」

賈似道嫌他們鴰噪,賞了眾僧,讓他們離去,拿出為小公主特意購買的幾套粗布衣裝和早已準備沒來得及送回來的鳥籠、風車之類小玩具,一邊在墳前點燃,一邊說道︰「瑞兒,舅舅對不起你,舅舅來晚了!你想說什麼,對舅舅說說吧!

「瑞兒,你的好衣服太多了,多得幾生幾世也穿不完;你的珍寶太多了,多得讓舅舅也心生嫉妒。缺處為貴,舅舅給你買幾件你沒有的粗布衣服,都是平民姑娘穿戴的;帶來了一些鄉村窮孩子的玩藝兒,不知你喜歡嗎?

「瑞兒,論財富,你可謂下第一,可論感情,你又是最窮的。

「記得你二歲生日那,舅舅問你喜歡什麼,你連放在面前那些成串的珠寶看也不看,卻摟著我的脖頸說︰‘舅舅抱抱!’

「作為一個二歲的孩子,這是多麼微不足道的要求,可是舅舅卻難以做到。親舅如父子,這是民間的說法,可在皇宮中,論的是尊卑貴賤、地位高下。我雖是你的親舅舅,可一個九品小官,想進宮見你一面,都是十分艱難的,更莫說常來常往,抱著你到街市逛逛,到郊外跑跑,為你買些你喜歡的民間玩具、衣裝,讓你嘗嘗那街頭小販的餛飩、泡饃——

「隨著你年令的增長,你的渴望也越來越多。你想看看宮外的空、江河是什麼樣子;你想看看民間的人們是怎麼樣勞作,怎麼樣生活;你想讓舅舅帶你騎馬奔跑,駛船長河;你想到台州看看外婆——你對舅舅要求很多,舅舅卻一樣也沒有做到。舅舅後悔啊!我若幫你偷跑出來,一了心願,誰能把我怎麼樣?可舅舅膽小,不敢那麼做。舅舅讓你落下終生遺憾,舅舅後悔啊K舅對不起你啊!

「瑞兒,可憐的孩子,你不該生在宮廷,不該當這嬌貴的公主。

「宮廷是群狼撕咬的地方,需要斷筋碎骨的牙齒、翻雲覆雨的舌頭、冰冷殘酷的心腸,你太嬌弱了!你太善良了!

「一個小雀受了傷,你心疼得幾頓不吃飯;小狗狗不小心從桌案上跌下來,你也要抱著找御醫看看。你如此心軟,怎麼能生存呢?

「舅舅知道,你想當一只自由奔跑在草場的小羊,想當一只在花叢中自由翱翔的彩蝶,你不想生長在這冷酷污濁的皇宮,群狼喋血的官場。你去了,你急急的去了,去找你的自由,去找你的歡樂。去吧,好閨女,下輩子投生到平民家吧,雖說粗茶淡飯、粗布衣裳,可那里有人愛你,有人疼你!」

他轉身走到姐姐墓前,點燃紙錢,撲地拜倒,含淚念道︰「姐姐,好姐姐啊!似道來歷波折,身份卑微,雖為賈族血脈,卻遭族家上下厭惡。記得歸宗那,我自父親墳前歸來,宅院中客無一人,下人們面色如冰,惟有姐姐顧惜手足深情,笑臉相對,將我叫進客房,端水讓我冼面淨手,又斟香茶一盅。一盆水,一杯茶,讓我知道了家的溫暖,讓我嘗到了血脈深情。

「我走的時候,族中無人相送,下人們冷嘲熱諷,惟有您手拉馬韁,叫了一聲‘小弟’,問了一句‘你什麼時候回來?’話雖不多,卻是對我身份的認可,對我這浪子的呼喚。

「姐姐啊,你只看到我馳馬而去,可知我已經淚水盈盈?

「姐姐,小弟傻呀!小弟太不懂事了!小弟挖空心思教唆您競選秀女,以為那就是堂之路,富貴之門,怎知卻讓您陷進泥潭,墜入苦海!您在宮中受嫉,處處有陷阱,時時有暗箭,我卻不知體諒姐姐之難、姐姐之苦,只認為您是鳥中之鳳,無所不能。為謀職三番五次為您添亂,為您添煩,致使您被人忌恨更甚,遭人傾軋備苦,您苦辣酸咸獨個吞,從未向我怨過一聲啊!

「姐姐啊,小弟不郎不秀,浪蕩成性,讓您受累,給您添羞,小弟心中有愧呀!」

翁應龍、宋京、楚嬌嬌見賈似道動了真情,也不由得淚水奪眶而出。

楚嬌嬌怕他觸景生情,萌生厭世之心,挫了進取意志,忙上前勸道︰「娘娘、公主雖說被奸人所害,可她們畢竟是皇上最愛,您的最愛。她們論身份算是最高,論家產算是最富,雖說仙游早去,也不枉在世上走了一遭。男兒有淚不輕彈,您就別哭了吧!」

賈似道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是未到傷心處。姐姐雖逝于群狼撕咬,可愛我護我也是重要之因。瑞兒雖是因為婚姻絕食自盡,但奸人迫害周震炎是她絕望之因。我生為賈家男子,若不能為門楣增光添彩,不能為姐姐、甥女報仇雪恨,我還怎稱男子漢大丈夫?怎有臉活在世上?」

翁應龍說︰「弱肉強食,叢林法則,人獸一理。人活在世,首要自強。老爺要慰娘娘、公主之靈,只需考慮如何立足發展,方才能不辜負她們的期望。倘若被兒女情腸挫了進取意志,豈不反讓她們九泉之下不能安心?」

宋京接著勸道︰「翁師傅說得有理。自己強大,方能興風作浪。老爺莫要過于悲傷,應在前程上多動腦筋才是。」

賈似道突然站起身來,咬牙切齒地吼道︰「他女乃女乃的,我就不信治不死楊太後那個老太婆,整不垮史彌遠那個老王八蛋!」

翁應龍說︰「斗狼要比狼凶狼,斗狐狸必須比狐狸還狡猾。這事非同猩,要從長計議,可不能頭腦發熱,感情用事。」

賈似道說︰「如今有他們無我們,有我們無他們,還計議什麼?此仇不報,前邊路也是死的。老子就潑上這一百多斤,給他來個以牙還牙,以惡對惡,拳打腳踢,口撕牙咬,胡拼一場算了。拼倒他,老子大仇得報,朝中障礙也自然除了;拼不倒,老子去陪姐姐、小公主,你們回鄉各謀生路。就這麼定了,商量方案吧!」

翁應龍、宋京、楚嬌嬌見賈似道拼斗史彌遠、楊太後決心已下,想想如今貴妃娘娘已死,趙昀軟弱,朝中更無人可靠,仕途上終究是死路一條,也就不再顧忌什麼,放開膽量,攪盡腦汁,正點歪點一齊出,共同擬定了一個「利用澧州混混兒為周震炎科考舞弊案翻案」的鬧事計劃。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澧州混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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