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六娘被打掉假肢時,扣在肩膀上的鐵鉤劃傷了她,也不知她是如何想得,沒有及時處理,引得傷口紅腫潰爛,現在正躺在自己的院子里休養。
阿翁還是很疼這個孫女的,在清醒的時候去看了看她,賞了她一些補品。
而六娘的父親和二哥也不知是怎麼想的,看也沒去看她。
李元夫妻卻去看了看,奉珠的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來了,如果說姬氏是被雲夫人害死的,六娘又是雲夫人的女兒,身為姬氏的長子,該是恨六娘或是冷漠對待六娘才對,怎麼還會去關心六娘。
九郎的表現就更值得推敲了,知道六娘病了,他問了問,讓阿奴送了許多好藥材給她,然後就不再過問。
奉珠探究的瞧他,他就壞壞的拉了奉珠在懷里,撓她癢癢,又親又吻。
盡管掩飾的很好,可奉珠還是瞧出來了,正如六娘說的,他有些不敢面對她。
如果六娘說的是真的,那麼她就等著,等著真相大白的一天。
不過,奉珠才不去看六娘呢,在奉珠想來,她這是用了苦肉計想勾著她的九郎去看她呢。
六娘病了,王府里主持中饋的事情就落到奉珠身上,奉珠也不是沒干過,出嫁前很是被盧氏壓著梳理了一遍如何管理僕婢,如何主持中饋的事情。
只是她懶得很,外有能干的寶慶大管家,內有綠琴、錦畫兩個大丫頭一包攬,她就拿捏一個總的,每到月末對對帳也就是了。
到了這王府也是這樣的,老王爺有心傳位于九郎,進府的當天就把府里的大權都交了出來,現有寶慶梳理外院的事物,內院有綠琴、錦畫兩個,奉珠就做個甩手掌櫃,只在遇著難纏主子的事情上出馬,比如那位小雲夫人。
因著有小雲夫人初時的作為,奉珠還以為由她接管下王府里的中饋必定會遇上幾個硬釘子,可是出乎意料的事,便是那位小雲夫人也沒出現過。
一切都太平靜了,平靜的讓奉珠心里不安。
晚間小夫妻倆說閑話,奉珠便把心里的擔憂說給李姬陽听,他听了便笑著道︰「別看阿翁現在糊涂了,威嚴大減,他好的時候,府里人沒有不怕他的。
最關鍵的事,有那一旨賜封冊文在,只要稍稍有眼楮的都知道,這王府以後是誰做主。你一個未來主母,她們巴結你還來不及,如何還自找沒趣,給你找麻煩。
你不知,你前頭把李文打了,後頭這府里就傳遍了,你這脾氣,她們敢和你為難嗎?」
「那小雲夫人呢,難道她也怕了我,你少哄我了。」奉珠可不信他說的。
「她?還不知听誰的呢。」李姬陽嘲弄道。
此事暫罷。
整座王府安靜極了,鬧的奉珠行動處也不敢嬉笑。
落葉無聲,寂靜的詭異。
不管是花園里,校場上,還是膳房,都不見那位大嫂的身影,奉珠心里沒譜,也不敢貿然去打擾。
如此安穩的過了一個月,王府里看似都被梳理了一遍都換上了自己人,可就是太過順利了些,鬧得寶慶心里也沒譜,不知誰是誰的人,更沒梳理出心懷不軌的人。
就是這般的順利才讓人焦心,便是李姬陽也沒了什麼話安慰奉珠。
李姬陽只好讓安慶調了一些武婢過來給奉珠,讓阿奴統管,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這日,奉珠終于把整座王府逛遍了,沒了新鮮感,又想念元娘,便想出去玩玩。
讓錦畫去找寶慶備車,寶慶倒好弄了浩浩蕩蕩許多儀仗出來,笑眯眯的看著奉珠道︰「郡王妃,這是精簡之後的了,您就將就將就用吧。」
奉珠站在門口瞧了瞧這儀仗,手拿雉羽大扇的宦官在前頭開路,緊接著是手挑宮燈的一行宮婢,宮婢之後便是飾以翠羽金箔的奢華馬車,瞧來比永安的馬車還要貴重,更有衛士手拿長槍候在車隊兩側。
想著她若是坐著這車,領著這些人浩浩蕩蕩的開往東市……想著想著奉珠撲哧一聲就笑了。
指著寶慶道︰「我不過就去出門耍耍,你倒好,給我弄出這許多人來。還不散了去。」
寶慶嘿然,他還以為奉珠要回娘家炫耀一番呢。忙和掌管儀仗的宦官打了招呼,讓他們都回吧。
「錦畫你也是,怎不和他說清楚。」奉珠嗔怪道。
錦畫嗔了寶慶一眼,道︰「奴婢說清楚了的。」
「郡王妃,是、是,錦畫說清楚了的,是奴沒听清。」寶慶請罪道。「這還沒娶回去呢,你就護上了呀。」惹得奉珠等人瞅著錦畫直樂。
把那兩人鬧了一個大紅臉。
「七夫人。」阿信從府里追出來,見著奉珠還沒走,他就笑著呸了幾口道︰「老奴該死,該改口了。郡王妃,大王找您呢。」
「瞧您老,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有什麼事,打發一個小宦者過來就是了。」奉珠轉過身來瞧著阿信道。
「老奴這老胳膊老腿的比那些小孩兒們可管用多了。」阿信笑道。
「阿翁找我何事?」隨著阿信慢慢往回走,奉珠問道。
「郡王妃您去了就知道了。」頭發已是半白的阿信呵呵笑道。
奉珠想著,我早上才陪著阿翁下過幾局雙陸,這會兒子又有什麼事?
穿過校場,走在回廊上,便在歇腳亭子里見著了李文,他正拿著一卷畫軸看著。
奉珠本不想理會他,直接從他身邊過去,可他卻說話了,看著奉珠又看看手里的畫軸,嘖嘖幾聲道︰「像,真像。」
奉珠頓了頓,不打算理會他。
他反而旋身擋在奉珠身前,把那畫轉過來正對著奉珠,讓奉珠看。
「七弟妹,你瞧瞧,這畫中人和你是不是很像。」他一手懸著畫軸,一手指著畫中人眼楮的位置。
奉珠定楮一看,畫中是一個身著紅衣,正在蹁躚起舞的女子,模樣清麗,眼神嫵媚勾魂,眼楮的形狀與自己的眼楮有幾分相似,可也僅僅是相似罷了。
「不知二哥想說些什麼呢?」
「這女子叫水仙兒,曾是揚州青樓紅袖招里的花魁榜首,裙下恩客無數,曾是紅透半邊天的人物,正當紅的發紫時卻被一個海商給贖了身,七弟妹,你猜那位一擲千金的豪客是誰?」他幸災樂禍的瞧著奉珠。
「你要告訴我,是九郎給她贖的身?」奉珠黛眉上挑,清清淡淡的看著他。
「七弟妹真真聰穎,可不就是我那位七弟嗎。」他拍掌大笑,夸贊道。
「然後呢,你還想說什麼?」
「你不相信我?」李文為難的看著奉珠,搖搖頭,可憐奉珠道︰「七弟妹莫要被我那七弟給騙了,他最是一個紈褲不羈的人,什麼事情都干得出來。」
阿信輕輕呵斥道︰「二郎君,你快回去吧,老王爺正找郡王妃。」
「我是看不過才來提醒七弟妹的,不想七弟妹卻把二哥的一番好心看做惡意。但是,盡管得不到七弟妹的好臉色,我還是要說的。似七弟妹這般的品貌,跟了他那樣的人,真真是糟蹋了。七弟妹你一定不知道,七弟和這位水仙兒至今還是纏綿恩愛不斷,七弟妹呀,你被蒙在鼓里了,你可知我那好七弟在外頭已經有了別室了,金屋藏嬌,快活似神仙吶。」
「哦?」初听來,奉珠緊張的扯了扯帕子,想了想便道︰「你這挑撥離間的功力不夠哦,我不信你。」
「我只是和七弟妹開個玩笑罷了,七弟不是那種人,七弟堅決做不出那種事情來的。不過,那位水仙兒現正在流雲教坊自賣為舞姬倒是真的。」
「我不听你胡扯了,阿翁找我有事,失陪。」奉珠欠了欠身便不再理會他,繼續往長壽齋走。
李文把那畫卷一扔,陰鷙一笑,示意跟隨在他身後的僕人道︰「去告訴那女人,見機行事。」
「是。」
長壽齋里,老王爺正由宮婢服侍著穿戴好了一身布衣等著奉珠。
見奉珠進來,他就笑呵呵道︰「珠娘,我準備好了,咱們這就走吧。」
「去哪里?」奉珠不解的看著阿翁。
「當然是出去玩了。你不是要出去嗎,走走,阿陽沒空陪你,阿翁陪著你。」老王爺走在前頭,招呼著奉珠跟上。
「阿翁,你不能出去,要是發病了可怎麼辦。」奉珠猛搖頭,她可不敢把阿翁帶出去。
「不要掃興。自從得了這奇怪的病,寡人已經好久沒出過門了。寡人命令你,陪寡人出去玩。」阿翁神色一凜,威風凜凜的看著奉珠。
奉珠求救的看向阿信。
「郡王妃,老奴也沒有辦法,您可別看老奴。」阿信擋了臉扭到一邊去。「若是九郎回來責怪我可怎麼辦,不行不行。」奉珠往後退,死活不帶著阿翁出去。
「你不帶我出去,那我就自己出去了啊。」老王爺不高興的看著奉珠,扭頭就走。
老小孩,老小孩,說得就是現在的老王爺。
奉珠無法,只得跟在他身後。
「阿翁,您別走那麼快,我帶著你就是了。咱們去吃魚好不好,我知道有一家酒樓大廚做出來的魚可好吃了,魚湯最美味。」奉珠想著還是把這老小該帶到自己的地方為好,便是出了什麼亂子也不怕。
「這就對了,咱們快走,我最愛吃魚了。」老王爺高興的看著奉珠。
「郡王妃放心,已經多帶了幾個武藝高強的家將在身邊了。」阿信道。
「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