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王府死了一位郡王一位郡公,這喪禮便不能小了,忙忙碌碌下來,竟是用了一個月之久。
因是皇族,最後葬在昭陵附屬陵園不提。
「父親」死了,李姬陽要守孝三年,這讓李姬陽很高興,奉珠和老王爺卻很郁悶。
三年之後,奉珠十八歲,那個時候再要孩子不遲。
因要守喪,李姬陽把身上的所有官職都卸了下來,鎮日在家處理生意上的事情,間或出一趟小小的遠門,巡視商鋪,少則三五日,他獨自出門,多則*日,帶著奉珠,讓這小主母認認自家產業。
這一晃就到了七月末,臨近采選的日子,然而,該是武良辰運氣不夠好,長孫皇後病故,聖上沉痛至哀,連續三年都不會采選了。
奉珠本以為武良辰會難過的,可她卻是長舒一口氣,說,其實她不是那麼想入宮的,只是有不得不入宮的理由。
李平年居住過的萬年堂,依著老王爺的命令是要永久封存的,可也不知九郎跟阿翁說了些什麼,第二日便動用大量的人手把萬年堂給拆除了,夷為平地,用黃土夯實。
奉珠建議可以在那一塊挖一個荷塘,奇怪的是,往常什麼都順著奉珠的李姬陽並沒有答應,黃土夯實之後,又用蓮花青磚密密實實的鋪平,弄成了一個練武場,說是要給將來的孩子玩耍用。
奉珠可不答應,想著那地方曾經還有一個墓穴呢,太不吉利了些。
因是在守孝期間,王府之中的一切都顯得樸素蒼白了些,而且有些寂靜與荒涼,少了那麼一些人氣。
奉珠知道,無論是九郎還是阿翁,他們都需要時間去平復,回憶,懷想,怨與恨,愛與寬恕,然後,漸漸的所有的記憶都變淡,最後把這些讓人難過甚至難堪的記憶都鎖在心里的一個角落里,然後鎖上一把沉重的大鎖,永久的封存起來。
只是在封存記憶之前,還有一個漏網之魚,他們都知道,暫時還不能將鎖鎖上,把鑰匙扔掉,他們在等一個機會,等待著李文的報復。
夏日最熱的時候過去了,奉珠又變得活蹦亂跳的,鎮日里想著些新鮮事情,想著什麼便要做什麼。
比如昨日,因著前日晚上,被李姬陽撕了身上穿的訶子,讓奉珠大為惱怒,她實在不解他那奇異的癖好,明明解一下系帶就好了,他非要撕壞掉才滿意,就想著,讓你喜歡撕,我做一個你撕不動的,看你要怎麼辦。
于是昨日就發動她那幾個萬里挑一的丫頭們幫著想法兒,用什麼布料做出來的小衣才不會那麼容易被撕掉呢?
綾、羅、綢、緞、絹、紗、錦,好像都不結實的樣子。
阿奴端著她的糕糕碟子在一旁胡亂出主意,說用粗麻好了,粗麻可結實了,做成繩子捆人,人都跑不掉的。
結實是結實了,可那還能貼著皮膚穿嗎?依著奉珠一身柔滑細女敕的膚質,豈不是要被擦破皮?
最後這事不了了之,在幾個丫頭曖昧的目光下,奉珠臉不紅氣不喘,大掌一揮,道︰多做幾件小衣吧。
再說今日,知道每到月末的時候,九郎和寶慶都很忙,奉珠一時愧疚心起,自己是不是太清閑了一點?
嗯嗯,為了犒勞犒勞辛勤勞作的家主,李姬陽郎君,奉珠準備親自下廚為她親愛的九郎做一餐飯食。
第一步,讓粗使婆子把食材選好送到小廚房;
第二步,讓彩棋領著幾個小丫頭把食材摘好,洗剝好;
第三步,讓綠琴把食材切好放在盤子里備用;
第四步,讓錦畫把每道菜所需要的調味料都稱量出來放在小白瓷碟子里;
第五步,讓彩棋生火,熱油;
第六步,在錦畫這小廚娘的指揮下,房奉珠小娘子井井有條的把切好分配好的食材調料一一準確的「扔」進了油鍋里。
是的,是扔進去,因為油熬熱的時候,倒進去食材會蹦出油星子出來,房奉珠小娘子被不小心的崩了一下,疼得哇哇叫,往後就開始隔空往油鍋里扔食材,給負責拿著鍋鏟子翻炒的綠琴小娘子造成了不小的麻煩,不過,這是考驗綠琴小娘子廚藝的時候到了。
于是,這日午膳,便被房奉株小娘子完美的做出來了。
她真真的完全可以告訴她的九郎,這就是我親手做的哦,味道絕佳的好。
「真香啊。」奉珠瞧著「她」做出來的這一餐色香味俱全的飯食,別提多有成就感了。
「好了,裝到食盒里去,跟我走。」奉珠大手一揮,讓錦畫、綠琴裝盒。
「啊,對了,還有這個,這個我端著吧。」奉珠為表示自己的誠意,端起一個盛著荔枝的青釉盤子便領著一行丫頭們浩浩蕩蕩的往外書房殺去。
「主母。」守著外書房的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僮,頭上還扎著總角,而且還是奉珠認識的,不是金慶又是哪個。
他見了奉珠就立即跪下給奉珠磕了個頭。
「是你啊。」奉珠垂眸看著他。她還記得這臭小子曾經在她面前的囂張呢。
「主母,那個、那個。」金慶低垂著頭,緊張的摳著手指頭,支支吾吾的。
「跪著吧,等我出來再說。」奉珠用頭發絲想想也知道他要說什麼,想來是被寶慶指點過了的,就寶慶那一張嘴,死的也能被他說成活的,黑的也能說成白的。還是讓這金慶跪一會兒吧,讓他長長記性。
「是。」金慶應著。跪在廊下不敢抬頭看奉珠,緊接著,他便聞到一股股香風向他拂來,衣香鬢影,一個個身著素色綾羅的丫頭姐姐們從他身前走過,還伴著美美的飯香。
金慶略略抬頭,便見著了他未來的嫂子,錦畫,他微微張了張嘴巴,心里感嘆道︰嫂子真漂亮啊。哥哥真能干,往後他也要找一個和嫂子一樣漂亮的,不,他要找一個比嫂子還要漂亮的丫頭做妻子。
錦畫知道這金慶,想著畢竟是寶慶的弟弟,便落後幾步,輕輕踢了踢金慶,道︰「老實跪著,一會兒王妃出來,多給王妃磕幾個頭,誠心誠意的,記住了沒?」
「記住了,嫂子。」金慶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呸,誰是你嫂子。」錦畫臊紅了臉,腳步微微凌亂,忙趕了上去,走到第一排丫頭上,和綠琴並肩站在一處,隨著奉珠往書房中去。
許只是對賬查賬的事情,沒有什麼隱秘,書房的門大敞著。
里頭很寬敞,由兩座鉸鏈八扇屏風阻隔成了三塊地方,正堂的位置上,設有一個紫檀木的桌子並椅子,一身黑緞袍子的李姬陽正低頭寫著什麼,因是在孝期里,不論是主子還是奴僕都穿著樸素,頭上身上並不見明艷的色彩。
左邊置了四張桌子和椅子,寶慶、珍慶、珠慶、銀慶都在,尤其是那排在寶慶之下的珍慶,一手算盤打得啪啪響,手指在算盤上動作如飛。
看得綠琴對他佩服不已,沒想到這位二管家正經的時候是這樣正經,一點也不見平時調笑小丫頭的輕浮了。
錦畫也瞧著了,她略略含笑的往後面一看,便見這些抬著食盒的小丫頭們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這四位大管家,恨不得黏上去呢。
寶慶正要把核對完的賬本遞給珍慶,讓他算出總收益,無意間瞧著地上多出來的影子,寶慶朝著奉珠作揖拱手。
見那一排青春靚麗的小娘子們到了,寶慶心內明白,識趣的悄悄把另三位管家領出去。
奉珠擺手,讓這些春心萌動的丫頭們去隔壁房間為那三位管家擺膳,伺候著用膳。
她自己捧了一盤荔枝走近李姬陽,但見他正捏著一支玉管狼毫在宣紙上行雲流水的記錄著什麼。
他的眼睫毛濃且密又長,在聚精會神的時候,眼楮一眨不眨的,臉部線條又冷硬著,這讓他看起來特別的冷肅。
可奉珠知道,他只是對著外人的時候才會那樣冷漠自持,讓旁人不敢直視他,臣服在他的威壓之下,在臥房之中,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他壞著呢。
「等我一會兒,馬上就完了。」奉珠的影子打在他落筆的宣紙上,他嘴角微揚,眼楮不抬便如是道。
「你這幾日好忙啊。」奉珠有些幽怨道。
「這不是月末了嗎。你耐心等一會兒。」他手上不停,一邊翻著賬冊一邊記錄。
「總要吃飯吧。你等一會兒再弄嘛。」奉珠站在他對面,故意擋住外面射進來的陽光。
一片暗影投在宣紙上,他一心二用,說了一聲「乖」像哄孩子,可手上還是不停。
「好,等你一盞茶的功夫。我以為你不用上朝了就沒有那麼忙了,沒想到,你還是這樣忙。」奉珠咕噥著。
把荔枝放在桌子上,拈起一個開始慢慢剝皮。
「我把這顆荔枝剝好的時候,你就要停下來,听見沒有啊。」奉珠嘟著紅唇,抬眸睨著他。
「好。」他隨口應著。
奉珠瞪了他一眼。三兩下把荔枝殼剝了,啊嗚一口塞到自己嘴巴里。
可他還是下筆如飛,不見有停下的意思。
奉珠生氣的擰著黛眉,一把奪過那賬本抱在懷里,不滿道︰「用膳了!」
「快點拿來,只還有一行字就寫完了,晚上帶你到曲江上玩,你乖一點,放下食盒就回去吧。」李姬陽把手伸向奉珠,嚴肅的看著她。
「你說話不算話!不給!」奉珠把賬本藏在身後,低頭把果核吐在他的手心里。
李姬陽冷沉的臉繃不住笑了,他站起身逼近奉珠,又道︰「拿來。」
「不給!」奉珠笑著後退,繞著桌子轉。
李姬陽手心里捏著那顆滑滑的果核,心也跟著軟滑滑的,他搖搖頭,寵愛的笑笑。亦不知他是如何辦到的,反正,于奉珠便是眨了一下眼楮,而他就到了眼前。
奉珠「啊」了一聲,轉身就要跑。
他一把捏住她的腰身,摟了她在懷坐到這把又大又厚重的紫檀木椅子上。
「你放開我。」奉珠坐在他膝上扭著身子笑道。
「別亂動,門可開著呢,你想作何?」他倒打一耙,把心上的意動,身上的情動統統都推到奉珠的身上去。
奉珠哼了一聲,把那賬本使使勁扔到門外去。她反而張著手,笑著跟李姬陽道︰「沒有了。」
「這是什麼?」他攤開手掌,把奉珠吃過的果核給她看。
奉珠這時候才覺得自己剛才干了什麼,竟是把吃過的果核吐到他手里去了。
清艷無雙的臉蛋飛上紅霞,伸手要去拿了扔掉。
李姬陽反而縮回了手,把那果核攥到手心里去。
「扔了吧。」奉珠咬著唇,有些扭捏道。只是一個果核罷了,可不知為什麼卻讓奉珠有一種羞澀之感,比在明亮的燈光下,彼此坦誠相見還要窘迫。
「跟你換一樣東西可好?」李姬陽揉弄著奉珠軟軟的身子,輕聲細語哄道。
「你想換什麼?」奉珠警惕的看著他,這個精明的商人啊,每次想到什麼壞主意的時候都要給自己下套子,讓自己甘心情願的尊進去,那才是他的成就感。
「一顆雨花石怎麼樣?」李姬陽看進奉珠的眼楮,好像要看到她眼楮的盡頭。
「什麼雨花石。」奉珠撇撇嘴,掙扎著要從他膝上跳下去。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一顆能夠混淆牡丹種子的雨花石。」李姬陽在奉珠耳邊輕輕道。
話落還咬嚙著奉珠的耳珠,往她耳朵里面吹氣,溫熱的氣息拂著她敏感的女敕肉,讓她的身子有些熱。
「我早就扔了。我留著做什麼,時時刻刻提醒著我,你曾經耍弄過我嗎。給我一顆雨花石,我一輩子也種不出牡丹花來。你是要告訴我覆水難收是嗎,我知道的。那個時候,你是真的被我傷透了心吧,所以才會想出那樣的主意整我。」奉珠本是理直氣壯的,可又想到也是自己活該,不懂事的自己不也曾經整過人家嗎,人家報復回來也是理所應當。
「如果,我告訴你,那不是我的主意,你相信我嗎?」李姬陽親吻著奉珠的發頂,道。
「是你的小僮親手給我的。」奉珠哼道。
「我把他從揚州調回來了,你可以親自審問他,還有馬車的事情。揚州最後那一夜,雖是‘強暴’自己的妻子未遂,但我可不打算就那麼簡單的放過你。你卻自己跑了。外頭還有人給你備了馬車,不過,那不是我的命令。」他緊緊的摟著奉珠柔軟的嬌軀,輕聲道。
奉珠看著他的眼楮,見他笑著,便笑哼了一聲道︰「我也想著你不是那樣的人。不然,你也不會追上我了。」奉珠低頭,在自己裙子的彩絛上解下一個金質鏤空圓香球,打開鈕扣,掀起半圓球,便見香料堆中有一顆黑如曜石的石子,色澤如玉一般。
「我想著,總要親口問問你的,就把這顆小石子留了下來,可有你求娶我的過程在前,我覺得你可是喜愛我至深呢。」奉珠洋洋得意的看著李姬陽。
李姬陽瞧著奉珠笑了,不承認更不否認,算是默認。
「是不是啊。」奉珠揉揉他的臉,讓他親口回答。
「你說是就是。」他又剝了一顆荔枝喂給奉珠,讓奉珠把果核吐在他的手心里,和原來那一顆湊成一對。
剛才那是無意的動作,這一回奉珠卻略有停頓,瞅著他道︰「我真吐了?」
他笑著點點頭。
其實,他早看著那大敞四開的門不順眼了。
兩顆果核足夠把門關上了。
隨著 當一聲,隔壁房間用膳的管家們皆是心照不宣的嘿然一笑。
有主母身邊的美婢們伺候著,珍慶最開心,調笑調笑這個,調笑調笑那個,忙的不可開交。
寶慶和錦畫獨佔了一個小幾,寶慶盤腿坐在小塌上,錦畫站在地上,正要把倒上酒水的酒盅推給他,寶慶咽了咽口水,大著膽子覆上錦畫的手,道︰「錦畫,你看,咱們什麼時候成親合適?」
錦畫臉頰微紅,把手抽了回去,微微嗔道︰「你竟是問我,卻讓我怎麼回答。」
寶慶嘿嘿傻笑,緊張的兩手搓來搓去,哪里還有身為大管家的一絲精明。
「那、那我明兒就請示主子去了,八月十五是個好日子,你覺得怎麼樣,我、我都準備好了。主子給了咱們一個小院子,就在王府後頭。」
「我不住在外頭,就住在王府里,王妃離不開我。」錦畫道。
「知道、知道,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外頭那院子就是主子和主母給的恩賜,平常里咱們都住在王府里,主子還特意撥了一個單獨的小院給咱們。」寶慶細細看著錦畫,等她的回答。
「只是你有單獨的小院,還是你們幾個管家都有?」錦畫問道。
「都有。你放心,雖說我是大管家,可也就是因著我跟著主子的時間長罷了,像珍慶,算數了得,我比不過,像珠慶,膽大心細,常在海上走,主子多有倚仗他,我亦是比不過的,還有銀慶,那最是一個穩重的,揚州船行有他坐鎮,總是沒有錯的,還有安慶,醫術好,武功好,跟著主子的時間並不比我短多少,那才是主子真正的左膀右臂,我就是勤快些罷了。錦畫,你嫁給我委屈了。」寶慶低著頭,盯著涼蕈輕聲道。
「我就看中你這份自知,是個明白人。」錦畫雙手緊握在一起,同樣輕聲道。
珍慶、珠慶、銀慶耳朵尖尖的听著他們說話,听著寶慶這樣謙虛的話,他們一哄而笑。
「寶慶,你這田舍奴、市井兒!」珍慶笑罵。
「過頭了啊,寶大管家。」珠慶哼笑道。
「寶慶,你也太會夸人了啊,不實之處頗多。」銀慶搖搖頭,繼續在一堆美婢環繞之中吃飯,頗為怡然自得。
「嫂子,你別听他的,要讓他自己說說,我們都是能干的,就他是個無能的,主子可是一個賞罰分明的人,他要真沒有能耐,主子能走哪兒帶到哪兒嗎,哪里像我們啊,只有逢年過節的才能見到主子,唉,苦啊。」珍慶故作憂郁道,引得那些小丫頭們都對他問東問西的,或是安慰他。
「是這話,要不信啊,咱們就等著。等咱們都成親的時候,咱們比比主子賞賜的宅院,肯定是寶慶家比咱們的大一點。主子心里有數著呢,誰功勞大,誰的賞賜就多。」珠慶一邊吞咽著飯粒,一邊道。
飯粒子噴的到處都是。
綠琴陪著笑了笑,見著錦畫有了好歸宿,她誠心為她祝福,只是祝福之後,眾人的歡笑聲里,她自己心里卻越見荒涼,慢慢的走了出去。
「綠琴姐,你去哪兒啊。」彩棋正打量評估著剩下的三個管家呢,想著,自己也是從小跟著王妃的,這剩下的三個管家里頭總該有她一個歸宿的。
可綠琴姐還沒著落呢,她總得排在綠琴後頭,這會兒見綠琴並不熱衷的樣子,她也略略歇了心思。
成不成的,並不是她說了算,還要看緣分的,她也不想強求。還是像錦畫姐一樣,緣分到了就什麼都有了,這心一冷啊,就由著那些小丫頭們圍著那三人轉吧,是你的總會是你的,別人想搶也搶不走。
自己巴巴的貼著人家不放,反而惹人家厭煩,倒還不如順其自然。
想通了此節,彩棋頓覺一身輕松,原來被錦畫刺激著,生怕找不到好歸宿,更怕王妃不疼她,把好的都留給綠琴先挑,她巴巴的打听那些未婚的管家們反而落了下乘,被別人看不起。
珠慶見那吱吱喳喳在他耳邊說個不停的彩棋忽然冷了,走出去了,他一愣,和珍慶、珠慶對視一眼,低下頭認真吃飯,也不理會那些小丫頭們了。
書房之中,正堂四周的青色帳幔都放了下來,里頭,正是春光無限。
「你若是弄髒了我的裙子,我跟你沒完。」奉珠顫著嗓音嬌喘道。
她正趴在紫檀木的桌子上,咬著唇,涂了蔻丹的縴美指甲似是忍痛又似是忍著歡愉,在潔白的宣紙上劃下一道道的痕跡,就像劃在他的背脊上,那是在歡愉高峰上看到的景象,隨筆勾畫下的美好刻痕。
他在她身後低低的壞笑,緊緊的摟著她的腰月復不放。
「我再也不來書房看你了。」奉珠咬牙切齒道。她真擔心一會兒有人闖進來,那她這臉就丟大發了。
「不,以後常來。」他咬嚙著奉珠的耳珠,用自己寬闊的身軀包裹住她柔軟而豐腴的身子。
「再也不來了!」奉珠猛然在宣紙上劃下一道深痕,忍著嗚咽,狠狠道。這厚重的紫檀木大桌往前移動了少許,搓著地上鋪的氈毯都鼓起了一道褶子。
「痛。」奉珠覺得自己的手臂一定被搓破了。
剛才那一記是他太過粗魯了,只是,他總抗拒不了她的誘惑。
他擁著奉珠的後背,抱起她,讓她遠離那張桌子,暗怪自己失策,有了這一遭,下午還讓他如何在這張桌子上處理事情,只要想想在此處發生的香艷,便要想入非非,被旖旎纏繞了。
「一會兒就好,我盡快。」他枕著奉珠的肩膀,輕聲道。
奉珠掐著捏在她胯骨上的大掌,羞惱道︰「你倒是說話算話啊,快一些。」
「明日此時我在這里等你可好?」他叼著奉珠的耳珠,誘著她道。
「不來了,不來了。」奉珠捂著臉,跨在他大腿上,垂在空中的腳由著她踢蹬也沾不得地,搖搖晃晃的,讓她覺得仿佛置身在溫泉之中游曳。
「過來吧,我等著你,明日這間書房里沒有他們,只有我們倆,可好?」他沒完沒了的纏著奉珠,歡愉無窮無盡仿佛永遠都到不了盡頭。
「說不來就不來了。」奉珠咬著唇,抵抗著他給予的歡愉誘惑。仰著脖子枕在他的胸膛,妖嬈瞪著他道。
她是想狠狠的瞪著這個登徒子的,只是,此情此景,身體相連著,歡愉繼續著,只會將她融化成一灘春水,那目光嬌柔又嫵媚,如何也和惡狠狠沾不上邊的。
他低頭含住奉珠的下唇,輕輕的咬起,扯開,又放過,奉珠的雙手正被他一只大掌緊握著動彈不得,雙腿更是被扯開固定合不攏,身子被整個抱住,任何反抗都是徒勞。
她在他面前,真是弱小的毫無掙扎的余地。
身高堪堪只到人家的肩膀,重量,估模著有他的一半多一些,真是打也打不過,罵又無處下口,嘴巴被封住,可憐兮兮的一只白兔子送到大灰狼跟前,大灰狼豈有不吃之理?
煎炒烹炸煮,今日才是小煎一回,明日翻炒翻炒,再到後日抹上蜂蜜細細烹飪,至于如何炸和煮,且讓他好好費思量一回。
「好了吧。」察覺他身體的繳械灌注,奉珠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再讓我抱一會兒。」他細細親吻著奉珠的臉頰安撫她。
「腰酸,腿也酸,都怪你。」奉珠嬌嬌抱怨道。
事情到底是怎麼發展成這樣的?明明她只是來送飯而已。
奉珠郁悶的鼓著腮幫子。
「我給揉揉。」隔著白紗裙撫弄著奉珠的腰肢和大腿,慢慢給她疏松筋骨。
奉珠舒服的嘆息一聲,總算是知道,這酸也是因著他,舒暢還是因著他。
「稍稍用一點力氣,對就是那里。」奉珠閉著眼,仰躺在他懷里指揮著道。
他輕笑出聲,禁不住又含住她的整只小耳朵,道︰「王妃娘娘,奴伺候的可好?有賞賜沒有?」
「沒有,你一個罪魁禍首要什麼賞賜。哎哎,就是那里,火辣辣的疼。」
李姬陽看了看自己松開的腰帶,上頭的金質獅子扣正抵著奉珠的後腰,想著剛才相擁的情境,有些激猛,他略有些惱意,是他疏忽了。
「走,月兌了裙子我看看。」他橫抱起奉珠,撥開垂下的紗帳,往正堂後頭的臥房里去。
里頭有一張竹塌,那是他準備午休的時候用的。
「看什麼,你這壞蛋,我要回去了。」奉珠嚇得抓著椅子不放,她只以為他還沒要夠呢。
也不看看這都什麼時候了,若是再拖沓下去,天都要黑了。
「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看看可有傷著你,放手,像什麼樣子。」他輕斥道。
「還不怪你!」奉珠松了手,遂即攬上他的脖頸,任由他抱著往後房去。
外頭,珍慶花花腸子里正想著書房內香艷的場景,笑的要多就有多。
寶慶拍了他腦門一巴掌。
他輕咳一聲這才立身站好。
珠慶一張女圭女圭臉黑了黑,恨得撓牆道︰「禍水啊禍水。」
「來、來,喝茶,慢慢等。」銀慶早早在外頭石桌子上坐定,正在煮茶。
綠琴、錦畫早已經被這對不大管場合的夫妻練就了一張厚臉皮,施施然往書房門口一站,那就是閑雜人等免進了。
寶慶在回廊上敲了敲他親弟弟的腦門,道︰「小子,好好跪著,等主母出來的時候,趁著她心情好,多磕幾個頭,你這罪差不多也就沒了。」
金慶動了動已經跪麻了的膝蓋,苦巴巴一張稚女敕的臉蛋道︰「哥哥,主母什麼時候能出來啊。」
寶慶往那關合起來的門扉望了一眼,笑眯眯道︰「估模著晚膳前就該出來了。」
「還要那麼久啊。」金慶哭喪著臉道。
「久?你若是在內院伺候著就會知道,這還不算久的。這也就是輪到月末,主子想清閑也清閑不了,若是在月初上,你瞅著,主子能在內院磨蹭一整天。」
「為什麼啊。主子不出海了啊。」金慶抓抓腦袋道。
「溫柔鄉是英雄冢,听說過沒?」寶慶坐在回廊上,準備好好點撥點撥這個沒有眼色的弟弟。
「听戲听過。」金慶點頭道。
「這就是了。金慶,你記住,在家里頭,主子不是主子,主母才是主子,听明白了嗎?」
金慶搖搖頭,道︰「主子就是主子,主子要干什麼就干什麼,哪怕主子要咱們死咱們也絕不猶豫,哥哥,這是你教我的。為何現在主母變成主子了?可是主子才是主子啊。我就說我在揚州的時候沒有做錯,我維護主子有什麼錯。」
寶慶很敲了這個榆木弟弟一記,道︰「主子就是主子這沒錯,可是現在主子心中主母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主母才是主子。」
寶慶被這個弟弟繞暈了,又敲了他腦袋一記,道︰「總而言之,現在你的主子是主母了。你年紀小,出入內院方便的很,以後往來傳遞消息就靠你了,你不把主母當主子行嗎?這回總該明白了吧。」
眼見著哥哥的巴掌又要落下來了,金慶腦袋一縮,忙求饒道︰「明白了,明白了。那我以後只听主母的話?」
寶慶捂臉,無奈的點點頭,道︰「這也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