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雙刀會總部的後院,是顧家歷代的祖墳之地。顧辛桐雖然是韋查理公爵之後,但一直沒認祖歸宗,所以還是按原來被賜于顧姓,葬在顧家的祖墳風水地。
天氣有些清涼,墳地的上空飄揚著濃重的冥紙味道,成灰的黑色紙屑在風中翩翩起舞,象憂傷的墨蝶。
身穿素衣的榮楚曼跪在顧辛桐的墳前,用顫抖的手指撫著墓碑上的名字,潸然淚下︰對不起,艾米克斯,我來晚了!原諒我這二年多的時間沒來看你,但從今以後我會經常過來陪你的。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把你留給我的回憶都狠心地抹掉?我做錯什麼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聲音悲愴而淒涼,胸口的痛壓抑而尖銳,自從知道他的存在之後,這痛就沒停止過。
由于高燒不退,加上睡眠不好,榮楚曼終于病倒臥床。
父親和大哥在床邊著急關切,可她很固執地閉上眼楮不看他們,也不跟他們說話,內心一片無法形容的悲戚,她無法原諒他們對自己所做的事情,也無法原諒自己忘了愛人的行徑(盡管不是她主觀意識)。
她把冬隱從中國分部叫了回來,詳細地問以往有關他的一切,還有誰比貼身保鏢了解他更多?!周圍的人似乎都有一種默契似的,誰都不敢在她和他之間的感情著墨太多,即使是這樣,她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悲憤和痛苦。
顧林泓匆忙結束了台灣的事情趕回泰國,看到心愛的女兒枯槁似的面容躺在床上。那個心痛啊,恨不得自己替她把一切苦痛都背上!
「都病幾天了怎麼還不見好啊?」
「醫生說了,中藥的藥性慢,加上這次病得比較嚴重。」榮顥君輕聲回答,眼楮還停在床上昏睡的女兒臉上,從墳地拜祭顧辛桐回來後她就一直昏昏沉沉斷斷續續地睡。
「這個傻孩子,為何總想不明白,人的腳步總是往前走的,哪能停在原地望著後面不走的?」
「給她時間吧!畢竟沒有過去的記憶對她來說也是一種殘忍。」
「殘忍總比絕望好吧!」顧林泓疲憊地坐在床邊,輕柔小心地握住女兒還微燙的手。她可不想失去女兒,就算讓女兒恨她也好,她也會選擇清除她記憶的。殘忍可以磨煉人的意志,但絕望卻什麼都沒有。當初也不知道她怎麼支撐那段殺手生涯的?沒有堅強的意志和忍韌的性格,怎麼活過來的?僅僅為了辛桐這份愛情,她居然生死相隨。
還好,這二年在大家愛的氛圍中重生,她重塑的性格開朗、熱愛生活、喜歡助人,偶爾也象任性的孩子,但總的來說已沒有她以前悲觀消極的陰暗面了。畢竟以拉菲亞活著時,她過得太孤獨太麻木了,做事也偏執毫無情感。除了跟辛桐的那份愛情,似乎跟誰都沒感情,即使有也是淡如水(這是母親對女兒的了解)。
也許是母女之間比較好溝通,顧林泓回來後一直陪伴在女兒身邊,無微不至悉心親自照顧,終還是軟化了女兒對他們的怨恨。
顧辛楠沉默地接受她對自己的改變,盡管她沒再責問他,但也沒正眼再看過他一眼。二年前的挫敗感覺再一次重臨,唯有嘲笑︰他始終徘徊在她的周圍,她從前不屬于自己,現在也不屬于,看來以後也一樣。
胸口早已缺失,空得令人崩潰,卻又用強大的自律支撐著自己。她的病好了之後,他就再也沒去過她的房間。
他,已有些難以承受面對她悲傷的眼神,那種無聲的怨恨和控訴如針尖般刺著心。
每晚在窗外看到她母親陪她入睡後才悄然離開……
楠苑,她再也沒來過。他們二年來日夜廝守的臥室再也見不到她的身影,寬大的床少了她在上面,他也沒有想躺上去的,少了她,他寧願坐在窗台望著外面的月色過一夜,有好幾次他在疲倦的半夢半醒間恍若看到榮楚曼回來,立在他面前,嬌羞地說︰「哥……喜歡楚曼嗎?愛楚曼嗎?」。
「哥……喜歡楚曼嗎?愛楚曼嗎?」。聲聲糯軟嬌柔不已,落在心里,落在夢里。
「喜歡啊,愛楚曼啊。」忽而驚醒,眼角竟有濕濕的涼意,扭頭望去,屋角的書桌上還留有她寫字的貼子,還有臨摹了一半的圖畫,甚至她大半抽屜的黃金首飾都還靜靜臥在首飾盒,象在埋怨主人很久沒炫耀它們的顏色了。
他知道她終會有決定的,盡管已猜到是什麼了。果然不久,榮楚曼跟父母提出要跟顧辛楠解除婚約,他答應了!但當晚,他喝了個酩酊大醉。
第二天他就去英國繼承韋查理公爵家的產業了。
病好了之後,榮楚曼經常去顧辛桐的墳地,對著里面的人說一些悄悄話;偶爾也會去桐苑,感受一下愛人原來生前的生活環境。
後來她去了一趟日本,找到二哥顧辛柏,要求他給自己恢復記憶,但老二很遺憾地告訴她︰記憶清除了就真的沒辦法再恢復了。
「我只是想知道原來和艾米克斯一起生活的情景。」
「楚曼妹妹啊!你就別再折騰周圍愛你的人了,就讓老四走的安心些吧!你現在開心幸福的過日子就是對老四最好的懷念方式。愛你的人誰不希望你過得好?過去是怎樣的,只要你記住他全身心地愛著你,你曾經擁有過老四全部的愛,這就夠了。」
「可是你剝奪了我擁有他最珍貴的記憶。」榮楚曼生氣地捶打顧辛柏。顧辛柏也不躲閃,暗嘆口氣︰奪走你記憶總比奪走你生命強吧,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