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甚勤是徒步朝前面走的,剩下五公里的路,非常的艱難,他手里拿著手電,慢慢的朝前走去。
路況非常的不好,道路上都是泥濘,倒塌的樹枝和一些臨時的房屋,還有海里涌上來的一些海洋動植物,每一步都非常的滑,他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因為一不小心就會摔跤。
五公里的路,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到,可是,他必須向前,因為路路就在前方,他不能拋下她不管,他一定要去找她,要去救他。
一步,又一步,幸好有手電照路,這樣可以讓他看清路面上的障礙物,倒也多少讓他可以稍微加快一點點進程。
海風沒命的吹,他一步一步的堅定著自己的步伐,從未走過這樣的路,可是,今天他一定要走過去,要走到路路的身邊去。
厲甚勤從小被爺爺呵護著,幾乎沒有吃過任何的苦,出門就是汽車,上學也都是有專車接送的,在國外讀書,也都給他配了車的。
所以,在他的人生中,對于苦難是陌生的,雖然他的身體很好很結實,但那是在健身房練出來的,生活中的艱辛,他的確沒有經歷過。
所以,上一次和路路去西藏,從小在溫室里長大的他,才會高原反應那麼厲害,以至于他心里留下永遠的遺憾。
其實自從認識路路後,他在一步一步的改變自己,尤其是西藏度蜜月夭折後,他發現了自己和路路的差距,心里曾經有一段時間都想要退去。
不過,他們倆總算堅持了過來,不管是外界的誘惑也好阻攔也好,因為一個承諾,他們說好要走一輩子,說好不輕言離去。
所以,為了能配得上路路,為了這一輩子能和她好好的走下去,這一個多月,他一直在努力的朝路路靠近,在想方設法的讓自己跟上她的步伐。
她不喜歡高低,他就依著她的低調,她喜歡戶運動,他現在每天早晨起床來陪她一起在花園里跑步做運動,然後星期六還陪她去爬山。
她喜歡進廚房煮東西吃,說美食其實也是一門藝術,他就把自己曾經的‘君子遠庖廚’那一套丟開,心甘情願的走進廚房,和她一起動手做美食這門藝術。
這一個多月,他認為是自己這二十幾年來過得最充實的日子,甚至覺得生活充滿了意義,甚至感慨,能娶到路路,是他這輩子的福氣。
所以,現在,路路不見了,他就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恐慌,他擔心他害怕,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沒有路路了,他要怎麼過明天。
于是,這條他從未走過的艱難的路,只有他一個人,他卻走得異常的堅定,他一定要走到前面,他堅信,路路就在前面等著他。
路路不知道爬了多久,因為她沒有時間,她只知道身下的水越來越淺,越來越少,慢慢的沒有了水,只是泥濘和障礙物。
夜太黑,她看不見那些障礙物,不過她的手能模到,她幾乎全靠一雙手在前行,不停的前行,她知道不能停下來,因為停下來她肯定就會睡過去的。
她不能睡過去,因為睡過去肯定就醒不過來了,那麼,邵建波,還在水里的邵建波,恐怕就真的沒有救了。
所以,她堅定著這個信念,慢慢的朝前爬去,一直爬一直爬,翻過那些障礙物,繼續一直爬……
終于,她看見了前面出現了一束亮光,她眨巴了一下眼楮,又抬起手揉了一下眼楮,再看,的確是一束亮光,那是一束手電筒的光芒。
有人朝這邊走來,她的大腦即刻反應過來,然後激動到幾乎要哭出聲來,張開嘴巴,用盡全部的力量,大喊著︰「喂,有人嗎?救人啊,是來救人的嗎?喂……」
她一遍一遍的喊著,聲音嘶啞,雖然她用盡了全部的力量,可是發出的聲音依然不大,她不停的向前爬去,一邊爬一邊喊著︰「喂,有人嗎……」
厲甚勤剛轉過彎,就隱隱約約的听見了前面有呼救的聲音,他心里一緊,那聲音很小很模糊,他听得不是很清楚,不過可以肯定前面有人在呼救。
「有人,有!」他大聲的應了一聲,然後加快了腳步,只是路面的確很滑,即使加快,也不是三五步就能到得了的。
他手里緊緊的拿著手電,翻過一根橫擔著的樹干,然後路面稍微好走一些了,他加快了腳步,那聲音越來越大了,他仔細的听著,聲音沙啞,卻有些像路路的聲音。
他心里即刻激動了起來,然後緊張的喊了一聲︰「路路,是路路嗎?」。
原本在爬行是路路一下子懵了,她晃了晃頭,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故障了,她怎麼會听見了厲甚勤的聲音呢?
「路路,是不是你?」厲甚勤見沒有回應,即刻又追問了一句。
路路這回終于听清楚了,的確是厲甚勤,真的是厲甚勤,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清醒過來了,而且還來找她了。
「甚勤,是我,是我,」路路的聲音哽咽著,激動到幾乎吐不出字來︰「甚勤,我是路路……是如煙……」
「路路……路路……如煙……」厲甚勤終于听清楚了,他迅速的朝前跑,偏這地面很滑,他沒有跑出多遠就又摔倒了。
摔倒了爬起來繼續朝前跑,可是幾步後又摔倒,還把手電給摔倒很遠的地方,他氣得要死,撿起手電,干脆不起來了,就這樣直接朝前面爬起。
終于,他看見了他的路路,她在地上爬行,整個臉和死人一樣的死灰白,那雙手因為在水里泡過的原因,手背浮腫著,可是,手心卻已經是鮮血淋灕了。
「路路……路路……」厲甚勤迅速的來到她的身邊,伸手想要扶她起來,卻發現路路根本就站不穩。
路路仰頭望著他,用盡最後全部的力氣說了一句話︰「甚勤……快……打救援電話……救建波……」
路路說完這句話,整個人即刻昏迷了過去,厲甚勤把她抱起來,抱在自己的懷里,拼命的喊她︰「路路,路路……」
可是,不管他怎麼喊,路路都一直昏迷著,他坐在地上,讓她躺在自己的懷里,然後掏出父親給自己的手機,迅速的打了救援電話,又給厲家和易雲浩分別打了電話,讓他們到能停車的地方來接他,同時帶著醫療隊來。
打完電話,他才看清路路全身都濕透了,他把她身上的衣服月兌下來,然後把自己里面稍微有些干的衣服月兌下來給她穿上,自己穿一個濕濕的外套,把路路弄到自己的背上,背著她,一步一步的朝自己停車的地方走去。
厲甚勤沒有走多遠救援隊伍就到了,當然,只能說沒有走多遠,大約一公里的樣子,不過他卻走了很久,差不多一個小時,因為背著路路,地面又滑,而他的手電在他背著路路走路第一次滑倒時居然摔壞了。
救援隊伍拿來了擔架,此時東方已經露出了晨曦,厲甚勤把路路放到擔架上,這時,在醫務人員的應急燈照明下,他才發現路路的腿上很多血,而且褲子上也全部都是血。
「海里面還有人,趕緊去救,一定要救,」他的聲音哽咽著,路路最後那句救建波,他就知道,昨晚,肯定是邵建波陪在路路的身邊在。
此時此刻,不是吃醋的時候,他幾乎可以想到,路路能爬到這個地方來,肯定有邵建波的功勞,所以,邵建波一定要救回來。
因為路面不通車,厲甚勤和救護人員抬著路路艱難的朝能停車的地方走去,還好天逐漸的亮了,能看見路了,這多少可以走得快一些。
厲家人和易雲浩還有王霹靂包括雲浩工作室和人員工作室的人員全部都等在這里,當看見抬著路路過來時,好多人都哭了出來。
「如煙。」厲海峰都趕來了,看著擔架上的昏迷不醒的如煙,心里一陣緊似一陣。
「讓一讓,」醫務人員趕來了,從救援人員手里接過擔架,然後救護車上的擔架放下來,路路被移到救護車上去了。
「醫生,她沒什麼大事吧?」易雲浩追到了救護車的旁邊,看著正在給路路進行搶救的醫生問。
「小腿骨折,外加流產,在海水里泡得太久,我們會盡力。」醫生的話簡短而又精煉,說完就即刻開始搶救的手術工作。
流產?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然後又望向厲甚勤,而厲甚勤卻整個臉色蒼白著,心底原本一絲絲的希望都在瞬間熄滅了一般。
路路這幾天總是說頭暈,然後有些反胃的現象,他有懷疑過,可路路沒有說,他想等把這婚禮舉行了,然後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
只是,沒有想到,一切都來不及了,這個孩子,居然就這麼去了。
所有的人都沉默,誰都沒有說一個字,厲海峰就是心再痛,可是,此時此刻,除了希望路路能趕緊醒過來,再也沒有別的希望了。
「趕緊開車回醫院,易小姐因為流產不停的流血,要即刻回醫院做清宮手術。」醫生給路路掛上點滴插上氧氣管,然後迅速的吩咐司機開車,護士跟著上車,車門即刻要關閉。
厲甚勤即刻朝自己的車走去,還好他走路時學了一次工地上民工的辦法,把車鑰匙掛在上的皮帶扣上,而這樣,車鑰匙也就沒有因為他摔跤而摔掉了。
路路現在去醫院做手術,他必須跟著去,孩子沒有了沒關系,他必須守在她的身邊,他要告訴她,他一直在等她。
只是,救護車還沒有剛啟動,救援隊伍就來了電話,讓他們再等十分鐘,說還找到一個人,這個更加嚴重,等不到下一般救護車了。
救護車被迫停了下來,厲甚勤原本要啟動的車也停了下來,當然原本要上車跟著去醫院的大家也都停了下來。
听說還找到一個人,厲甚勤即刻就知道了是邵建波,他翻過阻攔的障礙物,然後朝前面走去,他要去接邵建波回來。
沒有幾分鐘,救援人員就抬著擔架過來了,擔架上躺著一個穿著襯衫的男人,那襯衫看不出顏色,不過那張死灰白的臉,卻讓人一眼認出了是邵建波。
「建波!」杜心凌尖叫一聲,一下子撲了上去,卻被厲甚勤狠狠的一下子推開了,他從救援人員的擔架上接過邵建波,背著他,一步一步的朝救護車走去。
雖然只有不到十米的距離,可他覺得很遙遠,他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壓得他快要踹不過起來。
醫護人員即刻接過他背上的邵建波,然後搶救醫生即刻過來,用手探了邵建波的呼吸,再用听筒,听了他的心跳,然後迅速的插上心電儀和腦電波,儀器上都是平平的一條線。
醫生接著用電極擊了幾下,可是,邵建波始終沒有再醒過來。
醫生一邊把白布拉過來蓋住邵建波的臉,一邊用沉痛的聲音宣布︰「邵建波先生已經去世了,我們已經盡力了。」
「建波……建波……」杜心凌瘋了似的的跑上去,一下子撲在邵建波的尸體上,嚎啕大哭起來。
所有的人都默默的低下頭去,不管是以前恨邵建波的還是不恨他的,此時此刻,知道他死了,其實大家心里也都還是很難過的。
「心凌……心凌……」杜悅心走上前來,想要把自己女兒的手拉開,卻發現怎麼都拉不開。
厲甚勤幾乎是泥塑木雕的站在那里,以至于救護車開走了他都不知道,他就那麼死死的盯著邵建波的尸體,卻覺得心里有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不管杜心凌怎麼的用力撲在邵建波的身上,最終還是被強行拉開,邵建波的尸體還是被抬上了殯儀館的車。
「邵建波先生的尸體是在一個大坑旁邊的一顆樹干旁邊發現的,當時我們以為他還有救,因為他的雙手用力的朝上舉起,好像在舉著一個什麼東西在用力的支撐一樣,而他的嘴張著,好像在喊著什麼的樣子。
厲甚勤望著天空,被海嘯洗滌過的天空很藍很干淨,可是他卻覺得今天的大氣壓特別的重,讓他有種缺氧的感覺,這感覺和西藏的高原反應是一樣的。
杜心凌瘋了很大一陣後,終于瘋狂的朝正要開車的厲甚勤撲來,一邊撲來一邊怒吼著︰「厲甚勤,你說,邵建波昨晚是不是和如煙在一起?邵建波是不是因為易如煙死去的?」
厲甚勤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直接啟動車朝前面開去,他想好了,杜心凌如果要跑到他的車前面來,他就撞死她,他不怕犯法。
杜心凌到底還是害怕,沒有跑到厲甚勤車的前面去,看見他猛的一下子飛了出去一般,倒是嚇得躲開了。
「爸,你看看,」杜心凌用手指著殯儀館的車,然後痛苦到憤怒的吼著︰「爸,是易如煙,是她那個女人害死了建波。」
「啪!」一個力道之大的耳光甩在杜心凌的臉上,而打杜心凌的人卻是一向溫文爾雅的易雲浩,他冷冷的盯著她︰「杜心凌,說話要負責,現在路路還在身死邊緣掙扎,你如果再胡說八道,我想你肯定是活的不耐煩了。」
「你威脅我?」杜心凌用仇視的眼神望著易雲浩,一副憤怒到極點的樣子。
「我就威脅你,怎麼了?」易雲浩平時不動怒,其實真正動怒,並不比易水寒好說話。
「心凌,上車。」厲永勝走過來,一把拉開自己的女兒,然後看了易雲浩一眼,輕聲的道歉︰「對不起,邵建波的死,對心凌的打擊很大,請原諒她的不懂事。」
易雲浩冷冷的看了厲永勝一眼,轉身,朝自己的車走過去,王霹靂卻走了過來,冷冷的看著車里的杜心凌,輕聲的說了句︰「昨晚,如煙和邵建波為什麼會在東部海岸呢?這個問題值得深思,我覺得有必要追查下去。」
說完,王霹靂轉身朝易雲浩的車走過去,作為律師的她,敏感的覺得如煙和邵建波冒著生命危險來東部海岸絕對不會很簡單,既然厲甚勤好好的在厲家,那如煙來這里做什麼?
厲海峰原本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听王霹靂如此一說,倒是覺得有幾分道理,然後冷冷的對自己的兒子說︰「永勝,我們去如煙的醫院,她醒了,自然就會說她怎麼會和邵建波去東部海岸的,車上的人,一個都不許下。」
「是。」厲永勝應了一聲,坐在後排杜悅心的身邊,然後對自己的司機交代一聲︰「去搶救如煙的醫院。」
司機點點頭,迅速的啟動車,因為搶救如煙的醫院離這里其實也不是很遙遠,也就二十分鐘的車程而已。
厲海峰帶著厲永勝及杜悅心母女到的時候,易雲浩和王霹靂剛好也趕到了,而厲甚勤更是早就焦急的等在搶救室門口了。
搶救室的燈一直亮著紅燈,易雲浩在走廊的盡頭打電話,看他那神情凝重的樣子,其實不用猜都知道,估計是濱海易家打過來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大家都耐心的等著,也許是在醫院的原因,也許是因為醫生一直都進進進出出的原因,所以杜心凌也沒有再大呼小叫了。
其實杜心凌這會兒更想去殯儀館看她心愛的邵建波,可是厲海峰發了話,她不敢私自溜走,心里又對手術室里的如煙憎恨了幾分。
終于,手術室的門拉開了,一個戴著口罩的醫生走了出來,看著等在這里的人問︰「你們誰是b型的rh陰性血?現在病人急需輸血,血庫里沒有這樣的血。」
「我是。」易雲浩即刻跑了過來,易家的血是家族血,外邊的血是不能用的,這個他一直都知道。
「那進來吧。」醫生趕緊讓易雲浩進了手術室。
「輸血?」厲甚勤用手握住自己的胸口,原本就揪得很緊的心愈發的掉了起來,臉色因為緊張也愈發的蒼白著。
還好,易雲浩的血適合,他抽了整整600cc給如煙,易雲浩走出來的時候,護士即刻讓他到休息室去躺一下,同時還遞給了他一只敲開的葡萄糖針劑。
王霹靂用手揉著他的頭發,輕輕的問了句︰「你暈不暈?」
「一點點。」易雲浩抬眼望著頭,伸手握著她的手,略微有些疲憊的說︰「只要路路能醒過來,能好好的活下來,這點血算什麼,邵建波連生命都付出了。」
「我也覺得,邵建波肯定是救路路死去的。」王霹靂接過他的話,然後嘆息了一聲,幽幽的說︰「我以前很恨邵建波的,恨不得拿把刀捅了他才覺得能幫路路報仇,可是,今天,我覺得,邵建波,也沒有那麼壞了。」
「邵建波原本的本質就不壞,」易雲浩輕嘆一聲,微微的閉上眼楮,「霹靂,我眯一下,如煙醒了叫我。」
「嗯,你睡一下吧,我在這里守著你。」王霹靂把枕頭幫他放平,然後坐在床邊看著他。
48歲的易雲浩其實看上去並不老,不知道他年齡的人肯定以為他不到40歲,這是因為他保養得好同事也喜歡戶外運動的緣故。
當然,易雲浩的年輕和他哥哥易水寒的年輕是絕然不同的,易水寒的身體也好,不過他的臉卻過于的蒼白了一點,雖然顯得比易雲浩還要年輕,可是,王霹靂知道,易水寒的年輕那代價太沉重,因為他的皮膚太過脆弱,仔細看幾乎像嬰兒般的透明。
大家等在手術室門外,一等就是四個多小時,終于,手術室的門推開了,護士把路路推了出來,她鼻子上依然還插著氧氣管,手背上插著針管。
「手術很成功,骨折的小腿打了石膏,流產已經清宮,」醫生望著圍在這里的人,然後微笑著宣布︰「她已經月兌離了危險。」
「醫生,她大約什麼時候可以醒過來?」厲甚勤一邊跟著活動床朝病房走一邊緊張的問。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兩個小時後吧。」醫生微笑了一下,然後又輕聲的說︰「其實她的意志很想醒過來,剛才做清官術時,她好像就要醒了,我們為了手術進行順利,又給她打了全身麻醉的藥。」
「謝謝!」厲甚勤朝醫生點點頭,心里充滿了感激之情。
月兌離了危險了,兩個小時之後能夠醒過來,不管怎麼說,路路的生命是保住了,這比什麼都重要。
把路路送到病房里安頓好,厲甚勤回過身來,看見年邁的厲海峰,輕聲的說︰「爺爺,你先回去吧,等路路醒了,我打電話給告訴您。「
「沒事,我在這里的等一等,不就兩個小時嗎?剛才五個小時都等過去了,兩個小時算什麼?」厲海峰堅持不走,然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厲海峰不走,厲永勝也不走,杜悅心當然不能說走,而杜心凌,她很想走,可是,此時此刻,卻不敢說出來。
其實路路想要醒過來的毅力非常的強,所以沒有用到兩個小時,才一個小時多一點,她的眼皮就動了動,然後慢慢的微微睜著。
「路路……路路……」厲甚勤激動的喊了兩聲,然後雙手緊緊的抓緊路路那只沒有插針管的手。
「路路……路路……」大家都圍了上來,于是一個床邊都站滿了人。
「建波……建波呢……」路路的眼楮剛剛睜開,都還沒有來得及看誰一眼,她的嘴倒是比眼楮張開得還要快,開口就追問邵建波。
「建波他——還在搶救。」厲甚勤不得不編一個謊言,此時路路剛醒,他不能讓她受打擊,如果現在告訴路路邵建波的死,那無疑是太過殘忍了。
路路長長的松了口氣,然後眼楮全部的睜開了來,用一一的看著大家,目光最後定格在厲甚勤的身上,她微微的張開︰「甚勤,你的傷勢嚴重嗎?你沒事了吧?」
「傷勢?」厲甚勤微微一愣,然後抓進路路的手,趕緊問了句︰「路路,你在說什麼?我好好的,沒有受傷啊?」
「沒有受傷?」路路忘著他,然後又疑惑的問︰「你被人從水里打撈起來,難道沒有受傷嗎?建波明明說你受傷了的啊。」
「邵建波說我受傷了?」厲甚勤有些哭笑不得,然後又趕緊說︰「路路,那肯定是邵建波騙你的,我在海嘯發生的時候就率先跑了,首先回的我們的公寓,因為公寓不給上樓,我就回了厲家,以為你也回家了,見家里沒有你,我再開出去南邊找你……」厲甚勤趕緊把昨晚他的行蹤簡單敘述了一遍。
「等等,」路路迅速的打斷他的話,然後用奇怪的眼神望著他︰「厲甚勤,你說你沒有落水?你說你回了厲家?」
「是啊?怎麼了?」厲甚勤覺得如煙的話有些奇怪,然後又趕緊解釋著︰「我回厲家,完全是回去看你有沒有在家的,當發現家里沒有你時,我即刻就開車前往南邊去找你去了。」
「你回厲家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過杜心凌小姐?」如煙即刻把目光死死的盯著那躲在杜悅心身後的杜心凌。
「她一直都在家里守在電話邊給邵建波打電話,我怎麼會沒有看到她?」厲甚勤很自然的說。
「那麼,昨晚,你為什麼要說謊?」
說謊?大家都覺得奇怪,你看我我看你,然後見路路的眼神一直定格在杜心凌身上,即刻稍微讓開,讓杜心凌和路路面對面的對視著。
「我……我哪里說什麼慌?」杜心凌稍微緊張了一下,然後即可否認著。
「我打了好多的電話回來,起碼不下五個,每一次都是你接的,我一遍又一遍的問你,厲甚勤有消息沒有,你說沒有,他還在東部海岸,爺爺和爸急死了。」如煙的聲音很冷很淡卻壓制不住的憤怒,臉上近乎有些扭曲。
「杜心凌!」厲甚勤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吼了一聲,一雙眼楮幾乎要噴出血來,所有的人都用憤怒的眼神盯著她。
「你胡說……易如煙……你胡說八道……你哪里有打過電話……」杜心凌終于心慌了起來,不過她依然鴨子死了嘴殼子硬,來了個死不認賬。
「如果你覺得沒有人作證的話,邵建波可以作證,因為我打電話的時候,他就站在我的身邊在,」如煙淡淡的說,然後又補充了一句︰「就在我的車再也開不走的地方,也是只能徒步去東部海岸的地方,那時還有一個小店亮著燈,他的電話還能打,我和邵建波徒步幾百米去打了最後一個電話,那個時候已經是晚上19點的樣子了,天全部黑了,我再三問你,有厲甚勤的消息沒有,你還是告訴我,沒有,他在東部海岸沒有回來。」
「杜心凌!你死去吧。」厲海峰氣得用手杖狠狠一手杖打在杜心凌的身上,年邁的厲海峰,這一章用盡了力道,杜心凌當即被打得跌倒在地上的。
如煙沒有看倒在地上的杜心凌,她只是疲憊的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子騙我,那時候,東部海岸正是最危險的時候,就連救援人員都開始撤離了,可是,我想到厲甚勤還在里面,于是堅持要前去,邵建波他不放心我一個人去,于是也堅持要陪我去找厲甚勤,他說厲甚勤是個大男人,我一個人就算找到了也弄不動,他跟著我就好一些。」
「可是,邵建波為什麼會說我受傷了呢?」厲甚勤倒是覺得有些奇怪了,他人都不在東部海岸了,邵建波這是編得哪門子的故事。
「我知道了他為什麼要那麼說了……」如煙望著天花板,眼里咀滿了淚水,慢慢的開口,把昨晚的事情慢慢的講述了出來。
大家都默默的听著,當听到邵建波拼死往返兩次那要人命的深溝時,每個人的眼里都浸滿了淚水,王霹靂用手一遍一遍的擦拭著自己的眼淚。
「當時我真的絕望了,厲甚勤沒有了,我其實自己也感覺到肚子里的孩子在離我遠去,我想要睡過去,或者想要永久的睡過去,邵建波他給我做人工呼吸,然後一遍一遍的對我說,他看見厲甚勤了,就在打撈起來的車上,他說厲甚勤傷勢有些重,插著氧氣管子,他說……」
路路說到這里,然後又盯著那跪趴在地上的杜心凌,輕輕的說︰「杜小姐,其實,我一直很想對你說,你配不上建波,雖然昨晚你們都同樣欺騙過我,可是你的欺騙是把我和建波朝死里送,而建波他編謊言欺騙我,卻是在用最後的辦法挽救我……」rt0g。
「把這個女人給我拖下去,」厲永勝低吼了一聲,然後示意自己的手下進來把杜心凌給拉走,不要在這里丟人現眼。
「厲先生,恐怕不是拖下去那麼簡單吧?」王霹靂冷冷的看著厲永勝,然後非常公式化的開口︰「作為如煙的代理律師,我現在通知您,您的寶貝女兒杜心凌,我們一定會追究法律責任的。」
其實王霹靂很想說,邵建波不能這麼白白的死了,如煙也不能這麼白白的斷了腿失去了孩子,現在是兩條人命,不是拖下去就能解決問題的。
因為如煙現在的傷勢和情緒,所以王霹靂沒有說出邵建波死的事,當然,誰也不敢現在說出來。
易水寒和冷微希帶著克克是下午三點趕到的,其實昨晚就一直打電話給路路,卻一直關機,然後易雲浩也說路路手機關機聯系不上,所以她們也沒有貿然前來,心里想著路路的工作室在南邊,今年南邊沒有那麼嚴重。
今天早上接到了易雲浩的電話,說路路受了點輕傷住到醫院里來了,他們當時就要過來的,無奈台灣當局不允許外邊的人入台北,所以他們被攔住了。
中午之後,易水寒找了很多台灣當局有關部門,然後終于拿到了特批,這才和冷微希帶著克克過來了,而維嘉在美國,因為台灣當局已經停了航班,所以沒有辦法趕過了。
路路對父母來看望自己表示感謝,她的腿一條掉起來,雙手還綁著厚厚的紗布,可是她非常樂觀的說自己福大命大,現在已經沒事了,讓他們不要擔心。
不要擔心?不擔心才怪?
路路腿斷,肚子里的孩子流產,這麼大的事情,居然是厲永勝的私生女給搞出來的事情。
厲永勝沒有想到,他一直邀請易水寒來他的厲家做客,易水寒都總是客氣而又疏離的拒絕,這一次,他沒有邀請,也不敢邀請,易水寒倒是不請自來。
「易先生,快請坐。」厲永勝有些心慌意亂,他當然知道,易水寒此時到家里來,肯定不是來做客的。
「把杜小三給我叫出來。」克克沒有自己父親那麼好的脾氣,他見父親還不開口,直接自己先開口了。
厲永勝眉頭皺了一下,雖然知道自己的女兒這一次的確錯得離譜,可是被如煙的弟弟這樣叫,他還是覺得面子上過不去。
「這孩子,也不知道是誰慣的,這麼沒大沒小的。」厲永勝看著易克克,淡淡的開口,完全沒有把這個孩子的話放在心上,易水寒都沒有開口,這個易克克算什麼?
子人的得。「我慣的?」易水寒站在那里,聲音冰冷得如天山上飄過的雪風︰「怎麼了,厲總有意見?」
厲永勝心里一驚,萬萬沒有想到易水寒寵他這個寶貝疙瘩寵到了這個地步,然後趕緊說搖搖頭說︰「沒意見沒意見,只不過,令公子指教呼我的女兒是小三,易先生,你看看?這也太那啥」
「怎麼?難道克克弄錯了?」易水寒看著厲永勝,故意裝作不解的樣子︰「該不會是你的女兒原本是小四,被克克說成小三了?」
厲永勝一听這話,終于明白自己這回得罪人得罪大了,這個易克克這麼沒有禮貌的話,易水寒不僅不教育自己的孩子,反而還說他一通。
「易先生,你先坐下喝茶,」厲永勝趕緊轉移話題,用手指著自己厚實的真皮沙發說︰「我們有什麼事做下來一邊喝茶一邊慢慢的談,大家都是親家……」
「我沒有時間和你坐下來慢慢的談,」易水寒冷冷的拒絕,然後冷冷的盯著厲永勝說︰「這一次,兩條人命出在你女兒身上,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來這里的意思,如果不給我一個交代,我易水寒會讓你那不知道是小三還是小四的女兒死無葬身之地的。」
厲永勝用手擦拭了一下額頭,然後輕聲的問了句︰「那,易先生,你要個什麼樣的交代?」
「很簡單,不死就傷殘,想讓她就這麼安全的生活下去,你覺得可能嗎?」。易水寒冷笑了一聲,然後譏諷的問著她。
「這個,我知道了。」厲永勝不敢明確的回答易水寒的要求,只是含含糊糊的應承著。
「那就這樣,我等你的消息。」易水寒轉身就走,完全無視厲永勝的臉上,走到門口又听頓了一下。
「還有,我忘記告訴你了,如果你是想辦法要把你的女兒送到國外去躲避這一關,那麼,你就等著給你女兒在國外收尸好了,不過,是死無全尸。」
易克克朝厲永勝吐了一下舌頭,然後做了一個鬼臉,原本還想整蠱厲永勝的,因為永勝在這里裝的一本正經,只是因為易水寒在這里,他不想搶了易水寒的風頭。
厲永勝把易水寒父子送走,想到他的話有些不寒而栗,因為易水寒在國外有黑勢力他是知道的,至于黑勢力在哪里,他就不知道了,只是听人說他的黑勢力多麼的威風多麼黑暗勢力多麼的大什麼的。
平時易水寒從來不帶他的黑勢力出門,跟著他身邊的也就是一個普通的秘書或者助理什麼的。以至于讓人產生了錯覺,很多人都以為易水寒有幕後黑勢力是道听途說的,根本就沒有那麼回事。
厲永勝曾經也以為易水寒只不過是徒有虛名,也許就是錢賺得多一點,別的還能把她在呢麼樣?
可是,這一次,易水寒特地來警告他,他就覺得自己過去的感覺肯定是錯的,因為易水寒的臉色始終是不怒而威的,他的語調不高卻極冷,好似他說出來的話每一句都有可能實現在心凌的身上——
親們︰今天依然是萬字更,這文將于16號結局,也就是下周一,飛吻大家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