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林家的子女雖然都非常優秀,但卻是各有特色,各自不同。
林子峰天縱英才,幾乎可算是天生的將帥之才,甚至是很多人窮其一生都無法超越的。這不光體現在他超人的十八般武藝,精通兵法排兵布陣,還在于善于遣將用人和治軍統兵。
他治軍極嚴而愛兵如子,胸懷寬廣從不挾私報復,賞罰分明,即使對于自己的錯誤,也從不吝于承認。
他所率領的軍隊被稱為「峰軍」,每個軍人和士兵都已成為峰軍的一員而感到驕傲。在戰場上,他的敵人從不敢輕忽對待出現哪怕一小股的「峰軍」。因為,那也許就等于失敗。
林子峰的成功和令人敬佩之處,還在于忠于國家和懂得自謙。他統領過的士兵都知道在林將軍之上,第一個所要效忠的對象,是金盛朝以及他們的至高無上的君主︰聖德皇帝。
他不會持才傲物,更不會居功自傲,他知道不能功高震主,總會把每一次的勝利掌握地恰到好處,而不至于戰功卓著到引起全民的矚目。只是這個恰到好處對于有些明眼的人來說,有些太過刻意了。
即使是和林家不同戴天的政敵們,也幾乎找不到他的任何把柄來。
這樣一個過于完美毫無瑕疵的人,尤其是一個過于完美的將領,往往會令他的君主感到無力,尤其是那個君主並不昏庸,而且善于喜歡統轄和擺布臣子。
當然,偶爾也有例外,比如上一次林子峰不顧有犯上之嫌,出人意料地在來信中表達了對自己妹妹處境的擔憂和不滿,還是讓李昊天感到些許他為人兄長的可愛,對于靖遠將軍難得表露的真性情,他自然也樂得就坡下驢地成全他。
不過,李昊天的心中總還是有點小小的不舒服,不知道為了什麼。
而林子然就不同了,他和父親一樣才華橫溢,滿月復經綸,有治世之才。但是,相對于林文岳的老謀深算和內斂圓滑,他更加少年意氣,鋒芒畢露一些,遇事敢言,言必盡,而且往往言辭犀利,一語中的。
有沖動卻不妄動,很顯然,林子然這樣的外向人才,更容易控制,更加可用一些。
李昊天顯然是個知人善任的好皇帝,用人不拘一格,也懂得及時更正自己的錯誤。雖然過去因為林文岳的緣故而時常打壓林子然,可是他僅一動念之下,林子然便迅速升騰發達,成為紅的發紫的一顆政治外交新星。
林子然也沒想到,和哈努兒國和談的事情,居然足足談了一個月才有些眉目,雙方達成共識,只需要等公文送給皇帝過目後,便可以簽字了。
好多時候,他根本覺得阿保謹是在有意拖延。這樣危險的一個人物,留在京城一天,就擔著一天的風險,他巴不得早早送神走,可是以阿保謹的難纏,即使才思敏捷如他,把工作做到這種地步已算是非常了不起了。
至少讓他感到欣慰的是,一切都按計劃進行,而且他金盛王朝也沒有損失太多。還好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此時,一個月來難得的閑暇,他端詳著站在博古架前仔細欣賞的阿保謹,忍不住問道︰
「阿兄,看來你很喜歡這里,並不思念家鄉啊?」
他曾經仔細描述阿保謹的長相,寫信去詢問兄長對方的身份,可林子峰的回信中卻只是幾個字︰此人非比尋常,然弟小心!
顯然大哥知道對方的身份卻不告知,到底對方是個什麼人,讓大哥如此三番五次地提到「小心」二字?他很好奇啊!
「怎麼,林樞密在趕我嗎?」。
阿保謹挑挑眉,回頭瞟了一眼林子然,有轉回去繼續他的品賞。
他今天身穿著哈努兒國的長袍,窄袖款襟,腰間系一根色彩凝重刺繡的腰帶,雖然還是那部大胡子,可是看起來整個人的氣質頓時變了,變得順眼了,好看了,不再那麼粗狂了。
林子然很好奇那把胡須下面的真實面孔。
「不知阿兄在哈努兒任職哪里?」
「靖遠將軍沒告訴你嗎?」。阿保謹拿起一個通透明亮的瓷質水洗,有些訝異金盛朝何以能把一個小小器物做得如此精美。
「家兄沒有詳說。」有些懊惱的聲音讓阿保謹又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後沖他呲牙笑了一下,
「哈,那就是你不能知道了。」
以這個林子然的性格心機,若是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說不定會想方設法把他扣押在金盛也說不定吧。
知其弟者莫如其兄。靖遠將軍用意良苦了。
「阿兄流連此地,不會是想看熱鬧吧?」
這一個月,京城里最大的熱鬧,莫過于皇上的選秀活動了。
「要讓自己的妻子為自己挑選新寵,你們金盛朝的皇帝還真想得出啊!」
「不過,說實話我更好奇你們林家的這位貴妃娘娘哦。」
「我更好奇,你和皇上是怎麼認識的?……不要說我說的不對,第一次陛見我就在旁邊,你們分明不是初次見面。」林子然巧妙地轉換了話題。
「這個不說也罷了。林樞密,說實話你這位妹妹不簡單哦。」
他眼楮亮晶晶地看著林子然,似乎沒注意對方已經鐵青的面容。
「有機會,我真的很想見見她,如此坦然接受,還要為丈夫訓練女人。」
其實他更好奇她如何想出如此化繁為簡的方法,能把別人需要大半年的工作,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完成。林家的人唉,個個都讓他刮目相看。外界無不傳說林家掌握著大半個金盛朝。看來這傳言也絕非空穴來風,雖然那個李昊天看起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個被人控制的傀儡。
「難道你們哈努兒的國君就沒有三宮六院嗎?」。被再三的觸及到痛處,林子然真有些火了。
「在我們哈努兒國,只要是自己心愛的女人,若是她嫁了人卻過得不好,管她是王妃還是什麼身份,直接闖進去劫持了走。哪怕是天涯海角!」
他這段豪氣萬丈的話,可他卻說得輕飄飄的,似乎算不得什麼大事。說完了只管笑著盯著林子然看。
「本朝的貴妃不是你能夠覬覦的!」
阿保謹話有些答非所問,可林子然總覺得他話中有話似的。看著他的表情再仔細想了想,突然間恍然大悟地漲紅了臉。
「阿保謹,你在想什麼,她是我們的妹妹!」
「就算是妹妹,難道她不算是你們心愛的女人嗎?」。
「這難道就是你們哈努兒國的邏輯嗎?簡直荒唐!」
林子然一甩袖子,刷過轉過身去背對著阿保謹,聲音悶悶地道︰
「阿兄既然閑著沒有別的事,下午就自己隨便逛逛吧。我進宮面聖去了!」
走到門口,他又淡淡地丟下一句話,便揚長而去。
「早點結束了,阿兄也好早點回哈努兒去,別讓你心愛的女人等久了。」
一直到走出很遠,林子然才听到阿保謹爽朗的笑聲傳來。他的臉上也露出了一點笑容。
「劫持了逃走。」這個阿保謹,果然哈努兒國的蠻子,居然能想得出來。
心中這樣想著,他的臉上不覺露出一點嗤笑,可是腳步卻越來越慢,越來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