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飯菜放在床榻上的小桌,夏瑤扶著他坐起身來,塞給他一把小勺,他如今的力氣,連筷子也用不利落。
不過,好在傅青虞絕食了兩天後已經想通了,顫巍巍拿起勺舀著飯菜,一邊問道︰「將夜的亡魂軍中可有新增的數量?」
夏瑤聳了聳肩,「我沒再去過戰場,我在這,頂多算是個沒人理會的使喚丫頭。不過,據听他們描述,亡魂軍中至今還有活人參雜,想必那兩萬人對于將夜來說還有其他用途,不會隨意殺了就是。」
傅青虞听完這話,倒是愣了一下,怪異看了她半晌,有些不可思議的搖頭,「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堅強好勝的女子,一身超群武藝,必不願做等閑之輩。卻不想,如今真有人能降服得你,心甘情願在後方打理雜事。」
夏瑤也愣了一下,同樣點頭笑道︰「看來你誤會了,我是個胸無大志的女子,心中本就沒有天下太平的夙願,打天下那是男人們喜歡的事。也並非是有人降服我打理雜事,我只是沒地方去,閑來晃晃而已。」
但是,輕描淡寫的話語,傅青虞卻不見得認同,「還是如此嘴硬。」
「咱倆似乎並不熟吧?」
話剛說完,忽听營帳外一片喧鬧聲,雜沓的腳步聲似乎並不像平日里那般勝利輕快,反倒顯得些許倉皇。
「陛下……」不知是哪個大嗓門冒失了一句趕忙噤聲,參雜在腳步聲中極為刺耳。
夏瑤登時起身,二話不說沖向帳外,竟再也沒看他一眼,「回見。」
傅青虞眼看著她出門,細細听了听外面的動靜,些許騷亂中,無法得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北齊軍中軍法甚嚴,從來沒有什麼閑言碎語給他提供消息,雖然也有旁人給他送飯食打理,但是,他唯一的消息來源只有夏瑤。
只不過,在之前他斷水絕食抗爭的時候,夏瑤很少與他提及往事,大多時候是在勸他面對現實,譏諷也好,不屑也罷,無非是要他對得起自己。
傅青虞緩緩攥起手指,可那力量甚至無法揪下自己一根頭發,完完全全落入他人掌中,他連死都沒得選擇。
而正因為這沒得選擇,他卻有時間想起了過往。
他的母親只是個歌女,曾經顯赫一時的傅將軍慶功喜宴之時一夜貪歡,就有了他,而所謂的父親,恐怕至始至終也沒記得過他母親的臉。
可是她母親也至始至終敬仰著一國將軍,直到臨死前,仍舊為他身上另一半血緣而感到一生無憾。
但她不知道,生在風塵,養在青樓中的他,縱然有一半看似高貴的血緣,也無非只是帶回將軍府中,卻永遠入不得族譜。
而對他來說,將軍府中甚至要比青樓中活得更加艱難。青樓中一個饅頭最貴無非半兩銀子,他若干活換取,只需要半天。可在將軍府,一天的苦力做下來興許也換不到一個,他沒有錢,可就算有錢,十兩銀子也不一定有人敢給他一個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