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覺得,是他一無是處,他偷著學武,偷著用樹枝當做武器比劃招式,幻想著終有一天一鳴驚人,他的父親會想起他。
然,當真有一天想起他的時候,卻是因為他這張酷似母親的臉。
營帳簾子一撩,軍中做雜役的人前來收拾碗盤,傅青虞下意識問了句,「是不是出大事了?」
那人並沒有說話,甚至連眼楮都沒多眨一下,仿佛根本沒听見他出聲,收拾東西徑自離去。
或許他的擔憂著實多余,他竟然擔憂起,若是北齊這方真出了什麼事,御瑯穹出了什麼事,夏瑤又該如何?
他能看得出來,夏瑤與御瑯穹已經諸多牽絆,一個曾一心想要避世快活的女子,偏偏與亂世中一國帝王相糾纏,她的夙願,恐怕已成泡影。
…………
恨一個人的理由很簡單,可以怒其不爭,也可以哀其不幸。
恨一個人的做法也可以很簡單,可以一言不發,然後轉身走掉。
但是,也有一種情況,叫做無可奈何,憋著一口氣,不知該不該恨下去。
夏瑤木然站在營帳外,看著幾乎要對她劍拔弩張的兵士們,她不見得是恨,可又不知一腔怒氣從哪來往哪里去。
御瑯穹第一次在戰後不讓她進營帳,甚至吩咐了兵士在營帳門外把守,吩咐的是任何人不得入內,當然,尤其是她。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不得而知,而看著兵士臉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寫著,就算她問了,他們也不會回答她。
營帳的簾子緊緊壓著,一丁點血腥味也沒透出來,里面一片寂靜,御瑯穹自己在里面,究竟是怎麼了?
受傷?中毒?還是被下藥了?還是……?
「讓開,不然我殺人。」
話落,突然鏘鏘幾聲,擋在前方的兵士刀劍齊出,仿佛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不再對她視而不見,那如臨大敵的陣勢,仿佛她是欲刺王殺駕的惡徒。
營帳內傳來 當一聲,應是桌椅被推倒了,繼而,又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夏瑤抬腳就要往里沖,可擋在面前明晃晃的刀劍,她總不能真在御瑯穹的軍營中大開殺戒。
「姑娘莫為難我等。」一個衛兵終于忍不住開口,縱然手執刀劍,他們也不可能真的對眼前的女子動起手來。
夏瑤緩緩卷起衣袖,面前的兵士也攥緊了刀劍,一臉為難看著她,近乎哀求,卻仍舊寸步不讓。
轟的一聲,夏瑤隨意揮手,營地中央的干草砰然火起,繼而熊熊火焰,燃得劈啪作響。
「我與他屬同族。」
或許這一句算是稍稍有些說服力,御瑯穹一身神功乃是他們如今不會節節敗退的倚仗,而夏瑤那一揮手,自然不是戲法,竟是真正的神功。
但是,就算是心有松動,可如若能這樣便能讓他們違抗御瑯穹的命令,那也並非是幸事了。
或許,他未招御醫進去,那就是其實沒什麼事,他只是煩悶了不想看見她?
他自是知道,每次打完仗回來,她都會去他眼前晃,他是不想看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