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快告訴我,到底是什麼辦法?」念兒心中更是迫切了起來,听詹楚楚方才的話,便是冒死也要替他安排一次機會,不知為何,她竟然沒有因此話而感動,而僅僅是希望,快些見到皇上,那個據說是她未婚夫,是她深愛著的男人!
詹楚楚斂了斂眉,收好了心底的盤算,促狹的道,「娘的念兒果然是長大了,你放心,娘說有方法,就自然會有方法,不過,你要听娘的安排,知道嗎?」
念兒忙不迭的點頭,「念兒一定听娘的安排。浪客中文網」
詹楚楚滿意的點頭,「現在的皇上,也就是你的未婚夫,剛登基為帝不多久,先帝駕崩,新皇上主持著朝中的一切,還有先帝的葬禮,也是新皇上在操持,稍早,我听聞,新皇上一行人去了皇家寺廟,為先帝誦經超度,有安寧那個女人在,你是進不了皇宮的,那麼,你要見到皇上,唯一的機會,便就是皇家寺廟中了。」
「那我們快去!」念兒迫不及待的道,說話之時,人已經掙扎著起身,想要下床,只是,她剛有所動作,卻是被詹楚楚拉住,念兒不解的看著詹楚楚,眉心緊皺著,「怎麼了?」
「你以為皇上便是那麼好接近的嗎?且不說,安寧那女人在皇上身邊按了多少眼線,單是為著皇上的安全考慮,如今的皇家寺廟中,定都是重兵把守著,怕是一個蒼蠅也飛不進的。」詹楚楚斂眉,神色凝重的道,單是,眼底閃爍著的光芒,卻是異常的明亮,可絲毫都不像是沒有辦法之人,反而對進入皇家寺廟,倒是有些胸有成竹的自信。
「那該怎麼辦?娘不是有辦法嗎?」念兒看著詹楚楚,似乎是要從她的表情上窺見幾分端倪,試探她所謂的有辦法,是否是真的。
詹楚楚自然是看出了她心思,對上念兒的雙眸,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念兒,別忘了,安寧想要置你于死地,所以,一切都要低調行事,至于皇家寺廟,再精密的網,都有疏漏的地方,你先休養兩天,等娘親安排好,你放心,只要是念兒願意,娘親一定將你送到皇上的身邊。」
念兒微微皺眉,不知為何,娘親最後的這句話,卻是讓她心中生出奇怪的感覺,「娘,我真的愛他嗎?」
詹楚楚微怔,似乎是沒有想到念兒此刻還會懷疑,看來,她是有些小瞧了自己的這個女兒了啊,不過……這一次,任何人都休想破壞她的計劃,親昵的拉著念兒的手,柔聲道,「難道娘還會騙你嗎?事實上,我倒是寧願瞞著你,就當做沒有那麼一個曾經讓你愛得死去活來的男人在,不願看著你再牽扯其中,受到那個女人的迫害,但是,娘親害怕,萬一你有一天記起了一切,會責怪娘親的隱瞞,這是你的幸福,你應該自己去爭取,听娘的話,你先好好休息,一切等見過了皇上在說,到時候,說不定你會記起什麼。」
念兒咬了咬唇,點頭,重新坐回到榻上,她現在記憶空白,唯一能夠相信的,便只有眼前這個娘親了,既然,娘親說不會騙她,便是不會騙她的吧!自己的娘親怎麼會騙女兒呢?
念兒如是想著,只是,想到那個身為皇上的未婚夫,想到娘親方才所說的話,皇後娘娘,母儀天下……那些東西,本該是她的嗎?
安寧?是安寧搶了她的一切?!甚至還要置她于死地,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她定也要討回屬于她的東西!
咬了咬牙,念兒卻沒有察覺到,她的反應,都被詹楚楚看在眼里,更是沒有留意到詹楚楚嘴角揚起的那一抹詭異的笑意。
「娘等會兒會再讓人給你送藥來,你可要記著喝了。」詹楚楚柔聲交代道,隨即深深的看了念兒一眼,轉身走出了房間,轉身之際,那嘴角的邪惡卻是肆無忌憚了起來,現在,她當務之急要做的就是讓念兒有機會見到蒼翟了,機會麼?眼底劃過一抹冷意,既然她安排了這一切,那麼,她又怎會找不到機會呢?
只是,詹楚楚剛走出了房間,卻正巧在念兒院子的門口遇見了一個讓她臉色立即沉下去的人,看著方才在房間里,對她態度大變的凌伯,詹楚楚眉心下意識的皺了起來,意識到什麼,厲聲喝道,「好你個凌伯,別以為你是我身邊的老人了,就可以如此沒尊沒卑的,你是不是听到了?」
看凌伯那沉重的神色,她就知道,方才自己和念兒的話,定是被凌伯听了去,一想到此,詹楚楚心中更是不悅了起來。
「小姐,你怎能和念兒小姐說這些話?你明明知道那不是……」凌伯心中的血液沸騰著,方才,小姐將他趕出房間之後,他卻因為不放心,站在房間外偷偷的听著,可是,听到的內容,卻是讓他震驚萬分。
他都听到了些什麼?一想到放在自己所听到的點點滴滴,凌伯的心就平靜不下來,他方才看到小姐讓念兒小姐喝了那種藥,知道小姐要讓念兒小姐去替傾城小姐報仇,但是卻還是沒有想到,小姐竟然會告訴念兒小姐這些話,那些話分明就是謊言,天大的謊言啊!
正此時,身後傳出微微的動靜,詹楚楚意識到什麼,狠狠的瞪了凌伯一眼,「你給我出去!」
說罷,便帶著凌伯出了院子,等到二人離開了院子老遠,詹楚楚才停了下來,「不是什麼?不是真的嗎?我告訴你,凌伯,我告訴念兒的,都是真真切切的事實,真得不能再真了,還有,我再一次警告你,你休要在念兒面前胡言亂語什麼,若是讓我知道了,別怪我不顧多年的情分!」
詹楚楚頓了頓,走到凌伯的身旁,對上他的視線,意有所指的道,「別忘了,當年你是為什麼才跟著我的,要不是我收留你,你在幾十年前,就已經是一抔黃土了,當年,你發過什麼誓?」
凌伯身體微怔,憶起多年前,詹楚楚對他的恩情,咬了咬牙,心中更是掙扎,他當然不會忘記當年發過了什麼誓,就算是他粉身碎骨,也不會背叛小姐。
深深的嘆息了一口氣,凌伯無奈的閉上了眼,詹楚楚見他的反應,瞬間明白了他的選擇,嘴角揚起一抹滿意的笑意,低聲吩咐道,「反正你也知道念兒喝了什麼藥,為了以防萬一,等會兒你再送一碗過去,務必要親自看到她喝下,明白了嗎?」
「奴才遵命。」凌伯緩緩開口,他是小姐的奴才,便終身是她的奴才,只是……想到念兒小姐,凌伯的心里,卻依舊是不舍,可是,這個時候,他也唯有愧對念兒小姐了。
詹楚楚滿意的點頭,深深的看了凌伯一眼,眼底一抹諷刺一閃而過,隨即邁動著步子,遠遠的走開……
皇家寺廟,自從三日前新皇帝帶著一行隊伍來到皇家寺廟之後,寺廟便一直處于森嚴戒備之中。
皇家寺廟最僻靜的後山下,一座小型的庵堂佇立其間,庵堂之中,偶爾有尼姑出入,因著寺院中的規定,尼姑和和尚的活動範圍都是有明確的界限的,平日里,這後山的這座庵堂,是僧人們的禁地,尼姑也是鮮少出現在主寺院的範圍之內,不過,這段時間,因著先帝以及殉葬的各個嬪妃的的法事超度,後山的尼姑,出現在主寺院的時間,倒是多了些。
前往皇家寺院的道上,一輛馬車徐徐而行,很快的,馬車便繞過主寺院,沿著專門開闢出來,前往後山廟宇的路往前走,到了進廟宇的路口,卻是被幾個帶刀的侍衛攔住了去路。
「你們是干什麼的?這段時間,先帝法事,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進去。」侍衛走上前,讓馬車听了下來。
僅僅是片刻,馬車中便伸出了一只手,挑開了簾子,一張屬于婦人的素顏,便暴露在了簾子之外,那婦人,一襲素衣,正是庵堂中尼姑的裝束,那中年尼姑看了一眼幾個侍衛,扯出一抹笑容,手立于胸前,柔聲道,「阿彌陀佛,貧尼是寺中之人,今日一早奉命出了寺廟,進城去采買,這是主持的令牌,還請各位施主行個方便。」
中年尼姑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遞到侍衛的手中,再打量了眼前這個中年尼姑多年,皺了皺眉,「里面有些什麼?」
侍衛似乎是相信了這中年尼姑的身份,但是,想到上面的交代,卻也不得不小心謹慎些,中年尼姑將簾子掀得更大,恭敬的道,「是主持讓貧尼去采買的一些東西,都是日常必需品。」
「她是誰?」侍衛看到馬車中另外一個小尼姑,那小尼姑見到他明顯慌張了起來,侍衛不僅皺了皺眉,心中生出了懷疑。
中年尼姑扯了扯嘴角,「這是廟中新到的小尼姑,比較認生,今日和貧尼一起下山采買,今早,貧尼下山的時候,前一批侍衛施主都是看過的,如果施主覺得有什麼不妥的話,貧尼就在此等一等,等下一批換班的時候,再進寺廟,只是……這些東西,都是替先帝嬪妃們法事超度時,能夠用到的,如果耽擱了的話……」
中年尼姑話說到此,微微皺了皺眉,面色之中,隱約多了些微為難,侍衛一听是法事超度要用的東西,便也只能朗聲道,「進去吧!」
「多謝施主行方便。」中年尼姑點了點頭,柔聲道謝,等到侍衛讓開了路,才讓馬車進了寺廟,在那簾子放下的那一刻,中年尼姑方才還帶著笑意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陰沉。
「娘,我們為什麼要如此?剛才那兩個尼姑……」開口的竟是念兒的聲音,想到方才發生的事情,她此刻的身體都忍不住顫抖,忙拉住詹楚楚的手。
方才,她和娘親在山下等,不多久,凌伯便駕來了一輛馬車,而馬車上,赫然就是與此刻她和娘親的臉上頂著的面容,一模一樣的兩個尼姑,她和娘親與那兩個尼姑交換了衣裳,甚至,還將她們二人易容成兩個尼姑的模樣,饒是她自己在經歷了這些之後,都有些無法反應過來,想到娘親稍早的交代,她現在是小尼姑華清,而娘此刻名喚陰絮。
「念兒,你還不知道為什麼要如此嗎?為了見到你的皇上啊!」詹楚楚反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撫著念兒的不安,她計劃好了一切,利用這兩個下山采買的尼姑,目的就是要用她們二人的身份混進寺廟之中,這段時間,這寺廟的守衛太過森嚴,她只能用這個方法了。
念兒微怔,「可是……」
「可是什麼?念兒,你要我替你安排機會,但事到如今,你卻想退縮了嗎?如果這個時候出去,勢必會被那些侍衛懷疑,你以為,那些侍衛手中的刀劍,都是擺設嗎?那些侍衛殺人都是不眨眼的,說不定,里面就有皇後的爪牙,皇後早就想置你于死地了,若是讓她知道了,你還想借此機會接近皇上,以她的手段,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詹楚楚神色凌厲的道,這個時候,她怎麼允許念兒退縮?
念兒的臉色瞬間蒼白了下去,不能退縮?那個皇後,當真有那麼心狠手辣嗎?是她搶了自己的男人啊,為何,還要如此趕盡殺絕?
「念兒,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了,你要做的,就是將原本屬于你的一切,都奪回來,不然,你終究會成為那個女人的刀下亡魂。」詹楚楚細細的觀察著念兒的臉色,這兩日,她花了大部分的時間,陪著念兒,刻意的給她灌輸了許多思想,包括蒼翟曾經是如何的愛她,更包括,安寧是如何用盡手段搶奪了原本屬于她的未婚夫,詹楚楚看得出來,每次念兒听著,心中都是有波動的,即便那本不屬于她的記憶,可是,誰又能夠甘心,自己的東西被搶了呢?加上她刻意放大了安寧對念兒生命的威脅,這更是讓念兒會生出本能的防備以及對安寧的敵對心理。
「不,我不想死!」念兒急切而堅定地開口,幾乎是處于本能的。
「不想死,就只能奪回屬于你的一切,然後將她踩在腳下,那個時候,便是你來左右她的生命。」詹楚楚繼續引導著。
念兒斂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再次抬眼之時,她的眼神之中,沒有稍早的驚恐慌張,「我要奪回一切,娘,你要幫我!」
詹楚楚滿意的點頭,「娘自然會幫你,娘這不是已經在幫你了嗎?這個傻丫頭,這個世上,除了娘,還有誰會毫無目的,毫無怨言的幫你呢?」
母女二人對視一眼,卻是各有所思,馬車之中,一片寧靜,詹楚楚心中盤算著,要如何讓安寧飽受痛苦的折磨,她的心,已經是近乎變態的瘋狂,而念兒卻是在期待著快要見到的原本屬于她的未婚夫,蒼翟麼?還真是一個迷人的名字,而他本身,也該是充滿魅力的吧,不然,又怎會讓自己愛上呢?
心中呢喃著這個名字,念兒的胸口,竟然微微泛起了熱意。
而此時的蒼翟,在寺院住持專門替他準備的一間廂房內,看著從東秦國送來的信,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舅舅那邊已經收到了他稍早發出的邀請,已經在趕往北燕國的途中了,途中隨行的,還有東秦國當朝丞相蘇琴,威遠大將軍南宮天裔,以及如今在東秦國炙手可熱的雲王爺雲錦,他們不日便要達到北燕,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要見面了。
想到寧兒,她若是知道這個消息,定是會十分高興,蒼翟眸光閃了閃,臉上的笑意更濃,對,他要立刻讓寧兒知道這個好消息。
「來人!」蒼翟朝著門口喚道,僅僅是片刻,銅爵便推門而入,自從上次他從極樂園回來,便立即向皇上請旨賜婚,蒼翟自然是想也沒想的就答應了,而那以後,銅爵原本的冰山臉上,笑容越發的多了起來。
「主子有何吩咐?」銅爵察覺到蒼翟臉上異常的高興,心中也不禁暗自猜測著,到底是什麼事情,能夠讓主子露出這般的笑容,直覺告訴他,主子的開心,定和皇後娘娘月兌不了干系。
蒼翟起身,親自將手中的信函交到銅爵的手中,「快馬加鞭的將這封信送宮里,一定要親自交到寧兒的手中,另外……」蒼翟想到什麼,眼底的寵溺更是濃郁,頓了頓,繼續道,「她有什麼反應,你要留意了,隨後回來親自描述給朕听!」
銅爵暗自饒有興致的挑眉,皇後娘娘看信之後的反應嗎?
「是,銅爵立即送回皇宮!」銅爵小心翼翼的將信收好,隨即轉身走出了廂房。
等到銅爵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當中,蒼翟眼里的神采更加的耀眼。
庵堂之中,在木魚聲細細的傳來,一花樣年華的女子,席地跪在佛像前,那木魚之聲,便是出自于她的手中,口中呢喃著佛經,女子雖然是一襲素色衣裳,但眉宇之間的清麗,卻是彰顯無遺。
終于,等到一卷經書念完,女子便放下了手中的佛珠等東西,起身,走出了大殿,一路上,遇到幾個年輕的女尼姑,那些人皆是朝著她友好的點頭,女子回以淡淡的笑容,舉手投足之間,竟是萬種風情,這樣的女子,就如一朵青蓮,高雅而聖潔,便是尼姑的衣裳,也掩蓋不了她的美麗動人。
「哎,真不知道華顏師姐怎麼會出家為尼的,我還記得當年,華顏師姐的那一頭漂亮的頭發,真的是羨煞人了,出身那般高貴,竟對這佛堂情有獨鐘,可是傷了好多世家公子的心了。」等到那個叫做華顏的女尼姑走遠,這邊的幾個尼姑嘰嘰咋咋的談論了起來,對這個美麗且好脾氣的師姐,她們可都是打從心里喜歡。
「你說的什麼話?你已是出家之人,看你這模樣,好似還羨慕那紅塵俗世一般,讓師父知道了,定是要罰你了。」另外一個年長的女尼開口教訓道,但是,話到此,話風卻是一轉,「華顏師妹還真是一個異類,當年,她還是俗家弟子之時,我就已經看得出,她和佛祖的緣分,是結下了,不過,華顏師妹出家,倒是出的是時候。」
另外的幾個尼姑听到此話,神色皆是變了變,想到什麼,面面相覷了起來,沉吟片刻,終于有一個尼姑開口,「你們說,華顏師姐到底知不知道詹家的事?」
其他人一怔沉默,華顏師姐知不知道詹家的事情嗎?這一點,她們倒是真的說不清楚。
「應該是不知道吧,不然華顏師姐怎會這般平靜?依舊該念經的時候念經,禮佛的時候禮佛,沒有半點異常,詹家的事情那麼大,如果華顏師姐若真是知道了,那麼,她就算再是紅塵斷盡之人,也會偶爾表現出些微的端倪的。」
「可是……可是,詹家老爺死得那般慘,我曾听聞,當今皇上甚至令人將其挫骨揚灰,還有那原本該流放邊境的其他詹家人,據說是在一夜之間,再沒醒來,這等于是滅門了啊,整個昌都城的人都知道了,就連我們都听說了些事情,華顏師姐沒有道理不知道啊。」
「當今皇上,當真那般殘忍嗎?竟然令人將詹老爺挫骨揚灰?」
「小心你的嘴,禍從口出,當今皇上如今還在寺院里呢,你若是不想活了,盡管聲音再大些都沒事,可別連累了我們,我是听說,詹老爺妄圖謀害當今皇後和當今的小公主,這能不惹怒了皇上嗎?你難道沒听說,皇上疼皇後娘娘入骨,對威脅到皇後娘娘和小公主母女二人的人,他又怎會心慈手軟了去?」年長的尼姑壓低了聲音呵斥道,警告的目光一一從這些尼姑的身上掃過,「你們都听好了,以後不許談論這件事情,也不要再談論關于華顏師妹的事情了。」
「是。」其他的幾個尼姑,齊聲道,幾人都禁了聲,匆匆的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等到幾人走後,原本一個隱蔽的地方,卻是走出了一個身影,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剛下山采買回來不久的尼姑陰絮,不過,此時的陰絮,或者更應該叫詹楚楚才對。
詹楚楚看著那些尼姑離開的方向,嘴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她沒有想到,此次來到這庵堂之中,竟會听到這樣的一個消息,真的是老天爺都在幫她啊!
華顏?如果她猜得不錯,那華顏就該是詹家的大小姐詹玉顏了吧!怎麼說來,詹玉顏也是她的佷女兒!
當時詹家這個大小姐因為出家的事情,和詹家鬧翻了,詹灝甚至氣得和詹玉容斷絕了父女關系,沒想到,這詹玉容的命還真是大得很,要不是當時出了家,此刻,怕也和其他的詹家人一樣,化成一縷幽魂了。
想到什麼,詹楚楚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目光轉向方才詹玉顏離開的方向,大步跟了上去……
華顏,也就是曾經的詹玉顏,在這庵堂中的生活,倒是悠然自在,誦了經,禮了佛,之後她的時間便用在她自己的小天地里,這是庵堂中的一個小院子,平常的尼姑,都是住在一起,但詹玉顏不一樣,當年,她在這里整整以佛門俗家弟子的身份住了好些年,因著是詹家大小姐的關系,到了特別的優待,主持專門給她安排了一個院子,雖然不大,但是卻顯得極其清淨。
詹玉顏在這庵堂之中,人緣兒極佳,又幫了不少其他尼姑的忙,在詹家老爺宣布和她斷絕父女關系之後,甚至是在詹家覆滅之後,也沒有影響到詹玉顏在庵堂中的待遇,詹玉顏,一直住在這里。
詹玉顏沿著小路,走到自己的院子門口,到了門口之時,卻是頓了頓腳步,嘴角亦是勾起一抹冷意,淡淡的開口,「你已經將我送到了,如果時間不趕的話,進來喝一杯華顏親自泡的茶,倒也未嘗不可,算是華顏感激你的護送了。」
身後暗自跟蹤的身影,果然怔了怔,既然已經被察覺,倒也沒有再躲躲藏藏的必要,詹楚楚索性大膽的走了出來,詹玉顏听到動靜,轉身看向來人,只是,在看到來人的臉的時候,面容之上卻是微微劃過一抹吃驚,「陰絮師叔,原來是你,我還以為是……」
這個陰絮,要高出她一個輩分,平日里雖然主掌著庵堂內的繁雜瑣事,但在這庵堂中的地位,也是極高的,只是,詹玉顏卻很少和她有交集,記憶中,這個陰絮師叔,素來都是獨來獨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詹楚楚綻放出一抹笑容,有她此刻的這個身份做掩護,她的行動可算是要方便多了,「你還以為是某些不安好心的人嗎?呵呵,華顏,今日下山采買,也是買了一些茶,這庵堂之中的茶,都是存放了好多年的了,有些都已經發霉了,知道你喜歡喝茶,所以,我就買了些,這不,親自給你送過來了。」
詹楚楚一邊說著,一邊將懷中的一小袋茶葉拿了出來,一步一步的走近詹玉顏,目光若有似無的看著她的表情,意有所指的道,「雖然是比不上你們詹府的茶,但這也算很不錯了。」
詹楚楚故意提起詹府,就是為了試探詹玉顏,果然,在听到詹府二字之時,詹玉顏的眼神之中,還是劃過一抹異樣,雖然很快便斂去了,但是,卻還是沒有逃過詹楚楚的雙眼。
呵呵,在提及詹府的時候,詹玉顏終究還是會有波動嗎?那麼,這樣的話,無疑就讓她滿意了,只要有波動就好啊。
「陰絮師叔,華顏早已經出家為尼,已然和那些俗世沒有絲毫關系,陰絮師叔,在你面前的是華顏,只是華顏而已。」詹玉顏臉上和煦的笑著,刻意的強調著。
詹楚楚扯了扯嘴角,斂眉,繼續試探的道,「華顏,我知道你是華顏,但是,有一件事情,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詹玉顏嘴角微揚,卻好似沒有听到她的話一般,只是靜靜的站在那里,卻不搭腔,這倒是讓詹楚楚臉上多了些微的尷尬之色,心中浮出一絲不悅,這個詹玉顏,也還是一個有心機的,她這是擺明了裝傻,以不給她台階下啊。
不給台階下是嗎?那麼,她便自己找台階下,嘴角的弧度大了幾分,詹楚楚繼續開口道,「皇上如今到寺廟中,替先帝以及那些陪葬的嬪妃做法事超度,華顏何不利用這次機會,也順帶的替詹老爺以及詹家的幾十口人命超度超度?」
詹玉顏方才還笑著的臉龐,立即沉了下去,「我方才說過,我和詹家沒有任何關系,還請陰絮師叔好好記住!」
說罷,詹玉顏轉身走進了自己的院子,甚至沒有從對方的手中拿過茶葉,便關上了院門,留下緊皺著眉頭,一臉不悅的詹楚楚在門外,眼里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
「哼!當真沒有任何關系嗎?」詹楚楚輕聲冷哼道,她可不信,想到什麼,詹楚楚的嘴角亦是浮出了一抹笑容,轉身離開……
在門關上的那一刻,詹玉顏的整個身體便無力的靠在了門扉上,身體漸漸滑落在地上,詹家……真的沒有絲毫關系了嗎?她不知道,只知道,在听聞爹爹的淒慘下場之後,那一整夜,她都無法入眠,即便是第二日,依舊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流露出絲毫的異常,誰又看得出,她內心真實所想?
爹爹是疼她的,可是,她卻不願讓自己淪為爹爹手下的棋子,所以,她選擇了出家,哪怕是逼得爹爹和她斷絕父女關系,她也在所不惜,她本就是不喜受束縛的人啊!
可是,想到詹家那幾十條人命,詹玉顏的心情終究還是無法平靜的,從那日之後,她每天晚上不斷的做著那些夢,夢中,詹家的幾十個人,淒慘的想她哭訴,要她報仇,可是,報仇麼?她詹玉顏不過是一介女流,又哪來的能力報仇呢?
況且,爹爹是先對安寧以及她和蒼翟的女兒起了歹意,才連累了詹家一門。
這段時間,她的內心一直受著這樣的掙扎與撕扯,饒是她素來將紅塵俗世看得淡,饒是她每日不斷的念著靜心賦,心中都無法平靜。
詹玉顏閉上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不斷的念起了靜心賦,終于過了好久,才讓稍微讓心平靜了些許,攀住門起身,詹玉顏一步一步的走回到自己的房間,想到明日的法事,不由得皺了皺眉,明日,她們庵堂中的佛門女弟子,也要集中到主寺院中,一起誦經,明日,便要看到當今的新皇了,而她又能夠平靜下來嗎?
「爹啊爹,你在世之時,雖然疼女兒,但一直都想著,該如何利用女兒來替詹家謀好處,女兒真的不希望,在你死後,還要被你利用了去啊,可是……」詹玉顏斂眉,可是有些事情,不是理智便能夠控制的,現在,她只希望,明日在看到蒼翟之後,她的心能夠平靜。
當晚,銅爵奉蒼翟之命,帶著的信函就送到了皇宮之中,昭陽殿內,安寧展開信封,看到里面的內容之時,怎麼也掩飾不掉心中的喜悅,更是明顯的將那喜悅之色,表露在外。
「娘娘,什麼事這般開心?」一旁抱著小余兒逗著她玩的茵茵滿心好奇的詢問道,
安寧呵呵的笑道,「東秦那邊來信了,過個幾日,東秦的皇上,蘇丞相,還有南宮將軍,以及雲王爺就該到了,哦,對了,信上還說,雲王爺和韶華郡主所生的龍鳳胎兒女,也會前來,到時候,小余兒可就有伴兒了。」
「那可不要樂壞小公主了。」茵茵打趣的道,她雖然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誰,但是,看自家主子那興奮的神色,她就知道,這些人對主子來說,定是有著非凡的意義。
小余兒則是骨碌碌的轉動著那雙靈動的雙眸,四處張望著,時刻謹記著爹爹和娘親的交代,在外人面前,安安分分的做一個小嬰兒,不能露出絲毫馬腳。
龍鳳胎兒女嗎?小余兒的手揮了揮手,眉眼微微的笑開了幾分,她可不是想著又人陪她玩兒高興了,而是在盤算著,能夠同齡的人給她欺負了,要知道,自己雖然是經歷了一世,但因著爹娘的警告在,不能放肆,對這對精明的父母,現在的她,只有吃癟的份兒,她的心里可是積澱了好多郁結之氣想要發泄了,正好,呵呵……
欺負人,她可是很在行的!
「明日寺院中便是大典了吧!」安寧想了想時間,呢喃道,蒼翟去了寺院好些時日了,她鮮少和他分別這麼久,這幾日下來,安寧對蒼翟的想念,甚是濃烈,想了想,安寧立即做了一個決定,「銅爵,去安排一下,明天一早,便送我去皇家寺院,本宮要和皇上一起,替先帝祈福。」
對于安寧的決定,銅爵自然不會有任何異議,如今的後宮,雖然那些個秀女在待選,但都有管事的姑姑壓制著,朝堂之上,有廉親王主持著,皇後娘娘若是要去寺院,倒也未嘗不可。
只是,皇後娘娘真的是為了祈福才去皇家寺廟的嗎?銅爵不笨,再加上他對胭脂表明心跡之後,也更加深切的體會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折磨,主子在寺院中,也是無時不刻沒有思念著皇後娘娘呢!
「是。」銅爵得令,退了下去,安寧再得到崇正帝,蘇琴,南宮天翼,雲錦韶華等人不日將要到了的消息之後,又因為明日便要見到蒼翟,而更加的興奮起來,突然覺得,這夜為何這般漫長,恨不得此刻,就已經天亮。
翌日一早,安寧將小余兒交由茵茵照看著,早早的便上了路,而在安寧出發朝著皇家寺廟前行的時間,皇家寺廟中,也開始忙碌了起來。
前幾日,雖然有小型的誦經儀式,但是,都比不上今日重要,按照規矩,今日,就連皇上本人,都要換上素衣,親自誦經。
一大早,寺院的主持便親自操辦著這一切,庵堂的尼姑們,也都陸續從後山出了來,有條不紊的進了主寺院,到了大殿之中,便在安排下,各自坐在了她們的位置上。
皇上來了這麼些天,別說是離主寺院還有一段距離的庵堂尼姑,就算是在主寺院中的僧人,也不一定見到過他們的這個新皇帝呢!
今日,或許是她們唯一能夠見到皇上的機會了,所以,便是這些了卻了紅塵俗世的尼姑,心中也是希望借此機會,瞻仰一下皇上的容顏。
此時,她們之中,有一個人的心,卻是分外的急切,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偽裝成華清的念兒,自從到了庵堂之後,她就一直期待著這一天,就要看到她深愛的男人了嗎?他到底生得什麼模樣?
等會兒見到他,她又該做什麼?
念兒心中緊張至極,一顆心如小鹿亂撞,好似要蹦出來了一般。
而在她的身旁坐著的詹玉顏卻是一臉沉靜,目不斜視的誦著經,但只有她知道,她口齒不清之間,所念叨的是什麼——靜心賦!
「皇上駕到!」宮人一聲高呼,此刻,許多人的心都隨著這一聲高呼而提了起來,無論是大殿中的僧人還是尼姑,皆是立即起身,朝著剛走到大殿門口的皇上行禮,高呼著萬歲。
蒼翟目不斜視,大步走到大殿的最前端,才用銳利的視線掃視了一眼跪著的人們,朗聲道,「都起來吧!今日要勞煩各位了,無需太過多禮。」
這渾厚而充滿磁性的嗓音,傳入念兒的耳朵里,讓念兒的心不由得為之一顫,這便是他的聲音嗎?這聲音無疑是迷人的,單是听著他的聲音,她的心便更加的不平靜了,此刻,念兒心中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娘親口中,那個讓自己深愛著的未婚夫。
一抬眼,當念兒看到那一抹挺拔的身影之時,整個人呆在了當場,心跳更是劇烈了起來,甚至忘記了此刻的場合,下意識的叫出聲來,「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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