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幾派勢力爭論得不分上下的時候,姚貴妃竟拿出了一份先帝的手諭,上面明明白白地寫著傳位于三皇子,更讓眾人氣憤。若真有這道手諭,何不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拿出來?
不僅如此,星漢大陸的其他國家見諸葛王朝發生內亂,便有些蠢蠢欲動,眾位大臣這才不得不屈從于形勢,忍氣吞聲地看著三皇子繼位稱帝。
然出乎眾人意料的是,三皇子稱帝後,竟然收斂了暴虐的性子,待朝中大臣都溫和有禮,並沒有因為先前他們保其他皇子而產生偏見,這令不少人松了口氣。三皇子為人雖說有些極端疑心,但在治理國家的手段上卻也不比其他幾位皇子差,短短幾年時間竟然讓諸葛王朝領土又擴張了許多,既得民心又得軍心,無疑給先前反對的那些人一個很好的回敬。
另外,三皇子稱帝不久,就給其他幾位皇子分別封王,並賞賜無數。在外人看來,這個既是哥哥又是弟弟的皇帝,待自己的手足果然重情重義。
諸葛王朝在新帝的治理之下越發穩固起來,那些起初排擠阮靖之的朝臣似乎又記起了這件事,一道道彈劾他的奏折紛紛呈到新帝的手中,成了阮府沒落最直接的原因。新帝起初不信,可無奈一個個有利的證據都指向阮靖之,更有人呈上了他與匈奴國不久前簽下的叛國合約,至于是真是假無人知曉,但新帝看後卻勃然大怒。
新帝念在護國將軍為國效力多年,賜全尸。並承諾其家中未滿十五的兒女可免去一死,只是終生為奴,流放邊境。當時的賢王,也就是以前的四皇子,極力為阮靖之奔走,可證據確鑿,如何能在短時間內找到對其有利的證據?
賢王失落至極,卻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只是在新帝面前求情,說阮靖之一生只得兩個女兒,還望新帝能放她們姐妹倆一條生路。新帝仁慈,答應了他的要求,卻只是讓當時只有三歲的阮彤留在京城,其姐姐阮晴與眾人一同流放邊境。
但就在賢王為阮靖之親自送行的時候,阮府沖進了歹人,一把大火將這個有著輝煌歷史的府邸全部燒毀,等他趕到時已經晚了。
本以為這次事件是有人趁火打劫,不料有經過的路人口供,說那些人並非尋常歹人,而是一伙匈奴人。就在匈奴人撤離的當晚,阮家二小姐與其貼身丫鬟從側門逃出,被匆匆趕到外面的侍衛撞了個正著,當場將其捉住,在她的包袱中發現了數十封阮靖之與匈奴人來往的書信,並有一封留給阮彤的,讓她去尋找匈奴當時的首領,以求其庇護。
饒是新帝仁慈,面對這樣的事也再不能手軟了,但畢竟念其只是個三歲大的孩子,什麼也不懂,便將她也流放邊境,永遠不得踏進京城一步。
後來,阮府沒落沒多久,邊境作亂,賢王帶兵征戰沙場,不幸殞命;而又過了幾年,其他兩位親王也先後過世,朝中的勢力開始慢慢集中。
這便是阮彤知道的一切,大部分是姐姐先前告訴她的,也有一部分是她間接從旁人那里听到的。不管這故事有多少水分,又有多少是她看不清的暗潮,她總歸是相信父親的。記憶中父親的容貌已經很模糊了,但那雙坦蕩蕩的黑亮眼楮卻一直刻在她記憶里,無法抹去。
她常對著鏡子看著鏡中的自己,她與父親一樣,有著一雙同樣純黑剔透的眼楮。無論如何她都不相信父親會同匈奴勾結,當年的事情絕對是被有心人誣陷。這麼多年,她心里一直存著恨,她不僅恨皇帝昏庸,听信讒言,更恨那些暗中向父親伸出魔爪的同僚們,若不是他們做那些子虛烏有的證據,皇帝絕沒有徹底除掉的阮家的理由。
此時听到阿婆講述爹爹的故事,阮彤心頭抽痛,小獸一般縮在她的懷中,听她緩聲講述爹爹年輕時的赫赫戰功。
她已經接受了自己的重生,也接受了再次失去爹娘的悲痛,但她絕不接受與前世相同的命運。只要給她一個機會,她一定要查明當年的真相,讓那群害了全家人的魔鬼血債血償。
阿婆的聲音低沉,將爹爹曾經的輝煌講述得惟妙惟肖,竟像是真實發生在她眼前一樣。也許正是由于爹爹在這些百姓們心中的地位,才讓阿婆這些老人們一直不忘他的好,將他每一次為民而戰的英勇身姿都記在腦海中。
「阿婆,您相信那位將軍會叛國麼?」
阿婆默了片刻,卻並沒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輕答了一句,
「水滿則溢,月盈則虧。」
阮彤眼眸微黯,的確如她所說,爹爹手握重兵,自然會受到新帝的忌憚,再加上那些小人的讒言,爹爹又沒有太多防備,所以才被旁人尋到了機會。
阿婆只當小孩子听不懂這樣一句話,便又輕拍著她補充道,
「會不會叛國阿婆不知道,只知道那位將軍一生都在為百姓而戰,即便是叛國,也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百姓的事。」
阮彤吸了吸鼻子,更覺得眼楮酸脹難受,視線瞟到阿婆抱著自己的手臂上,忽地又想起自己的疑惑,便岔開話題問道,
「阿婆,您生病了嗎?胳膊為什麼有一塊塊的紫色?」
阿婆听完忙用衣袖遮掩住手臂上那些斑駁的印記,搖頭答道,
「阿婆老了,老了就會長這個。」說完像是想轉開話題一樣,又給阮彤哼起了歌謠。
阮彤卻沒有信她說的話,她前世被流放到邊境,那里有許多像她這種因家人觸犯律法而被牽連發配的奴隸。他們地位低下,生命朝不保夕,經常被各種刑罰折磨至死。她也常見到那些被用來試毒試藥的人慘死,他們臨死前皮膚就會呈現各種各樣的紫色印記。
如果沒錯,阿婆一定中了毒,且毒性非淺。
阮彤有心細問,可見阿婆並不想多說的樣子,便將疑問咽了下去,不管怎樣她都是個三歲大的孩子,在他人眼中並不應該懂得太多。看來這件事唯有旁敲側擊地問問墨九了,只能盡快確定阿婆是否中毒,別誤了解毒的時機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