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庶香 第六十八章 藥香

作者 ︰ 錦昭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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綰蝶與杜懷信帶回了松風堂願意進一步商談的消息。

杜老爺大喜,當即按照之前商定的計劃行事,安排杜懷瑛了解家中生意。雖然,他曾說過讓杜懷瑛以學業為重,可涉及攸關杜家前途的大生意時,他還是忍不住讓杜懷瑛暫且放下手中的書卷。他不求杜懷瑛對家中生意有深入的接觸,只求他能了解個大概,在于松風堂商談時搭得上話就好。這樣的學習不會太深入,耽誤不了杜懷瑛太多的工夫。

杜李氏也十分支持杜懷瑛了解家中生意。

就听他以後考取舉人甚至進士,做了官,賺取的銀錢總要有途徑打理,就算他不親自經營,多了解一分生意,就是對手下人多一分掌控,不會輕易被管事的糊弄了去。

杜懷瑛不負所望,學得十分認真。

杜懷信與紅姨娘卻臉色不太好看,連日以來都是陰雲密布。

綰蝶自從那天將信交給松風堂後,就稱自己身體不適,在暗香閣中苦思對策。她希望自己信中所說之事能打動松風堂,讓松風堂心甘情願地與杜家合伙做生意,而不是礙于墨玉松枝墜的原因勉強同意。只是,她心中所說的那件事,卻著實不太容易呢……

綰蝶一手執筆,一手輕輕壓著素白的宣紙,在上頭寫了幾樣香料和藥材,想了想,又劃去,許久之後,重新歇下幾樣,再劃去……如此反反復復,從天明到日落。

一月後。

綰蝶垂首端坐于屏風之後,素白的手中托著一盞香茶,一邊漫不經心地凝視著碧水中舒卷的茶葉,一邊留神傾听屏風外頭的談話。屏風外頭,杜老爺、杜懷瑛與杜懷信三人,和松風堂的東家趙福海相談甚歡。

早些日子,當杜懷信對松風堂掌櫃說出合伙的意願時,那掌櫃原本覺得十分為難,豈料在看過綰蝶轉交給他的信後,心中一動,又覺得假若真按信中所說的去做,必然能得到一個獲利頗豐的大買賣。他當即將此事稟報了上頭,原本以為,東家趙福海會派出一個有分量的大管事前來,沒想到竟是自己來了,可見對此事的重視程度。

他卻不知,那趙福海一听說對方持有墨玉松枝墜,當即不敢怠慢,親自去瑯琊王領見了一趟謝毓松。松風堂遍及大雍各地,明面上的東家是富賈趙福海,可是鮮少有人知道,這趙福海是謝毓松的嫡系心月復,松風堂背後的真正主人,正是這位謝家三公子。此次趙福海去的時候,謝毓松正是逢母新喪,哀慟不已,可是,听說推動此事之人是持有墨玉松枝墜的小姑娘後,當即點點頭︰「只要不是虧空太厲害,就依了她。」

趙福海一怔,追隨謝毓松多年,他十分清楚這位年輕主人的性子,做事十分理智,向來不做虧本的買賣。此次竟然為那杜小姐破例,真是十分罕見。不過,主家的心思他不敢妄加猜測,只是連連笑說︰「應該不至于,那杜姑娘還修書一封給我們,信中提出了個絕妙的主意,只要實施得宜,和杜家合作這筆生意想來不虧反賺。」

謝毓松一怔,點點頭。他尚在孝中,對生意並不關心,趙福海在得到簡單的指示後馬不停蹄地來了扶南,甫一到來,立馬著人邀請了杜家過來商談。

因謝毓松對那杜小姐的在意,趙福海對杜家一行人也十分的客氣。

幽雅的室內,只听他醇厚的聲音響起︰「與杜家做生意,我松風堂是十分願意的。只是如今大雍品香之風盛行,各類香品多如過江之卿,如果沒有一些特別的東西,是很難入那些達官貴人的法眼的。貴府香品頗好,卻不是公卿貴族之家的口味,請恕在下冒昧,如果光憑杜家現有的香品,屆時,就算有人因為松風堂的推薦而買了一次,也難以再買第二次。」

趙福海話語中的意思十分犀利,但因為他態度溫和有禮,眾人倒也能看出他並非故意羞辱杜家,而是確實在指出問題。杜老爺的眉擰了起來。趙福海考慮到的這些問題,他身為杜家家主,怎麼可能沒想到過?他心里比誰都明白,趙福海說的是事實。

沉吟片刻,杜老爺緩緩開口︰「我杜家重新制作幾樣新香如何?」

目光向屏風的方向看了一眼。他這個屏風後的七女兒,調香天賦非常出色,如果她能調制出令名門貴族滿意的香,事情也就解決了。

趙福海緩緩搖頭︰「談何容易?那樣的人家眼界極高,什麼樣的好東西沒有見過?就算新香十分出色,也難保不是幾天的新鮮勁後,便歸于沉寂。」

杜老爺問道︰「那依你所見如何?」

趙福海胸有成竹地一笑︰「藥香。」

這是綰蝶在那封書信里提到的內容,把藥材和香料結合起來,制作出既有養生和治療效果、又有賞玩效果的藥香。這是她從前世的藥妝中吸取的靈感,她發現,大雍的品香之風雖然盛行,但香品多是供賞玩,沒什麼實際功效。假如為香加入功能性,特別是健康保養的概念,想必能取得獨特的效果——在心中她還提到,假如藥香成功,下一步就是藥妝。

之所以讓松風堂的人提出,而不是由她提出,是因為這藥香有養生功效,成分一絲一毫都參不得假,必須選用品質極好的上乘原料,成本將大大上升。杜家做尋常生意做慣了,與香材原料上並不十分講究,不一定舍得投入一比如此大的成本。

綰蝶人微言輕,由松風堂的人來勸說杜老爺,則更加合適。

杜老爺與懷信等人被趙福海說得來了興致,紛紛詢問起詳情,趙福海耐心地對其中需要投入的成本與後期巨大的收益進行了說明,杜老爺躊躇了半晌後,終于經不住誘惑,點頭答應用最好的原料制作藥香。趙福海一笑,與杜家諸人討論起細節來。

綰蝶一直在屏風後默不作聲地听著,見兩家達成協議,忍不住微笑。心中回想起那個暴雨之夜,容顏精致卻神色疲倦的少年,默默想,謝毓松,我雖不能幫你太多,但你放心,絕不會給你添亂的——松風堂與杜家的合作,必定不讓你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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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的商談定下了很多事。

兩家決定,由松風堂派出一名醫師,與綰蝶共同研究藥香制作,藥香需要用到的藥材由松風堂提供,香材由兩家共同提供,至于售賣方面,則由松風堂獨家售賣,杜家香料鋪子不得插手。關于最後一個條件,杜懷信曾有異議,卻是杜懷瑛制止了他——

「四弟,趙掌櫃說得對,藥香只能由松風堂獨家售賣。物以稀為貴,如果庶民也與貴族一樣能隨手買到那些藥香,難道貴族還會看重和喜歡麼?」

杜老爺點點頭︰「還是懷瑛讀書多,說得有道理。」

杜懷信是聰明人,不過是因為做慣了逢高踩低、店大欺客的普通生意而一時沒有想到,此時被杜懷瑛以提點,也明白了過來。心中卻是極為不忿,厭惡這個在杜老爺面前出了風頭的異母哥哥,卻絲毫無法可想。

綰蝶日漸忙碌起來。

松風堂提供了自家鋪子後頭一個僻靜的院落,供綰蝶與醫師研制藥香。令綰蝶沒有想到的是,松風堂提供的醫師居然是沈安。沈安望著綰蝶溫和地笑︰「毓松是我的朋友,趙伯也認識我,知道我在扶南,便邀請我參上一股。我自然要出力。」

綰蝶心中恍然,謝毓松的小廝也曾說過,他家公子與沈公子相識。

隨即又是一怔︰「我一直沒有問你那天為什麼幫我,難道是因為……?!」

沈安笑笑︰「嗯,我認出了那枚墨玉松枝墜,但我幫你不僅僅是因為那個。」還因為,他與綰蝶也有過數面之緣,對這個女孩頗有好感,不忍心見她被人欺負。

綰蝶不解地眨眨眼,還因為什麼呢?不過,見沈安沒有解釋的意思,她便識趣地沒有追問,只點點頭。然而,她卻沒有發現,在她釋然點頭的瞬間,沈安的眼中閃過一抹失落。

綰蝶猶豫了一下,問︰「謝三公子他……可還好?」

沈安的神色已在瞬間恢復如常,嘆道︰「我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他,想來新逢母喪,是不大好的。」

綰蝶一時沉默了。

沈安便安慰她︰「他不是那種一經打擊便消沉的人,總會好起來的。」

綰蝶一想,覺得也是,便又點點頭。

吸了一口氣,展顏笑道︰「沈公子,我們開始研制香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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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香在初秋的時候,終于研制完成。

沈安揮一揮衣袖,離開了扶南,繼續他的游歷大雍之路。他已經在扶南呆了將近一年,耽擱了太久,是時候換個地方了。再過不了幾年,他便也該收心回雍京了。

綰蝶終于不用經常去松風堂,留在杜府休養生息。

新的幾味藥香在各地的松風堂售賣開來,反響比他們之前預料的還要好,所獲利潤由松風堂與杜家五五分成,讓他們賺得眉開眼笑。雙喜盈門的是,同年秋天,杜懷瑛考中了舉人,成了扶南年輕一代的杰出才俊,前途無量。杜老爺成天笑得合不攏嘴,對杜李氏也比往常溫和很多。更有人說,杜七小姐果然是旺宅的相呢……

陸續地,便有人上門說媒求娶。

如今的綰蝶,地位也隨著生意在杜家水漲船高,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任人欺負的可憐小女孩了。杜李氏先是拒絕了顧夫人想為兒子納綰蝶為妾的提議,又以綰蝶年紀還小為由,先後拒絕了許多人家——這樣旺宅的女兒,她還想多留幾年旺旺自家呢。

同時,盡管綰蝶沒能成為顧家的妾室,詩容也同樣失去了機會。且不說那次的賞花宴上她處處為難綰蝶、被杜李氏事後責罰一頓;單是顧夫人的眼界,也看不上杜詩容那弱柳扶風的可憐模樣——她給兒子納妾,可是盼著抱孫子的,納一個一看就不好生養的干什麼?!

杜詩容得知自己被拒絕後,躲在房間里哭得眼楮都腫了,還被桃夭和若星好好嘲笑了一頓,卻也無可奈何。所幸她平日里小心伺候杜李氏,到了及笄的時候,杜李氏到底給她找了個還算不錯的人家,嫁進去當了正妻,雖不若顧府那樣錦衣玉食,夫君不若顧舒城那樣出息,但也是明媒正娶,呼奴喚婢。可惜,詩容自己沒福氣,不久後就染恙不起,一命嗚呼。

就這樣,日子靜悄悄地過了三年。(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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