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庶香 第一章 他鄉遇故知

作者 ︰ 錦昭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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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他鄉遇故知

馬車緩緩駛入雍京城中。

映入眼簾的,是車水馬龍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朱牆琉璃瓦,酒樓紅袖招。好一派盛世繁華的景象。綰蝶坐在寬敞的馬車廂里,感嘆般地出了一口氣。一旁,平香溫和而略帶責備的聲音傳來︰「小姐快放下簾子,莫不要叫人看了去。」

聞言,綰蝶笑著搖搖頭,放下簾子。

「平香姐姐管得真寬。」似是抱怨的言語,調子里卻不含半點惡意。

平香不由失笑︰「小姐,您也只有在心虛的時候才會喚奴婢姐姐。奴婢不過是比您虛長幾歲而已,快別這樣,可消受不起。」她頓了頓,又道,「這一路上就屬您最好奇,什麼新鮮都看。馬上就快到二公子置下的宅子了,您可不要再東張西望了。如今,二公子已是國子監的學生,您可得規矩點兒,別叫人看了去,給二公子丟臉。」這幾年的相處下來,她們主僕之間的關系已經極為融洽,是以平香說話不算太客套,還讓著些微的親昵口氣,更像一個大姐姐在責備***。她家這個小姐,未免也太頑皮了些。自扶南來雍京的這一路上,她就沒有消停過,總是不斷從簾子後面偷偷看外頭的風景,平香一路阻止,卻收效甚微。

她們來雍京,是杜家的安排。

自從杜家與松風堂合伙做生意以來,公卿貴族之家的香品市場終于被打開,杜家與松風堂合制的藥香讓他們賺了個盆滿缽滿,便想謀求進一步的發展,制作藥妝。那藥妝與藥香听起來雖相似,然而,可以說是兩個不同的領域。藥妝依賴于胭脂水粉等承載物,原不是松風堂的專精,松風堂也沒有向這個領域伸手的意思,是以,便讓杜家獨力制作,他們只負責幫杜家放入鋪子售賣。長期做下來,這藥妝的銷路極好,更打響了杜家的旗號,為他們積攢了不少信譽。杜家便起了將這筆生意獨立出來,離開松風堂的扶持單立門戶的心思。

松風堂也頗為支持。

雖然,杜家利用松風堂在公卿貴族間的人脈打開自己的銷路,再另起爐灶獨立,這種做法有些不厚道,但是在商言商,卻也無可指責。更何況,兩家合伙賺大錢的藥香生意依然在繼續,並沒有受到半分影響。另外,沖著綰蝶的那塊墨玉松枝墜,松風堂對杜家本就多有匡扶之意,杜家的獨立,也是松風堂喜聞樂見之事。

杜老爺便打算把香鋪開到京城來。

以前在松風堂,買主中又大量的京中貴族,他們已經熟悉了杜家的藥妝,杜老爺仔細尋思過,來京城開鋪子十分妥當,這些老主顧必然會繼續購買。要開鋪子,便需要人手。綰蝶是研制藥妝的核心,是無論如何要帶了來的,但她不過是一介弱質女流,未出閣的姑娘家,杜老爺便又帶了一名女眷來照顧綰蝶——這名女眷,卻是紅姨娘。

為何會是紅姨娘來,說來復雜,卻也簡單。

且不論杜老爺的所有妻妾中,屬紅姨娘最善媚,讓他最離不得;就說杜老爺一行人離開扶南去雍京後,外院主事之人是杜懷信,便讓杜李氏極為不安心,非留在家中看顧不可。是以,這個美貌又精明的半老徐娘,便如願以償地跟來了。

她自然不會是一個人來,還帶著自己的親女兒,杜家的八小姐桃夭。她們母女倆,都說是為照顧和陪伴綰蝶而來,實際上,卻把綰蝶當空氣,一路上明里暗里的擠兌沒少做。

綰蝶並不介意,如今她是杜老爺的搖錢樹,地位不可動搖,怎麼會與她們計較?

悠悠然坐在馬車里,她的視線飄向虛空中的遠方︰「也不知道二哥怎麼樣了,許久不見可還好?這些時日他在雍京住得慣不慣,國子監的學業苦不苦?」

杜懷瑛自考中舉人後,讀書更加刻苦,一心想打算參加京城的春闈會試。為了更好地讀書,他曾請求平州巡撫向國子監舉薦自己入學——各地巡撫手頭都有國子監的舉薦名額,可以自行選拔優秀的舉子直接進入,但名額稀少,競爭十分激烈。杜懷瑛對自己的功課很有信心,是鄉試中的頭名,向巡撫大人呈上他的履歷與所寫的文章辭賦之後,滿心以為巡撫大人一定會選擇他,豈料,那時候的司徒巡撫已經任滿離去,新上任的巡撫不大看得上商賈出身的舉子,又有仕宦之家走了門路——所謂官官相護,杜懷瑛便被搶走了舉薦名額。經過這個打擊,杜懷瑛不敢再走舉薦之路,次年,直接帶足了銀子來到雍京城,捐了個監生。

他在京城置了宅子讀書,听說杜老爺帶著姨娘與妹妹們來,已經灑掃相迎。

綰蝶所坐的馬車徐徐而行,緊跟著前頭的兩輛車,後頭押送箱籠的車隊便緊緊跟在綰蝶的車輿之後。轉過繁華的白虎大街,經朱雀大街,再轉入交錯復雜的青石小路,足足饒過了小半個雍京城,才到了杜懷瑛置下的宅子前。

「小姐,到了,請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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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不大,是一座三進的小院落,然而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東院住的是用心讀書的杜懷瑛,正院的正房已經收拾出來,是準備給杜老爺與紅玉娘落腳的,兩側偏房則分別準備給綰蝶與桃夭住。西院里堆放著雜物,也是下人們的住所。

杜懷瑛已經置了接風酒席迎他們,近乎兩年不見,他與綰蝶記憶中的那個二哥似乎有些不一樣了,線條堅毅了些,眼神溫和中也多了一份執著,看來國子監是個磨練人的地方。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飯說笑一陣,洗去一身風塵,安頓歇息。

第二天一大早,綰蝶便去看了杜家在京中的鋪子。

她很清楚自己是來做什麼的,就算她是杜家的小姐,是杜老爺的親女兒,可杜老爺也不過是看中她能為他賺錢而已。她如果做不好這賺錢的差事,立刻便會失了寵,是以,她對這新開的鋪子很是上心,才來到雍京便要去看看。

「這里擺一盆蘭草,那里掛一副山水字畫……」

眼下時辰還早,鋪子又是新開,並沒有什麼客人,綰蝶便有條不紊地指揮著下人改善鋪中的格局。原本就顯得頗為清雅的裝潢被她這樣一改動,更是平添了幾分靈氣,綰蝶退後兩步,想看看整體效果,卻「彭」地一下撞在了什麼上頭。

「姑娘小心。」

帶著低低笑意的聲音想起,一雙穩定有力的臂膀扶住了她。

綰蝶站穩轉身,這才發現自己撞在了一名男子身上,那名男子穿著一襲緋色圓領織錦長袍,腰束白玉帶,挺鼻薄唇,一雙鳳眼微微上挑,正帶著幾分似笑非笑看著她。看樣子,對方是正想進門,卻冷不防被倒退的綰蝶給撞了。

綰蝶看清對方的臉,怔了一怔,觸電般的後退。

那緋袍公子便輕笑道︰「怎麼,小姑娘,不認得我了麼……莫不是撞傻了?」

你quan家都撞傻了!

似曾相識的輕佻讓綰蝶從驚訝中回過神來,黑著臉道︰「司徒公子,你怎麼在這里?」

那名緋袍公子,正是三年前在顧府的賞花宴上,與綰蝶有一面之緣、還掐過一場的司徒烈。綰蝶依然還記得他,沒辦法,那雙狐狸般的鳳眼讓人印象太深刻了。

司徒烈望著她只是笑︰「我為什麼不能來?小爺我是來買香的。」

綰蝶依然黑著臉︰「你怎麼會在雍京?——還有,你不是瞧不上我們杜家的香麼?怎麼道這里來買香了,沒見著外頭‘杜家香鋪’幾個大字麼?」

她還在記仇當年他貶損她的香不好。綰蝶調香向來出色,贊譽听得太多,多到她都懶得去記了,唯有眼前這個人的故意貶損讓她耿耿于懷,反而一直牢記在心。

司徒烈一怔,隨即大笑起來︰「杜七,你可真是小心眼兒!」

他稱她為「杜七」而不加「小姐」兩個字,仿佛帶著一種天生自來熟的親近,有些輕佻不穩重,卻又仿佛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魅力︰「那麼多年的事情你還記得,要不怎麼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呢?……別別,你別瞪我,我告訴你還不成嗎?兩年前,我爹的任期滿了,被朝廷留在京中做了京官,我們一家人便隨他回到雍京安居。」

綰蝶心中恍然,依舊逼問︰「干嘛來買我家的香?」

司徒烈無辜地眨眨眼︰「天下姓杜的人家那麼多,誰知道這香鋪是你家開的?要是小爺我早知道的話……」看了一眼綰蝶一瞬間殺氣騰騰的臉色,司徒烈話音一轉,「要是小爺我早知道的話,早就來捧場了。你那調香手藝雖然不怎樣,可正因如此,才需要小爺我來捧捧場,多支持支持,給你一點信心不是?」

他說著,又眯起那雙好看的鳳眼笑。

綰蝶深呼吸,再深呼吸。

強忍住把這個笑得一臉燦爛的騷包貴公子趕出去的沖動,扭頭轉身︰「那你慢慢捧。」

「哎別走啊!」司徒烈又叫住她,「難得他鄉遇故知,我告訴你個秘密如何?」(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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