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看著女兒明顯忐忑失望的神色,輕聲安撫道。「傻孩子,若是寧遠侯府當真相信坊間傳聞,此刻哪里會是世子來遞請帖?滿京城的打听,哪里有新郎官自己個兒來退親的?」說著,又寵溺點著女兒額頭。「我兒怎擔心成這般模樣,竟是這樣眼巴巴的盼著要嫁過去?不要娘了不成?」
薛銘听了母親的話,方才覺得自己是一時疏忽。但卻是也是這個道理,臉上微紅一片。低頭嗔道,「娘,你取笑人家!」
她不是急著想要嫁人,而是知道,女兒家早晚都要嫁人,若能嫁的妥帖周全才好。只希望,這寧遠侯世子顧長平,不要似上一世的丈夫殷熙平一樣,只懂柔情,沒有擔當。他們之間更不要橫生出什麼,但願此生再見那心心念念的想著的人,已經能用另一番心態對待。
鄒氏趁夜服毒,被發現時已經是臉色慘白,唇色鐵青。太醫診斷,是吞食了合有馬錢子的食物才導致中毒癥狀的。大嫂林氏得知,便以雷霆之速迅速查證了送去的食物,並將送飯去的婢女和廚房一干人等都聚在了一起,著人看守,自己則跑來跟婆婆匯報。
薛夫人听聞,驚駭的瞪大眼楮。「哪個竟是這般黑心,何故要毒害一條人命?」
她素來心慈手軟,哪里能夠明白利害要人命的道理。縱然瞧見的不少,卻總不肯相信那些齷齪之事出于算計和陰謀。
薛銘心中不免有些覺的無奈,思及前世母親林夫人雷霆手段,將兒時弱小自己保護的極為周全,便對羸弱的薛夫人起了保護之心。
正暗下決心時,听到大嫂林氏頗為無奈的聲音響起。「若不毒害她,豈不是那做了壞事的人自己要遭殃。母親,您想想,鄒媽媽是銘妹妹的乳母,最得母親倚重。她如何要做那害了妹妹的事情?這于她能有何好處?還不是受人要挾。」
林氏循循善誘,語氣謙和,倒要薛銘大吃一驚。這林氏乃是她前世嫡親妹妹,因是最小,又可愛討喜,眾人皆是寵愛有加,在家不知如何跋扈,性子乖張的可以。當初之所以選作薛家做其夫家,不過是瞧婆婆薛夫人羸弱,丈夫薛書義溫潤,能容得她胡鬧性子。可如今看來,妹妹能過的這般順遂幸福,卻也不是人家的一味忍讓。薛銘見她這般,心中感慨,若是自己當初嫁給殷熙平後,能收斂強硬性子,忍讓婆婆和弟媳,也許結局便也不會這般。
薛夫人听了兒媳的一番話,雖然不願意相信是又有人暗中使了絆子,也不得不警惕起來。「鄒媽媽可還救得活?」
「中毒不深,虧發現及時。太醫行了針,這會兒人已醒了,只是還十分虛弱。太醫令開了方子,要以甘草、綠豆、防風、銘藤、青黛、生姜煎服,連續劑便可大好。」林氏神情還略有一些激動,若非及時,此刻恐怕鄒氏已經是氣絕身亡,無力回天。而薛銘也只能認栽,無辜被人陷害。
薛夫人驚悸不定,扶著胸口,口中念佛。「祖宗保佑,總算是沒出人命。」
「母親可要審問廚房下人,揪出元凶。」林氏挑眸,一雙靈動雙眸,滿含期待看向薛夫人。
薛夫人面露難色,平靜容顏下有幾絲懼怕。可憤恨更是難忍,當即艱難咬牙道,「自然要審,只,我素來做不慣審查之事,恐有紕漏。」
「母親莫要擔憂,孩兒必定全力輔佐,定不要那起子刁奴逍遙法外。」林氏上前一步,仗義直言。薛銘感激的看向她,微微欠身行禮以示謝意。
薛夫人更是與其執手相望,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薛夫人與林氏攜手查案,薛銘被勒令回自己房間。少不得也要忙上自己的事情。
碧雲一直跟在薛銘身後,一直擔憂事態發展。且她乃是自小由鄒媽媽一手教出來的,與鄒媽媽感情最是深厚。忍不住出聲道,「姑娘,您不去瞧瞧鄒媽媽嗎?」。
她聲音極小,自知這不合規矩。可按照薛銘以往性子,哪會放著乳母命危而不顧。
薛銘不知其中緣由,只覺得有些詫異,乳母如此吃里扒外,如何還要對她這般上心。這些人,怎麼做人做事一點原則和底線都沒有?薛銘略略停了一下腳步,「屋里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處理。」
她不願意多表露自己想法,只又加快了腳下步伐。
碧雲跟在身後,听得出薛銘言語之間的不滿和冷漠。圓潤白女敕的小臉頓時皺在一起,低頭灰溜溜的跟上,一路惴惴不安。
碧絲和碧柳早早辦好差事,回來,翹首等候。見薛銘掀了簾子進門,忙上前相迎。
「我交于你們的差事且都辦妥了?」薛銘接過碧絲遞上來的濕帕子,輕輕拭去額頭薄汗。現下正是已正初刻,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
碧絲點頭,「鄒媽**男人死得早,育有一子一女,之前本都在咱們府上的。女兒之前隨大姑娘嫁去了忠勤伯府,兒子在外院跟著采買,不過十八九歲,還未成親。鄒媽媽本不是咱們家的家生子,自然關系簡單。素日里同鄒媽媽走的近的,只咱們院兒的門禁婆子汪氏。如今,她家中老母病故,回家奔喪去了。」
「現下門禁誰管?」薛銘點頭,復而問到。
「夫人親自點了自己的陪房梁媽媽,她家女兒由夫人做主,嫁給了外院郝管事家的兒子。她雖與大管事是親家,卻為人低調,處處小心。最是個穩妥不過的人。」碧絲看著薛銘,回答詳盡。並上前扶了薛銘的手,送她坐在八仙小桌旁。
薛銘听到如此詳盡的答話,也是十分滿意。又見八仙桌上,青花瓷小碟里擺了冰鎮水果,對碧絲的體貼謹慎,更為賞識。少不得目光之中也帶了欣賞。
一旁的碧柳看在眼里,微一抿唇。也急著往前走了一步,邀功道,「姑娘昨日要奴婢做的事兒,已經辦妥了。」一面說著,一面呈上一個線裝羊皮封面小冊子,嘴角一揚,驕傲道,「哪里需要三天?只一個上午便是了。姑娘瞧瞧,可滿意嗎?」。
薛銘抬眼瞧她,眼底也帶著笑意。伸手接過,隨意翻著。見字跡工整,雋秀,且分類詳細,不禁暗自贊嘆她上心肯干。隨口夸獎道,「非但做事極快,這一手字寫的更是漂亮呢。」
碧柳本想驕傲的應承,可听到一手好字出口,不得微紅了臉垂頭。「奴婢,不識字的。這些哪里是奴婢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