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情 第六十一章 詛咒

作者 ︰

糾葛、復雜的事情越積越多,每一件都似沒有盡頭,但端木透知道最關鍵、也是她最在意的問題只有一個︰該如何對待那個意外而來的孩子?尤其是她自己的態度。

進片場之前的這幾天,端木透都在為這個問題惴惴不安著。

她偷听了那天晚上的重要電話,大致也知道了謝晨希對前情和那個孩子的態度︰前情斬斷,孩子要負責。這立場沒有錯。前情如風,逝去則休;孩子雖是個意外,但到底是自己的血脈,負責是必須的,他也必須為自己犯的錯承擔責任——這樣的擔當也力證晨希是個非常有責任感的人,值得信賴。

問題在于,她能接受那個孩子嗎?

愛屋及烏,孩子是晨希的骨血,是晨希生命的延續,或許她寬容一些,大度一些,就能接受這個純潔又可愛的孩子……上帝啊,她有寬容這項美德嗎?或許也有一點,至今她忍讓了很多事,父親的遺棄,母親的嚴苛,妹妹的刁難——反省︰原來她只對自己的親人才有寬容心。

那孩子,不是她的親人,所以一定不能得到她的寬容。

對那孩子,晨希只有冰冷的責任嗎?是只有冰冷的金錢責任,還是也有親情的牽絆?孩子如此重要,他牽起的不僅僅是晨希,還有晨希愛過的女人和一段可能一生也抹消不去的記憶。

她原來是個這麼小氣、善嫉的女人︰她的男人,干干淨淨只能屬于她一個人。從她之前劃斷,這之後只能是她一個人的。這樣的女人,象吸血蛭一樣的女人,晨希會害怕嗎?

她想賭,又害怕賭。想賭,因為想得到晨希承諾的那種幸福,害怕賭,是因為害怕一切都化成泡影。

孰重孰輕?

這道選擇題很難做。

胡思亂想至思緒更混亂,甚至到了沒辦法整理的程度,她的腦子大概是被什麼病毒侵蝕成了豆漿溶體,不再具有組織性,更喪失了思考的能力,讓人崩潰的狀態。再如此下去,她可能就要知難而退,又要用順其自然做借口來逃避現實了。

端木透每天都無精打采,哀聲嘆氣地捱著日子。

好在莫離及時將她從這團混亂中拯救了出來。莫離是個好經紀人,認真負責而無怨無悔。他在暗自心系端木透的情傷之後也想盡力讓她快點走出感情不順的陰影,不僅及時提醒端木透隨劇組啟程去片場的時間,也順便好好地給她上了一課,中心思想是希望端木透的第一部電影最好是做出點實績來。

明示或暗示,莫離都很嚴肅地告訴端木透︰愛情暫放一邊,事業先做上來。

大概是這個相伴了將近八年、不離不棄的男人給了她最為穩重不過的安全感,端木透猛然覺得莫離非常值得信任,甚至可以好好地依賴一下——有點自私——因為她僅僅只是希望莫離能成為他哥哥一類的人。端木透明知莫離對她也是有特殊貪念的,明知細小的暗示都會讓莫離心猿意馬,所以她的依賴是收斂的、含蓄的。

她現在需要一種支撐她的力量,更為強烈一些才行,那本來應該是她媽媽能給她的力量,她卻只能悲哀地去向一個異姓男人祈求,而且還不完整。

龐大的劇組搭乘一趟軟臥專列南下,目的地是南方某座省會城市。

大部分的設備和演職人員都在車上,但也有一兩個大牌明星自己換用更尊貴的方式去片場——她知道的主要演員,名望都要比她來得響亮,人氣自然也要高出數倍,各有氣場自然也就各有排場。

哪個明星在耍大牌,端木透沒興趣知道,只是在這列專車上看到了薛奕名她很是驚訝。

為了避免產生任何誤會,端木透打見到薛奕名起就躲到了她的床位上,好在是上層臥鋪,這樣倒是能躲得一時。

端木透躲在她的床位上給謝晨希發短信,聊以打發時間。

「很對不起,現在才告訴你,我現在在去片場的火車上了,仇導說要四個月左右。拍攝期間全程封閉。」

這是他們這幾天來唯一有過的交流,因為端木透沒有找到更好的立場解決那個棘手的問題,便不敢匆忙去見謝晨希,以免她情緒失控之下讓事態更嚴峻。

謝晨希體貼了她的憂懼,便也只是等待,天知道他有多擔心。

此時收到了端木透的短信,謝晨希安放了一半的心情,輕松了些,回復她︰「嗯。這麼長時間不能見面,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會很想你,所以你也要想我。」後面這段,謝晨希猶豫了一下,他們現在也還算是冷戰期,他擔心自己這番不知輕重的調皮會讓端木透反感。

端木透當然沒有反感,吮吸花蜜而死的蜜蜂,雖死亦心甘。

「想到讓你每天都不停打噴嚏,你願意嗎?」。原不是要這麼甜膩的,但想到未來四個月都不能見謝晨希,她實在難耐,撒撒嬌以求重視。

這樣多好啊,甜蜜黏人的小女人,讓他欲罷不能。

「只是這種程度的話,可能不夠。我可是從身體到心、每個細胞都在想你哦,所以,你能更想我嗎?」。謝晨希公然調起了情,有點肉麻,但更覺得甜蜜,自己都不由得笑了起來。

帶點暗示的段子,端木透倒是想起了那次功虧一簣的激情——差一步,真是遺憾。這樣的想法真是,端木透不由得燒紅了臉,埋頭自我嫌棄了一番,一時不知道如何回復謝晨希。

簾幔忽然被拉開來,她還沒搞清楚狀況,手機就被搶了。

「薛奕名!你干嘛搶我手機!」端木透驚嚇之後是憤怒,並想搶回手機。

這個男人憑什麼這麼過分?投資人就了不起嗎?

「為了保證這次拍攝期間的全部細節都不得提前公開,所有工作人員的手機都要收繳。」薛奕名很嚴肅地正告端木透。

端木透早就被告知,此次電影的拍攝是全程封閉的,所以收繳手機可能也是為了保證電影機密和花絮不被提前公開以便增加電影宣傳效果的手段。她受雇于人,那就只能按人家的規矩來。端木透對此沒有異議。

「讓我發完最後一條短信。最後一條。」端木透弱氣地哀求。

薛奕名故作為難,最後還是很不甘願地遞回了手機,真心又嫉又恨地看著她討好謝晨希。

機會難得,端木透趕緊給謝晨希發了最後一條短信,以免她忽然失去了聯系讓謝晨希擔心。

「劇組新規定從現在開始不能使用手機,現在先關機了。對了,那件事我會繼續考慮的,但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這部電影拍完了一定會給你答復。」怕這番話太過冷漠,端木透加了一個活潑的符號式表情,以顯示她很無奈的心情。

那頭的謝晨希笑著也回了一個安慰的表情。

短信音響時,手機已經被交回到了薛奕名手上,端木透趕忙想要再看一眼,薛奕名不顧她的哀求「殘忍」地關了機,惹得她氣恨不已又只能無奈地自生悶氣,拉上簾幔後再不理會他人。

薛奕名倒是安分,討不來端木透的乖巧他就去找其他人聊天。

端木透尋思著無聊,不能現在就睡覺,就又胡思亂想起來,無解的困境暫時就忽略了,她在想劇本,想該如何演好這個角色,她的確是個非常敬業的藝人。想著想著,猛然思想開了小差,想到了一個問題,等莫離回來了喚住,低聲問︰「為什麼薛奕名會在這里?投資人得跟著去片場嗎?」。

莫離情知其中因由,但簽了保密協議,他也就只能苦笑著找借口回答她︰「可能是害怕自己的投資打了水漂吧,畢竟也是幾億的投資,不謹慎點不行。」

「不會是四個月都要跟劇組在一起吧?」這個與其說是擔心,不如說是預感,讓人非常不安。

「恐怕是的。」

「他的公司不用打理了?這算是玩物喪志嗎?」。端木透冷哼一聲。她是個沒有什麼事業心的女人,但她喜歡男人有事業心。

豈止是玩物喪志!讓透吃驚的事還在後面呢。

總覺得這部電影是被詛咒了。

莫離心上無奈,臉上笑容堆砌,調侃︰「他的公司要倒閉了也是他流落街頭,你很擔心他會淪落成乞丐嗎?」。

「他要流落街頭,見著了我也不會給他一毛錢。」端木透恨恨地說。

虧得薛奕名是心機玩盡了也沒辦法得到透的半分憐憫,比他還可憐的男人。

莫離替薛奕名婉惜了數秒,解釋道︰「也輪不到你去擔心,你也沒機會打賞他。帝一集團已經準備在香港上市了,它的管理相當成熟,現在網上商務也很普遍,再加上薛總很好命地有一個了不起的機要秘書,所以,帝一集團不會因為他幾個月不去坐鎮就倒閉。」

「如果我的詛咒有效,我會每半個小時詛咒他一次。詛咒他早日流落街頭!」端木透恨恨地加重一句,「做夢都會繼續詛咒。」

「你這麼恨薛總?」冤家,是不是?

莫離更加同情起薛奕名來,這個男人甘冒天下之大不韙而跟朋友搶女人——現在的處境擺明了也已經坐實了男小三的聲名︰此事恐怕會成為這部電影的最佳宣傳噱頭,很難不這樣擔心——結果卻是被詛咒,值還是不值?薛奕名的價值觀到底有多強硬才能承受得住這個女人賞賜的創擊?

「反正不怎麼討人喜歡。」端木透撇嘴叨念了一句,說︰「借我本書,太無聊了。」

「除了謝總,其他男人都不能入你眼。」莫離一邊遞書一邊埋怨,不無自憐。

端木透羞紅了臉,嗔道︰「做為多年的朋友,你應該大方地贊美我的堅持,當然,還有祝福。」

「是是是,你是個好女人。」莫離氣笑道,「我也祝你愛情甜蜜,未來幸福。」

「謝謝。」端木透甜美一笑,躲回原位,看書打發時間。

沒心沒肺的女人!怎麼能因為愛情滋潤了你憂郁的心,就把我的存在給遺忘了?

莫離瞪著上鋪的鋼板,要瞪出個洞來,把少心肝的女人深深埋怨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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