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情 第六十八章 虛偽

作者 ︰

葛蘭清為了自己的愛和孩子的未來一再地自賤尊嚴,還在起步階段的事業她也幾乎無心去管顧,就在回國後的這幾個月時間里她忽然發現自己是一個情感上必須安寧了才能定心打拼事業的人,不由得更加深切埋怨當初年輕和過于盲目樂觀犯下的錯。

意外而來的孩子是個機會,更是對她犯錯的懲罰,孩子的到來告訴她她必須為了自己的人生和孩子的未來更加努力。

如果未來她是勝利者,她不在乎自己現在做了狗熊。

現在孩子是她唯一的法碼,雖然很卑鄙,但也只能用「孩子狀況不穩定」這樣的借口才能把謝晨希騙到她身邊來。

這個借口非常有用。

謝晨希對葛蘭清再怎麼無情——也不可能真正全然無情,對帶有自己血脈的孩子更是在意。不管是否合符他的意願而來,也不管這孩子有沒有合法出生的背景,都是他的孩子,並不僅僅只是冷漠的負責而已。以他堅持的道德標準他當然不會允許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虐待那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他更不會為之,除此還有骨血相連、發自他內心的疼愛。

直到孩子出生前都不與葛蘭清再有任何聯系,卻在孩子出生後帶走孩子,這是不現實的,葛蘭清雖然生性溫和,但也有倔 的時候,況且對一個母親而言孩子就是未來就是一切,也一定不會讓他說帶走就帶走,所以,他還是有必要順從葛蘭清的要求。

出于真心關愛那個孩子也好,僅僅只是責任也罷,謝晨希總歸還是在接到葛蘭清的電話後就趕到了她的家,這讓葛蘭清對他們的未來多少有了點信心。

葛蘭清的新家地址讓謝晨希很在意,獨立的花園式別墅,他的記憶要是沒出問題,這別墅應該是登記在薛奕名名下的私產。

「你和奕名什麼時候走得這麼近了?」謝晨希難免不埋怨,一怨薛奕名為了阻礙他和透的感情真是心機算盡;二怨葛蘭清出賣自己的原則甘願做了薛奕名手心里的棋。他能體諒情敵和昔日的情人也有追求愛的權利,但是他不能總是體貼他們的無理取鬧︰不能再挽回的事就要學會放棄。

「我還在創業初期,租店面就快把我的積蓄花光了,我的處境實在不樂觀,奕名把這座房子借給我先讓我度過難關再說。」葛蘭清淡淡地說,「還是老朋友靠得住。」

「這是在指責我這個昔日的情人沒有把你照顧好嗎?」。謝晨希淡然反問,他得用一種更為成熟的態度面對葛蘭清,除了對孩子負責外,他不能再逾規,不能逾越他與透的感情之圓。

「除了不告而別,我沒有其他地方讓你如此冷漠地對待我。」葛蘭清幽幽地說。

「你的不告而別讓我認為你是想跟我分手。」

「那你為什麼五年都不找新女朋友?當我知道你五年都沒有交過一個女朋友的時候,我以為你是懂得我的心情的,我以為我們之間只是失去了一點時間,而感情還是象以前一樣深厚。」

「什麼都是你以為!」謝晨希忿忿然,冷誚地說︰「我承認,我五年不交女朋友的確是在等你,等你在我限定的一個時間里回來,我就既往不咎。但我更希望是我等不回你,我就更有資格報復你,而你沒有抱怨的資格。」

等待足夠長的時間,付出必要的忠誠,為的只是佔有一個道德的至高點,好居高臨下地鞭韃背叛者。

他並不高尚,他承認。

「那五年,想起我來就只有恨嗎?」。葛蘭清苦笑不已。

謝晨希漠然不語。

當然不是!如果只有恨怎麼能支撐他堅持五年之久?即使是日復一日的悲傷,但正是因為對美好往昔的回憶才加重了那種悲傷。

「在你的記憶里還能留下我美好的一面,我已經很高興了。」葛蘭清大感欣慰地笑了。

「過去了的事我不想再談了。面對未來,我們把眼前的事解決吧。」謝晨希硬生生將話題與氣氛都扭轉了過來,很不甘願再隨著葛蘭清的邏輯去回憶他們的過去,仿佛過去的那些美好記憶是要將他拉進地獄的陷阱。

就算謝晨希極端不願意,那些片斷也還是一一在腦海中閃現,在他的心上蕩起了不小的漣漪,心不能再堅守如止水的寧靜。

葛蘭清不無失望地問︰「我要的未來,你給不了。這樣能談出什麼結果來?」

「那你就不該讓我來這一趟。」謝晨希很不滿,但理智尚存,做了數次深呼吸後,說︰「如果我們都不妥協,就只能一直維持現狀直到孩子出生——孩子我一定會帶走,背什麼罵名我都不在乎。」

「端木小姐真的能接受這個孩子嗎?也許能,因為愛著你,所以也願愛你的孩子。你這樣想的吧,不過我沒有你這麼樂觀,所以我不會把孩子交給一個會傷害他的女人。」謝晨希皺緊了眉,本能地想反駁葛蘭清的話,但理智告訴他得先听葛蘭清把話說完,「奕名告訴了我一些事,我不知道奕名是從哪里查到的,但他保證是真實的。我還是告訴你吧,可能有利于你調整和端木小姐的關系。端木小姐的家庭很特殊,單親,家教很嚴,來自己母親單方面的教育很偏激,尤其是關于感情和男人的。對男人不信任,對感情很消極,是她根深蒂固的觀念。這樣一個女人,讓她有安全感很難,除非讓她完全佔有!她絕對不會與任何人分享她的愛與愛的那個人,一個只有你的血緣而沒有她的血緣的孩子,恐怕會被她當成她感情世界的入侵者。」

謝晨希沉默。

不需要去找第三者證實,過來種種連串在一起,他知道葛蘭清說的都是真的,關于端木透所受的偏激教育和現在的消極。

不喜歡他的端木夫人似乎一開始就確定他會傷害透,雖然不阻攔他追求透,但每次看到他都絕無欣喜之色。對這段感情,透的確很消極,她不象其他受寵愛的女人那樣向他提要求,實際上只要是她提出來的要求他都會滿足,她只是默默地承受著他的求歡,偶爾一次為自己求證未來讓他惡劣地拒絕後她再不主動向他提及任何與這段感情有關的感受和擔憂,似乎是在听天由命地處理著這段感情。

謝晨希猛然發現讓端木透離開他四個月是個非常愚蠢的決定,在他們的感情到了關鍵的轉折點時他讓端木透帶著不安、猜疑離開他,這恐怕是他最大的失策。

不安瞬時籠罩了謝晨希,他焦燥了起來。

「晨希,」葛蘭清的心境雖然仍有苦澀,但尚算平和,她說︰「報復這種事其實很愚蠢,最終你也報復了你自己。這大概是誰也沒料到的事。大家的處境都很艱難,但是都必須做出選擇,我的選擇是︰如果我不能再得回你的愛,我就守著我們的孩子過一輩子,一定不會去打擾你的生活,當然我還是會告訴孩子我有多麼愛你。這應該是不會給你壓力的選擇吧,所以,你就好好地決定你的人生吧。」

是啊,這樣的選擇,給他的不是壓力,是定時炸彈一般的存在。

「奕名的選擇呢?」謝晨希想到的是另一個關鍵人物的選擇,一定是會影響很多人命運的選擇。

「我想他不會放棄。」

「如果我也不放棄,結果會如何?」謝晨希冷笑數聲,既而氣憤起來,說︰「奕名從小到大都這樣,他要的東西我就要讓,慣著他強取豪奪的性子。這次我絕對不會再讓步。就這樣告訴他,等他把手段玩到透把我甩了的時候再來跟我說放不放棄。」

葛蘭清並不強辯,只是嘆了口氣說︰「端木小姐真是個幸運的女人,愛著她的男人都很優秀,而且都願意為了她兄弟反目。」

「透是個好女人。」

「她的確是個好女人,連身為女人的我都要被她的美貌和才華所吸引,還有她的品性也很迷人。這樣一個好女人願意你們為她兄弟反目嗎?」。看著謝晨希一臉的震驚,葛蘭清不由得苦笑,道︰「難道你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嗎?奕名也說,等他追到了端木小姐就有機會修復他和你的關系,所以他現在不擔心你們的關系有多惡劣。你也這麼想嗎?真不愧是這麼多年的兄弟。」

的確曾經這樣想過。

「我想端木小姐肯定不是在享受這種左右逢緣的關系,不然怎麼會看不出她有高興的情緒?」

謝晨希警覺起來,問︰「你什麼時候還見過透?」

「前幾天剛從他們劇組回來,我贊助了他們全部的演出服裝。」

「奕名真舍得下功夫幫你。」謝晨希嘲諷地說,「奕名也在那里?公司也不打理了,跑去玩電影,他想干什麼?」

「端木小姐不說出自己想要什麼,你就沒有花樣討好她。你就是這麼無趣,虧得端木小姐還能忍受你。奕名就不同,討好女人是他的強項,一天能玩出無數花樣來。大多數女人都會喜歡這樣的男人多一點。我想這方面你得向他學學,如果你想最終得到端木小姐的話。」葛蘭清真誠地說。

薛奕名的野心昭然若揭,謝晨希幡然醒悟,笑道︰「看來你是少數不喜歡奕名的女人之一。你們為了阻攔我和透,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奕名在那邊糾纏透,好日久生情;你在這邊趁透不在我身邊的時候糾纏我,讓我重溫舊夢,重敘舊情,這樣我就會再象以前一樣愛你。是嗎?蘭清,為了重回我身邊,你就那麼想被奕名利用嗎?你有多大的勝算?」

「我不是在賭,我只是在為我的愛努力。」不必心虛,為了愛,一切皆可為。

「努力!很好的詞。那我也得為我的愛更加努力才行。」謝晨希諷刺地說,「看來是不能與你保持這種無話不談的友好關系了,為了不讓透再心生誤會影響我和她的感情,直到孩子出生前,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你真的能做一個這麼冷漠的父親嗎?」。

「蘭清,這個孩子注定是個悲劇。他生下來就要面對一個冷漠的父親和一個不怎麼高尚的母親。我們,半斤八兩。」

謝晨希的故作冷酷的確嚇到了葛蘭清,但她決定還是賭下去,賭到最後。她笑著說︰「那就等孩子出生後再說吧。我一定會是一個高尚而偉大的母親,而你,一定也不會冷漠到底。」

謝晨希挑眉不加評論,只說︰「臨產前還是請你通知我。很抱歉不能給此時的你們母子更好的照顧,但我還是希望能看著他出生,畢竟是我的孩子。」

「當然,我不打算把未婚先孕這麼丟臉的事告訴我的父母。必須得有一個我信任的人跟我一起等待孩子降生。雖然我們舊情難續,但你仍然是我最信任的人。」

兩人陽奉陰違,互相試探,小心而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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