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余風清和雷青芷早早起了床,簡單吃了早飯,就沿著西南的方向,開始了新的路程……因為已經知道這蜀川道路難行,也就沒有再準備什麼代行工具。
還沒有走多遠,就再沒有平坦的大道了,崎嶇的山路,遠遠超出了余風清的想象。看不到嶙峋的怪石,因為它們就在腳下。四周都是低矮的灌木叢,沙沙的聲音不斷,不知是清風吹過還是有什麼事物在里面穿行。沒有高大的樹木遮住炙熱如火的驕陽,二人早就已經滿頭的大汗。
「馬上就到山頂了,我們待會好好歇一會。」余風清說道,雷青芷點了點頭。拉著雷青芷,余風清賣力向上走去。
終于到了山頂上,余風清一下子坐到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顯然累得不輕。雷青芷雖然也很是疲憊,但一路上都是余風清拉著上來的,多少要輕松許一些。
余風清看著雷青芷還是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很是奇怪,便也向前方看去,不禁也是一呆。一條橫穿東西的大河,鋪在前方山腳之下,山下無一不是參天的古樹,層層相疊,大河的兩岸,不見一個人影。
「太美了!」「怎麼過去啊!」兩人先後嘆道,接著相互看去,都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大哥,我們現在就下去吧,說不定有船家呢。」歇了一會,雷青芷說道。
「恩,我們走吧。」這次雷青芷再不要余風清拉著,自己一個人先向下走去,神色里說不出的高興。余風清嘆了口氣,跟了上去。
這次再不似先前那般難受了,不僅不要上坡累得慌,還有大樹遮住了烈日。走在山間,陣陣涼風襲來,余風清不禁申吟出來,不敢停下腳步,趕緊跟上了雷青芷。忽地,走在前面的雷青芷停下了腳步︰「大哥,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唱歌。」
「我也听到了,很悲傷,可能這人有什麼傷心事吧。」余風清細細分辨著耳邊傳來的聲音,似乎是一個姑娘在訴說著自己的無奈,和無盡的哀愁。
「很傷心?我怎麼听不出來呢?」雷青芷說道。
余風清拍了拍雷青芷的頭,笑著說道︰「你知道才怪呢!不管別人了,我們走吧。」雷青芷小嘴一撅,嬉笑著再次向前跳著走去。
大河的對面,也是層層的蒼翠,兩個身影穿梭在其中。紅色的衣服,夾帶著一點黑,寬大的袖口,隨風擺動著的裙子,竟是兩個姑娘。胸前閃著繼續銀白色的亮光,甚是耀眼。如果說雷青芷很美,那是一種清秀,全身都是清新的味道。眼前這兩個女子,卻是帶著一種妖艷的感覺,神色之間似乎總是傳達這一種情義。妖嬈的身段,輕快地在林子里面穿梭著。
「碧旋姐,你唱的真好。」其中一個女子說道。
另一個只是輕嘆了口氣︰「唱得再好又有什麼用呢?你有你的情哥哥,姐姐我可再也不會像你這般了。」
「這怎麼可能?難道碧旋姐你還找不到自己的情郎嗎?不是看上哪個小伙了吧,告訴小妹我吧。」先前說話的人又道。
「哎,我們快點下去吧,你那星寶哥可能已經下船了呢。」這女子卻是不予理會,那女子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臉上分明升起了兩片紅暈。
原來先前一人就是那羅星寶口中的雅麗,姓謝,是苗族的大姓。另一個叫碧旋的,與雷青芷同姓,也是苗族的大姓,全名雷碧旋。她們這次出來,就是到江邊來接羅星寶的,也就是那謝雅麗的情郎了。
終于走到了江邊,余風清也是不禁又嘆了一口氣。江水滔滔,直有好幾尺高,卷帶著白色的浪花,撲打在岸邊的碎石上。
「大哥,快看,上面有人!」雷青芷拉著余風清說道。
余風清聞言大喜,急忙看去,江邊上確實有兩個黑影,正在擺弄著一條小船。「我們快點過去。」說著,就急忙朝著那邊奔了過去。
「咦!還是那個人!」余風清嘴里驚道,眼見那人就要劃船走開,急著大聲喊道︰「羅兄弟,羅兄弟!」自然就是那個羅星寶和老者了。
「星寶,那個人是在教你麼?」老者問道。
「竟然是他們!應該是叫我了,昨天兩次遇到他們,沒想到現在又踫在一起。」羅星寶說道。
「叫你不要隨便和漢人打交道,你就是不听!過去吧!」說著,老者便叫羅星寶把船又劃了回去,停靠在岸邊。
「真是巧啊,沒想到又遇到羅兄弟了。」余風清笑著招呼道,看到旁邊還有一個老者,又道︰「見過這位大叔了。」
羅星寶見到余風清,也是很高興,畢竟同是年輕人,又難得先後三次遇到。指著老者說道︰「這是我的阿爹。」。老者本名字叫做羅雍,和羅星寶是父子。
「原來是羅大叔。」余風清微微欠了一子。
羅雍眼見余風清言辭甚是恭敬,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你們漢家娃子沒事到這里來干什麼?這兒的路可不好走啊。」
「不瞞羅叔,我們可是早就見識過了。但是要事在身,也沒有辦法。」余風清苦笑道。
「哦?這邊往西南,可都是我們苗人的地方,你一個小娃子能有什麼要緊的事情?」羅雍問道。
「我們妹子她娘親前些日子路過這里,不幸走失了,我們這是來尋人來了。」余風清說道。
看著羅家父子都是一臉疑惑之色,又道︰「這位算是我師妹吧,她娘親就是我師娘了。」
「這可麻煩了,這一代到處都是山,本就不利于趕路,而且我們住得比較分散,想要打听也是不容易啊。」羅星寶說道。
「確實不容易,但是我們還是要找的。還要麻煩羅大叔帶我們一起過了這個江吧。」說著,余風清彎下了腰。
「這個好說,你們上來吧。」羅雍說道。
「那就麻煩羅大叔了。」說著拉著雷青芷上了小船,自己也是上了船。小船本來就不大,剛好坐下四個人。
「做好了,我們走了。」羅星寶叫道,便撐起了船。
蕩漾在江面上,小船上下抖動著。雷青芷緊皺這眉頭,咬著銀牙。
「小姑娘暈船了吧?這嘉陵江水勢甚急,行船來回搖晃,若是沒有做過船,很容易暈船。不過這江面也不是很寬,過一會就好了。」羅雍說道。
強忍住不適,雷青芷笑著說道︰「謝謝大叔提醒了,我沒事的。」。余風清見狀,心中自然很是不忍,讓雷青芷靠在自己的身上。這樣一來,雷青芷也舒服許多。
很快,就像羅雍所說,他們就到了岸邊。雷青芷一上岸,終于忍不住,吐了出來。余風清趕忙去了清水過來,待雷青芷漱了口,臉色也漸漸紅潤起來。
「好些了麼」余風清問道。雷青芷點點頭,但是虛弱卻是遮掩不了。
「你們這樣也趕不了路了,不如先和我們一起歇息好吧,這人生地不熟的,也好有個照應。」羅雍說道。
「這怎麼好意思,來回麻煩你們。」余風清說道,準備拒絕。
「哎,不要客氣了,跟我們一起來吧,這位姑娘這樣也走不了路。況且涅米寧要找人,這里最近的人家就是我們寨子了。」羅雍說道。
余風清看看尚且的不舒服的雷青芷,心想也只能如此了。便也不再推月兌,應了下來。苗族鄉里很少也外來的客人,羅星寶見狀也很是高興。
遠處的一個林子里,謝雅麗和雷碧旋站在那里,看著余風清等四人。
「羅大叔竟然帶人回來了,好像不是我們苗人呢。」雷碧旋說道。
「碧旋姐,我們回去吧。」謝雅麗說道。
「怎麼,不等星寶他們一起回去了?」雷碧旋問道。
「嗯,畢竟有外人在這兒,我們還是先回去吧。」謝雅麗說道。雷碧旋心想也是,就一起沿著來時的路回去了。
「星寶兄弟,你找什麼東西麼?」余風清見羅星寶四周張望,好奇問道。
「哦,沒什麼。」羅星寶說道,也就回過神來。余風清自然覺得不對勁,也是想著山里看去,正好見到兩個紅色的身影,便是猜到了羅星寶在找什麼了。
「咦,你們看那里好像有人!」余風清故作驚奇地說道。
羅星寶聞言立馬朝著前方看去,果然見到兩個紅色的身影。心里一喜,想要喊出來,卻還是忍住了。
「真叫人笑話,見到雅麗那個丫頭就這樣。」羅雍說道,嘴上卻是帶著笑,顯然對這個雅麗很有好感。
羅星寶嘿嘿一笑,模了一下頭頂,哪有先前的模樣,就似一個傻小子一般。
「你見到的那個人就是星寶他的心上人了,倒也是兩情相悅了。她名字叫謝雅麗,住在我們臨近的一個寨子里。」一說起自己的準兒媳婦,老頭子就停不下來。
「羅大叔,你們這里都叫做寨子麼?沒有村子?」余風清好不容易插嘴問道。
羅雍還沒有說話,羅星寶就搶著說道︰「這個余兄弟就不知道了吧,我們苗家人沒有你們漢人所說的村子,我們這兒叫做七曲十八寨。就是分七個大地方,看到我這個衣服了麼,黑色就是我們這一曲的名字︰黑衣曲。每一曲分為十八個寨子,我和雅麗妹子雖然不是一曲的,但是我們兩個寨子剛好挨在一起。」
「這麼多寨子,那你們應該有很多人了?」余風清又問道。
這次羅雍沒有再讓羅星寶說下去了,自己答道︰「我們苗族也就聚集在這麼一個山林子里,雖說有許多寨子,但是人卻是不多的。」余風清見狀便知道身前這老人不想自己知道的太多,也就不再多說什麼關于苗族內的事了。
「余兄弟,你師父怎麼不來找人呢?就你們兩個他們能放得下心麼?你們漢人女子,也能這般隨意出門麼?」在羅雍心中,漢人女子一直都是待在家中,很少,甚至是沒有像雷青芷這般隨意出門的,尤其是未曾婚嫁的女子。也是不禁好奇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和青芷自小都是在一起,我去哪里她也去哪里的。至于我師父麼,他在後面罷了。」余風清本就一直在青峰寨里,哪里知道這些道理,自然認為雷青芷出門吧很正常了。雷震鼎他們的消息,他自己現在也不清楚,只能這樣隨意應答了。
「我和青芷自小都在山里長大的,不知道這外面世界的許多道理。听羅大叔的,好像你們的女子和我們漢人女子不一樣?」余風清也是好奇問道。
「呵呵呵,卻是不一樣。不過在你眼里,恐怕也沒什麼不一樣了,畢竟你們好像和一般的漢人也是很不一樣。」說著還看向拉著手的雷青芷。接著又說道︰「我們苗人的婚嫁,都是自己做主的,除了一些特例。只要兩個人情投意合,經過一定的儀式,就可以在一起了。父母基本上都是不要操心的,只是有人滿意,有人不高興罷了。」說著自己確實又笑了起來,顯然是對自己的兒子找的對象很滿意了。
「對啊,就是這樣。我們苗人的女子都是很會唱歌的,不過只是對自己的情郎唱罷了。」羅星寶說道。聞言,余風清卻是想起先前听到的那個聲音,那般的悲傷,難道她是在對自己的情郎訴說心里的痛苦麼?心里這般猜想著,不禁出了神。
「大哥,羅大哥在與你說話呢。」直到雷青芷在一旁提醒,余風清才回過神來。
「哦,羅大哥什麼事?」余風清問道。
「你就這麼叫我羅大哥,你知道我多大麼?」羅星寶卻是笑著問道。
「哈哈,那不知道羅兄弟今年多大呢?我現在還差兩個月就二十了。」余風清也是笑著問道。
「哈哈哈,我就說嗎,我比你還小半年呢,余大哥。」知道自己比余風清小,羅星寶索性直接叫起了大哥。
「好,那我可就叫你羅弟了。」余風清說道。
「這可不行,羅弟,落第,這我還是知道的。我比余大哥小,直接叫我名字就是了。」羅星寶說道。接著又道︰「待會可要隨我們走好了,可不能走丟了。」
這下余風清可糊涂了,趕著人走路怎麼會走丟呢?!可接下來羅雍和羅星寶走的路真讓余風清吃了一驚。只見他們在山間樹木很是茂密的地方,用手扒開一些低矮的草木,竟是出現了一條路!緊緊地跟在後面,只覺得不停地拐彎,真是一不留神就會走丟了。
走了不到一炷香時間,就到了先前見到的紅色人影的地方。看著山下,哪有什麼路啊,要不是跟著羅雍父子,還真不知道要走到什麼時候。就這樣,一路上邊走邊聊,大約在晌午時分,余風清就看到山間一出出隱約可見的房子。